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晚忍俊不禁地望着几个人。
她好像理解妖妃为何非让这些人来陪她,妖妃常年待在这极乐塔中,当真会寂寞啊。
她这刚刚穿来没多久,就期待出塔了。
——
黑云压城,天色沉沉。
皇帝寝宫,三千层台阶上,一众身着紫黑色官袍的官员俯身叩拜,“臣等,恳请陛下不要让妖妃出塔,妖妃身处极乐塔乃先皇之令,数十年过去,若是让那祸乱超纲的妖妃再次出塔,定然搅的天翻地覆。”
大臣们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他们是决心要让妖妃生生世世困在极乐塔之上。
尽管妖妃已没了妖力,更没了内丹。
皇帝寝宫大门紧闭,微黄的光亮透过寝宫的窗棂照射到门外的台阶上。
半晌,寝宫大门微开出一条缝来,小太监手握拂尘,卑躬屈膝地从门里迈着小快步跑出来,“哎哟,众位大人,这大冷天就别在这跪着啦,太后请你们进门一叙。”
他望着几位大臣,青紫的脸,这几位可是重臣,若是身子骨冻坏,恐怕又是新一轮的较量。
几位大臣面面相觑,他们相互搀扶起身,“多谢,王公公。”
他们谁也没问过公公,为何如此半夜,太后还在皇帝寝宫。
大昭如今已由太后垂帘听政多年,今日定然也是帮助小皇帝批阅奏折。
他们进门先跨了火盆,接着便是汤婆子招呼上,还有小宫女替他们掸去尘土。
大臣皆知,他们这位太后格外注重卫生。
“众爱卿所说之事,哀家也有听闻。”
一道女声响起,一位身着锦衣华服,头戴金钗头凤,相貌美艳靓丽,花容月貌,仪态万千,端庄华丽的女人从精致的屏风后走出。
她由宫女一步步扶向塌前坐下,面带笑容地和蔼的看向一众大臣。
太后这副面容,实在不同这般年岁,每次大臣们见到太后都不由得惊讶。
“既然太后不同意,镇妖司还擅作主张,一定要罚!”
“对,一定要罚!”
太后手端茶杯,轻沿杯沿,笑容不减,“众位爱卿不比多虑,如今妖妃已失内丹,定然不会惹出什么事端。”
“这怎么行?世人谁不知,妖妃迷惑人……况且,这祭祀大礼刚刚结束,妖妃就要出塔,定是亵渎神明。”其中一人急忙闭嘴,但他不说,其余人心里也不由得一紧。
不错,世人皆知,妖妃刚入京时,百姓为之着迷,众多臣子为之疯狂,就连先皇也被迷惑不理朝纲。
如今若是妖妃出世,天下必定再次大乱。
而且,他们大昭的后宫,并不只有这一个妖,先皇后也是妖。
二十年前,大昭大旱三年,一代妖后死于火场,天降大雨。
自此,大昭风调雨顺。
当然,他们虽口中说要罚镇妖司,但他们心里很清楚,镇妖司的存在,介于人妖两界,可惩妖鬼。
他们这种普通人,自然不敢于妖鬼针对,也就不敢明里去讨伐镇妖司。
但这次不一样,他们有充分的理由。
“哀家倒是觉得无妨。”太后轻抬抬手,“哀家乏了,诸位大臣,早些回去休息。”
半晌,臣子退下,李太后在婢女的搀扶下退回屏风后,“上次哀家派你去查的人,有消息吗?”
“回娘娘的话,还没有,他怕不是早就死在二十年前。”
李太后手指捏了捏眉心,叹息道:“二十年啦,他在哀家梦里,惊扰哀家二十年之久!”
