城主府非常大,大到在后院还种了一大片梅林,这个季节正是梅花盛开的时候,一朵朵梅花点缀在冰雪之间,刹那芳华尽染。
李意让赤龙留在大厅在宾客之间打探消息,而他自己则带着陈言苼去了后院。
“盛清倒是风雅,平常若无事,坐在梅林下喝茶、观雪、赏月、听风,不知是何等雅事”,李意牵着陈言苼的手,漫步在梅林中,远处喧嚣好像消失,静静聆听雪落下的声音,“日后回琉璃城,我也要在府中种点什么”。
陈言苼很享受这种感觉,时光慢慢流逝,人间不知发生什么,甚至脑海里什么都没有想,说出来的话很自然:“要不种点桃树,还能吃桃子”。
“可以啊,到时候你饿了我就喂你吃桃子,一整个林子里的桃子都是你的”,李意转头注视着陈言苼,透过陈言苼脸上的面具去想象真正的他。
陈言苼的头发上沾了些花瓣,李意手指动了动,想摘下来,又觉得这样子的他十分好看,于是作罢。
“看我做什么?”
陈言苼不觉得自己有多好看,何况自己还带着面具。
“你知道吗,在我家乡有种说法”
“什么说法?”
“对视,是人类不带**的精神接吻”
“……”
陈言苼抬眼,撞进李意的视线当中。
他正在专注看着他。
“你的家乡……你的家乡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之前李意给陈言苼写的信中叙述出真相,陈言苼知道他来自一个遥远未知的世界,一个与此间全然不同的世界。
李意走累了,靠在一棵宽大的梅树下,袖口染上霜雪。
“我的家乡么,那是一个很奇特的世界,在那里不触及法律的情况下,言论是自由的。姑娘们的穿着更加自信大胆,富有朝气,男女平等的观念深入人心。那里的‘马车’更快,道路更宽……”
李意已经好久没有回想过这些,这些曾经日日接触的事物,这个他从小生活的世界,早已如同滴水入湖般融进了他的人生中,都与他每一个抉择息息相关。
陈言苼静静听完,许久才说:“听起来就很好”。
“好也不好,那个世界我的亲人基本都离我而去,也没什么朋友”,李意伸手接住一片落下来的梅花,喃喃道,“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或许不去想,不去念,就很好。人生么,总要留有一些遗憾的。
陈言苼伸手将李意身上蹭到的雪拂下去。
“啧”,李意不适合干这么伤感的事情,现在清醒后浑身不自在,“咱们不是来调查城主府吗,要赶快了,不然赤龙一个人在前院撑不住”。
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李意一把拉住陈言苼,躲了起来。
来人穿着华贵,长得不是很高,面容精致,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似乎是一个人来的,一直东张西望,感觉好像要做什么坏事一样。
这人是谁?
李意心中升起疑问,能自由进出城主府,看起来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难道是府中的哪位公子?
没听说这位城主纳了妾,有了儿子。
只见这位少年满身怒火,手上拿着一把匕首,发疯似的对着一棵梅树乱砍,泄愤。
最后可能没力气了,一把将匕首插进树干中,头抵着它如同小兽一样哭泣,肩膀一抽一抽的。
看起来他应该不会武功,不然不会只伤到树皮。李意放下心,小声跟陈言苼说话:“我们现在走吗?”
他可没有看别人哭的兴趣。
陈言苼点点头。
两人正准备离开,突然又传来一道脚步声。
李意瞥了眼,不认识,正准备离开,没想到陈言苼拉住他。
他在他耳边轻声道:“盛清”。
嚯,李意才反应过来他穿的是喜袍,脸跟画像上有区别,但仔细看与盛泽还是有点像的。
不过他堂堂城主,不回去结婚接新娘,来这里干嘛。
接下来的一幕让他们大吃一惊。
只见盛清拉住少年的手臂,让他不要靠着树干,可能是想哄一下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让少年更生气。少年脸都涨红了,胸膛起伏明显,下一刻——
他一巴掌甩到盛清脸上。
声音之大,隔得这么远的李意都听得响亮。卧槽,有种,敢扇堂堂霜雪城城主的巴掌。看来这少年一定不是他儿子,最有可能是他……情人。
盛清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而少年也知道自己一怒之下做了什么事,有些惶恐。
因为听说盛清好像会一些武功,李意不敢多言,只能静静看着。
盛清最后神色缓和,没有生少年的气,而是用手抚摸了下少年的脸庞,然后扳过他的脸,与他接吻。
少年没有反抗,温顺地任他作为。
亲亲我我一刻钟,两人才离开这里。
等他们走后,李意跳出来,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说:“这是怎么回事,这少年是盛清的,,爱人?”
