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滴答滴答

安德烈第一次听说伊尔·索兰的时候,对方还是个幼年失怙的孩子,他听说过那场惨案……据说整个庄园主宅里总共一百二十间房间,每个房间都有血迹残留。

像是伊尔·索兰那死去的双亲把生命分割留在了这座主宅的每一个角落。

这轰动一时的血案最后被查出,雄虫的饮食里被加了三年基因诱导剂,在案件发生前一年半里,伊尔·索兰的父亲弥尔顿·索兰就已经出现性情大变的迹象。

在案发后残留的一部分肢体和血样分析里,也能看出弥尔顿的身体发生了一种畸形扭曲又不完全的返祖反应,这种反应让他变得强壮、敏捷、精神力暴涨,也让他变得暴虐、狂乱、敏感,以及对雌虫的血液有种不正常的渴望。

令人惊异的是,在部分明显属于雄虫的残肢里,提取出了属于雌虫的DNA,经检验证明来源于这起案件中另一位受害人,被弥尔顿吸血长达起码三个月的雌君。

在基因诱导剂的作用下,雄虫通过汲取血液可以将雌虫基因数据存入自己的身体内,完成了一种诡谲的延续。

警方分析是雄虫受药剂影响的的暴戾杀死了雌虫,雌虫的逃亡和绝地反击又反过来杀死了雄虫。而在雷雨交加的夜晚开启了隔音设施的年仅四岁的伊尔·索兰,在梦中失去了双亲。

新闻报道里关于那孩子的采访视频里,年幼的雄虫看起来安静、乖巧,毫无生气,像是一个被精心雕刻的人偶娃娃,连眨眼都像是机关。

安德烈第一次面见伊尔·索兰的时候,是在那座传奇的庄园,这放在任何人身上都应该是深受心理创伤不愿回顾之地……伊尔·索兰在惨案后就一直居住在此,不愿搬走。

那是座历史悠久的庄园,索兰家族属于皇室的分支,是落选继承人的后裔,所居住的庄园自然气势恢宏。安德烈作为相亲对象之一走进来时,属于军雌的敏感让他立刻察觉到了庄园内经久不散的血腥味。

那是新鲜血液的味道,滴答滴答,隐逸在华美精美的雕花间,埋没在柔软的红毯里。

然后是声音,踉踉跄跄奔跑的声音,他看见一只陌生的雌虫出现在庄园二楼楼梯口,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惧,在看到自己时眼前一亮,迅速朝自己冲过来:“救救我、帮帮我……救救我!”

陌生的雌虫太过于激动,以至于一脚踩空整个人失去平衡,从二楼楼梯上直接滚落下去,最后重重地跌倒在了安德烈的脚边,身上的旧伤也因为这一连串激烈的动作迸裂开,鲜血顿时在身上白色的囚服上晕染开,让空气中的血腥味越发浓郁。

雌虫的瞳孔放大,不自然地颤动着,不顾伤痛用力往安德烈身后缩,安德烈目光微顿,看见了他脖颈处被烙上的印记。

……是个本该在年初就躺进棺材里的死刑犯。

与此同时,另一串悠闲的脚步声响起,拥有一头纯白色长发的雄虫不紧不慢地从二楼长廊走出来,在楼梯边上站定。

伊尔·索兰手肘撑在雕花扶手上,支着下巴,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介于少年与青年间的雄虫有种惊人的,在略带昏暗的庄园中仿佛发光一般的美丽耀眼。

一轮晦暗的夜里高悬于空的,残酷又明亮的月亮。

“干嘛怕成这个样子?”伊尔·索兰说,他看似无奈地耸了耸肩,花式衬衣上点缀着珠宝的金属链叮当作响,好像是真心实意在表达不解,“我又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

安德烈眼角余光看见死囚身上的血越淌越多,而且不知为何毫无止血和愈合的迹象,按这个出血量……对方意识好像已经开始模糊了。

但安德烈没有对向他求救的雌虫做出什么反应,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对一个死囚的哀求做出反应,他只是向二楼的雄虫微微俯身行礼:“摄政阁下。”

伊尔·索兰随意地应了一声,有回应这点已经比普通雄虫有礼貌多了。安德烈可以确信他那个时候注意力还全在跌坐在地上不停向后退的死囚身上,但当他即将从安德烈身边路过时,突然顿住了脚步,那双与血腥味相得益彰的眸子转向了安德烈。

“好香。”伊尔这样轻声呢喃道。

……

好香。

伊尔·索兰咬了咬大拇指甲,这是个不那么索兰的动作,他死后的这些年里,其实已经很少再做这个动作。

因为他一直吃的很饱。

但从雌虫推开门那一刻起,一种湮没在回忆里的,熟悉又陌生的香气,霸道地冲了进来,让他有一瞬间感受到一种几乎像内脏被灼烧一般的痛苦。

啊啊,说起来……以前有这么香吗?

伊尔看着那个人走进来,看着那个人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四目相对,然后他看见那人骤缩的瞳孔,几乎要忍不住笑起来。

但对方失态的程度远没有他预料的大,风尘仆仆的元帅只用那双冰冷的黑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勉强放柔了声音对叶绯说:“你先和你的雌君出去一下。”

叶绯:“啊?”

伊尔又想笑了,安德烈好像没意识到他的声音哪怕软化了听起来也很严肃,和命令下属似的,叶绯明显好奇的要死但是又不敢说个不字,磨磨蹭蹭不情不愿地带着伊卡洛斯往外走。

这孩子身上有种雄虫不应该有的秩序和服从性,像是完全没意识到他其实不必听安德烈的命令……真是好控制又好利用的类型。

等他俩走出房间,关上门后,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个,安德烈的表情才沉了下来。

伊尔·索兰完全不顾对方什么心情,笑着打招呼:“嗨,亲爱的,好久不见!怎么这副表情?”

“不想我吗?不欢迎我吗?让我猜猜看……你不会以为我是专门出现在这等你的吧?”

“别把我当做什么坏人来看啊。”

“……伊尔·索兰,”安德烈深呼出一口气,像是悬在头顶多年的利剑终于坠落刺穿了他,甚至有种对抗争倦怠了的疲惫,“我就知道你没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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