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极乐宫

大约一个小时后,一行人终于到达旅途的最终目的地:一座位于城郊的壮丽建筑。

被命名为极乐宫的华丽宫殿坐落于一小片森林里,以白、金两色为主色调的宅邸被一片浓绿的阔叶植物掩映,一眼望去,人造景观与自然景色竟意外地和谐。

仿佛沙漠绿洲中流淌的汩汩清泉,为炎热中筋疲力竭的旅人带来一丝清凉。

极乐宫结合了王国与沙漠地区的建筑特色,大面积使用了主人家乡的木材与石料,运用具有浓重当地风格的色彩纹饰,使极乐宫呈现出众人熟悉的风格与异域风格的完美结合,足以体现出建筑师在这座宫殿上倾注的智慧与心血。

雷伊认为,他的学识与经历不足以妄下决断,但他觉得这座宫殿对设计与建造者而言,必定是不朽的、足以传世的作品。

当他站在这座宫殿前,他很难不被这座杰出的建筑所触动,他目不转睛地望着每一个细节,很难想象这座宫殿花费了多少金钱、人工与心血。

当他们不断接近极乐宫时,雷伊意外发现,刚才还模糊的鸟叫和野兽的叫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嘈杂。

沉默许久的雷伊终于开口了:“我要是没听错的话,那是虎豹的吼声吧?”

令雷伊感到意外的是,西泽尔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先是松了口气:“谢天谢地,你终于开口说话了——我几乎认定,你已经打算一辈子不理我了。”

说完,西泽尔开始用小猫打碎昂贵物品后特有的眼神望着雷伊。

雷伊叹了口气:“你是傻瓜吗?”

西泽尔快速回答:“爱情中所有人都是傻瓜。”

雷伊决定换个话题:“如果我没听错,这里面有老虎、狮子、豹——”雷伊伸出手,一个个竖起手指,“如果我没听错的话,那是熊的声音吧?加上我们不久前遇见到的那头大象?你的叔叔是马戏团爱好者吗?”

“我曾经提到过,翡翠城确实有豢养凶狠动物当宠物的习俗。”

雷伊惊讶地望着西泽尔:“但是这也太多了。”

西泽尔耸耸肩:”普遍存在的地区与文化差异。“

“你的叔叔不会私下开设斗兽场吧?”

斗兽场这几个字出现时,雷伊本能地打了个冷颤。

关于斗兽场,他有一段十分不愉快的回忆。

即使他在斗兽场里得到了所求之物,他仍然不愿意主动想起那段被迫厮杀的经历。

短暂的斗兽场之旅结束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雷伊只要闭上眼,眼前就会浮现斗兽场铺满白沙场地,在那里,人类、野兽、魔兽的鲜血形成一个个刺眼的斑点。

站在这个圆形的场地里,鼻腔中的血腥味始终挥之不去,就算点燃再多的樱桃木与鼠尾草也难以消除。

在浓郁的、令人作呕的气味中,为了足够还清债务的高额奖金,雷伊不得不强忍住心中的反感。

然而,与他的抗拒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观众席上的狂热:那一刻,所有人都像是受到潮汐和满月神秘力量影响,他们双眼赤红,发出诡异而扭曲的笑声,身体因为兴奋颤抖着,陷入疯狂与混乱之中。

每一条生命陨落后,溅起的鲜血刺激着观众们本就高度紧张的神经,穿着考究的男女们尖叫着、疯狂地挥舞着双手,摔碎手中的酒杯。

白色的细沙上布满鲜红的血液、脑浆、酒污、玻璃碎渣。

雷伊没有时间欣赏这些自诩体面人的丑态。此时此刻,他不得不全力应对对面的敌人,一头刚成年没多久的蝎尾狮。

魔兽恶魔般的双翼和蝎尾都已经被雷伊折断。然而雷伊的情况也不乐观:持剑的手臂已经被蝎尾刺穿,毒素迅速遍布全身,麻痹着他的神经,肌肉被贯穿的疼痛又让他保持清醒。

夹在两种对立的感觉之间的他被拉扯着,每一个动作无比艰难,几乎耗尽他所有的精力。

双方都知道,即将到来的最后一击决定双方的生死。

“亲爱的,亲爱的——”