可是盛清不是即将与另一位姑娘结婚吗。
陈言笙没有搭话,只是看着旁边的树,上面横七竖八有很多划痕。
“看来这盛清并不像传闻那般,深情如一啊”。
“走,我们跟上去看看”
——
颜怜跟谢问在城主府逛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还差点被暗卫发现,狼狈离开。
不过因祸得福,他们意外发现盛泽的踪迹。
盛泽带着宋清清往城主府后门走。
颜怜跟谢问对视一眼,默契地跟了上去。
因为盛泽武功很高,对上他们也能打个平手,所以颜怜他们没有跟得很近,保持着能看到他身影,但听不清楚他说话的距离。
盛泽很小心,身边只带了宋清清,低调地走在大街上,不引人注目。
颜怜和谢问差点还跟丢了。
一路随他们离开霜雪城,到城郊的乱葬岗。
颜怜心想:来这种地方约会吗?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盛泽在其中一块最不起眼的墓碑上随意敲了几下,然后坟墓中间开了条缝,足够一个人进去。
两人相继进入。
不出几息,缝又给合上。
等确定周围没有人后,颜怜才走上前,仔细观察,墓碑上并没有写字,刚才盛泽敲的时候他们又隔的太远,根本没有看清楚。
“这里说不定就是那些毒人的藏身之处”,颜怜猜测道。
谢问目光并不在面前的坟墓上,而是落在了四周,看清楚四周其他坟墓的布局后,他微微皱眉。虽然风水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他自己也不信这个,但这里风水穷凶极恶,怨灵不入轮回,必滋生成恶灵,哪怕是不懂风水的人都会觉得这里阴暗难受。
为什么在乱葬岗用这样的风水排布,就算风水不可信,但心里上也会觉得晦气。
还有这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好像是从泥土中冒出来一样。
颜怜的关注点一直在墓碑上。
“这是一个机关”,颜怜对机关术了解不深,只知道这是一个非常高深的武功,学它需要强大的耐性和悟力,江湖上排名第三的门派就是靠机关术当世一流,才占有一席之地的。
颜怜有些挫败:“难道我们在这里等他们出来?”
然后他就看见谢问伸出手指,非常自然,非常自信,在墓碑上点了几下,每一下的力道都控制的很精准。
然后缝又打开了。
“你居然会这个?”颜怜带着质疑的目光看着谢问。
凭什么,他都不会。
然后谢问说的话更气人:
“随便学学”
颜怜的拳头硬了。
“你呆在外面,我进去”,他说。
谢问不同意:“一起”。
颜怜不高兴:“万一在里面被发现了,一网打尽怎么办”。
“不会”,谢问说,“你不懂机关术,就这么进去会吃亏,不是什么事情都能靠武力解决”。
谢问的一番话让颜怜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思索一番,只好点头:“行吧,进去一切听我的”。
他要掌控主导权。
谢问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跟他计较,点头示意他说了算。
颜怜满意了,“走吧”。
“等等”,谢问叫住他,拿出李意给的万能解毒丹,倒了两颗出来,“先吃一颗,以防万一”。
颜怜:“……”
两人进去之后,缝又各上了。
眼前一片漆黑。
颜怜转头看了看来处,问旁边的人:“你能打开吗?”
谢问“嗯”了一声。
颜怜放心了,在黑暗中他也能勉强视物——这时候打开火折子就跟暴露自己没什么区别。
两人走路无声,速度不快,谢问走在前面,观察有没有其他机关。
这个选择是正确的,这整个地方就是一个巨大的机关阵,简直十步一机关,关关致人命。
谢问不得不小心应对,在黑暗的情况下,无疑是增加了困难。
所幸一路上没出什么意外,谢问说随便学学是真随便学成大师境界。
颜怜也没有闲着,一路上都在记走过的路,路是有坡度的,向下倾斜,按照他们的速度,这会儿应该在地下七八米的深度。
遇到机关十七处,且每三处一个拐角,他们几乎像是兜圈子一样往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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