西泽尔的呼唤打断了这段不愉快的回忆。

雷伊抬起头。此时的他像是一头受惊的猎物,惊慌地望着西泽尔。

察觉到他眼神中的惊恐,西泽尔的手抚摸着他的肩膀:“亲爱的,你还好吗?你现在像是刚从梦魇中醒来。”

西泽尔的抚慰让雷伊好受了些。他他随手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着:“没什么,大概是这几天太热了。”

显然,机敏的西泽尔并不是容易被敷衍的对象。但他也只是向雷伊投去怀疑的眼神,终究还是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在我印象里,恩尼欧叔叔是个极端厌恶争斗的男人。每当打猎季到来时,他都会一个人躲得远远的,或者干脆待在帐篷里做几何题。”

“说真的,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将余生献给神学,把头发一圈剃秃,”西泽尔比划着,“成为大部分时间都与不同人论战’一个针尖究竟能站几个天使‘之类问题的神学博士,”西泽尔摇摇头,“总之,我是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热衷于观看野兽厮杀。”

站在极乐宫的大门外,雷伊听到墙头有人大喊:“喂,客人们来了!”

看得出来,主人早就知道两人今日到访的消息。

没过多久,沉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

一开始,雷伊并没有看到接待他们的人。他惊讶地看到,一只脖子上挂着金链的猴子发出吱吱的尖叫,手脚并用冲向他们!

就在两人手按在武器上时,猴子身后突然响起一长一短的口哨声。

猴子突然停了下来,他转过头,向口哨方向发出短促的叫声,随后迅速转身,灵活地跳到呼唤它的人肩膀上。

一名身材矮小的少年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笑着拍拍猴子的后背,将猴子身上长长的金链系在腕间,确定猴子不会逃跑后,少年将手中的食物扔到猴子口中,以此赞赏猴子的顺从。

在客人的注视下,少年按照王国的礼仪屈膝行礼:

“远道而来的尊贵的客人,多日奔波辛苦了,我的主人们已经等候多时。”

少年大概比他们小四、五岁,言行举止间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与老练。察觉到雷伊正注视肩膀上的猴子时,少年连忙补充:“很抱歉,小黑面对陌生人时有些紧张,希望没有伤到尊贵的客人。”

雷伊代替西泽尔递上信函。走到少年身边时,猴子突然冲他做了鬼脸。

少年转身时,赫伯特突然开口:“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在这里暂别,我们也该回去稍作调整了。”

双方并没有展现出分别的悲伤,因为不久后,他们还会一同返回领地——当然,如果一切进展顺利的话。

雷伊皱了皱眉,就在他开口叫住赫伯特前,少年抢先一步开口了:

“等一下,赫伯特先生。主人特地吩咐过,您也要一道陪同客人。”

雷伊特地观察赫伯特的反应:赫伯特先是露出惊讶的表情,看得出来,他抗拒这样的安排,然而一番权衡之后,他最终还是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现在,商队大部分人先行离开,只剩下三人站在极乐宫门前。

也许是为了打发等待的时间,西泽尔开口询问:“赫伯特先生,您是第一次拜访极乐宫吗?”

令两人意外的是,一向对他们过度热情的赫伯特突然沉默了,他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低垂着头,西泽尔呼唤几次后才终于反应过来。

“什,什么——”在两人怀疑的目光中,赫伯特擦了擦额头,“我,我也是第一次拜访极乐宫。”

雷伊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大门再次被打开,少年和它的猴子再次出现在三人面前。

“现在,尊贵的客人,我们的主人正在等待诸位,诸位请随我来。”

现在,雷伊终于进入这片大陆上最华美的建筑。

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中,一群雷伊从未见过的艳丽鸟儿正站在湖边梳理着羽毛,听到闯入者的脚步声的它们先后抬起头,发出一片凌乱的尖声后,被惊扰的羽毛鲜艳的鸟群挥舞着艳丽的双翼和尾羽,飞入树林中。

与外表一样,极乐宫的设计是在本地的特色植被的基础上结合了王国的建筑风格,喷泉、雕塑、甚至植被的修剪方式都遵循着王国流行的风格,结合翡翠城异域风格后,使其呈现出令人印象深刻的独特风格。

雷伊暂时无法确定极乐宫与西泽尔的城堡庄园哪个更壮观,但他必须承认,极乐宫是他踏足过的最独特的建筑。

一路上,雷伊看到衣着华丽的佣人们停下手中的工作,向他们躬身行礼。

走在石子路上,两人像观光者一样不停张望着,在每一个从未见过的植物与动物面前驻足,发出惊叹声。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对此感兴趣:赫伯特低垂着头,心事重重地跟在他们身后,偶尔才会被两人的惊叹吸引,抬起头来,勉强发出几声干巴巴的赞叹。

伴随着越来越近的兽吼声,雷伊终于看到恩尼欧豢养的野兽:园林一角被分割成几块,每一头野兽都被分配到一个宽敞而独立的空间。不像斗兽场故意将野兽关在狭小的空间,确保其永远处于焦躁不安、容易被挑衅的紧张状态。

不同于故意使动物保持饥饿状态的斗兽场,极乐宫豢养的野兽看上去毛皮光滑,状态也不错。察觉到人类接近时,野兽还会抬起头,警觉地打量他们。

接近一头狮子时,少年肩膀上的猴子突然站了起来。踩着少年手臂的猴子肌肉绷紧,冲狮子呲着牙,隔着坚固的铁门发出挑衅的声音。

然而与紧张的猴子不同,狮子只是随意看了一眼,最后打了个哈欠,转过头去。

猴子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显然,它正在单方面宣布胜利,还得意洋洋地在主人肩膀和手臂上跳来跳去。

少年注意到两人的好奇,好心提醒着:“多嘴一句,千万不要背对着野兽。”

雷伊点点头:“老虎和狮子之类的动物会袭击背对他们的猎物。”

西泽尔侧过身子,冲雷伊眨眨眼:“你看起来很了解嘛。”

轻松愉快的雷伊揉了揉西泽尔的头发:“猜猜看,我拥有的关于猫的知识都来自于谁?”

三人在少年的带领下又走出数百米。

在一个小型的灌木迷宫后,雷伊听到水声、乐器声、歌吟声以及人们的说笑声。

这些声音让雷伊收敛了观光的愉快心情。

他知道,他们即将要见到大陆上第二富有的男人,神秘的恩尼欧·维斯康蒂。

不知道是不是雷伊的错觉,他觉得刚才叽叽喳喳的猴子小黑似乎安静了下来。

他们沉默地穿过那个灌木迷宫。

在灌木的尽头,雷伊看到一个大理石喷泉。

雷伊还没看到恩尼欧,就闻到了异国的熏香:喷泉的周围焚烧着香料,被馥郁香气包围的人们轻易陷入类似醉酒的微醺状态。

数十名美貌的年轻男女们正围坐在喷泉周围,他们面带微笑弹奏竖琴,拍着铃鼓,演奏一些雷伊不认识的乐器。

在乐师周围,身穿鲜艳衣衫的美貌男女们翩翩起舞。

美景、美人、音乐、馥郁香气、人们脸上的满足微笑——像极了宗教典籍中向信徒们承诺的天堂。

这种想法让雷伊陷入恍惚中。这时,不远处响起陌生的声音:

“我许久未见的可爱侄子,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你好像长高了。”

还没等到西泽尔回答,恩尼欧继续说:“还需要其他寒暄吗?或者直接向我介绍你这位英俊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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