“娘娘,是奴婢无能,未能查到此人踪迹,请娘娘责罚。”婢女大惊失色,诚惶诚恐地下跪求饶。
李太后收回手,抬眸望见窗外一轮明月,“哀家能罚你什么?这倒是对哀家的惩罚。”
手起刀落,人头落地,鲜血喷涌而出。
周围的婢女吓得浑身发抖,腿软跪地求饶,“娘娘,饶命啊。”
“哐当”一声,刀落地。
李太后丢下把刀,命婢女道:“去,告诉皇帝,哀家这几日要闭关,在宫中潜心礼佛,为大昭祈福。”
“是。”其中一位婢女抖着肩膀,回应道。
——
而此时的桑榆晚正喝着酒,这时她视线不知觉地看向塌上的男人,他手里依旧握着那张符箓。
符箓不作用时,就是轻轻薄薄的一张纸。
她不信邪地缓慢走过去,刚一抬手,符箓上的红字忽地一闪,一缕火光燃起,桑榆晚手心瞬间灼伤,一道红痕躺在她掌心纹路中。
“啧。”
桑榆晚轻嗤一声。
她那双美眸缓缓看向男人的睡颜。
沈望尘不愧是岱山方士出身,作为岱山长老的关门弟子,虽然他在睡梦中,但修为依旧强劲,她一个妖想近他身,难上加难。
符箓召神劾鬼,降妖镇魔,治病除灾。
他拿符箓防她近身,倒也算是守身如玉。
只是……
他与宁如风同为三千童男童女的一员,其余人都死在海里,唯独他们两个活下来。
但,他们的命运却有不同,一个被岱山长老所救,而另外一个,则是颠沛流离,居无定所。
桑榆晚手指抵在下巴上,这时候的沈望尘与鹿清梨早早见过一面。
鹿清梨喜欢惩恶扬善,时常男扮女装出府降妖,偶然的一次机会,他们在捉妖的路上遇到,大打出手。
不打不相识,一来二去,结伴捉妖。
[叮咚!系统提示,宁如风好感值,依旧是二十。]
什么?
这男人怎么油盐不进啊。
她把这么好喝的桃花酿和汤婆子都给他,他居然不喜欢。
他是不是有点太不知好歹啊!
[嗯……宿主说的对,他不知好歹。]
哼。
桑榆晚冷哼一声,放下酒壶,手指无意间碰到桌上一盆绽放的牡丹花,红牡丹不愧是百花之王,艳丽又夺目。
她手指轻柔地触碰上舒展开的花蕊,淡黄色花蕊好似含羞草,一碰就躲两下,这着实让桑榆晚来了兴趣。
这花可真奇怪。
系统,你见过花蕊像害羞草似的牡丹花吗?
[没见过,宿主。]
居然连系统你都没见过啊。
桑榆晚仔细打量着牡丹花,前前后后,连瓷瓶她都看出个一二,到底没把这花整明白,她伸出手,再次探过去,小小的花蕊也跟着再次收紧。
她玩弄数次,越发觉得有趣,突然门外响起一道闷声。
桑榆晚猛地收起动作,侧耳倾听,莫不是那宁如风出事啦?
半晌,她没听到响声,再次伸手去逗弄花蕊,忽地,门外又传来一声闷响。
桑榆晚再次收回手,停下动作,几秒后,她依旧没等到其他声音。
这个宁如风,他在门外搞什么。
桑榆晚趁着花蕊未完全闭合,突然伸出手,用指尖狠狠地捏了一下花蕊的尖,瞬间门外的闷声更大一点。
说时迟那时快,桑榆晚二话不说,连忙起身去开门。
这做派好似非要探个究竟,抓对方个措手不及。
门外,男人如同一尊落了雪的石雕,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他低着头,双眼合上,手里还拿着她给的汤婆子,以及,身边打开的酒壶。
桑榆晚待看见宁如风已经用上她给的东西,瞬间一扫刚刚的阴霾,她错怪他了。
既然他能用到这两样东西就说明,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善意。
不管怎么样,一步步来,她终有一天会打动他。
宁如风从小颠沛流离,居无定所。
他不惧寒冬酷暑沿街乞讨,只为活命,本来他遇见一宫人,就以为从此不过这么苦。
但,他又差点成为太监。
若不是那日,他向宫人磕了三个响头,喊了声干爹,他恐怕早就成为废人。
自此,他倒是时刻伺候宫人,直到宫人即将退位养老之时,宁如风从镇妖司里杀出血路,身戴司长佩刀,来到宫人的家中,将其杀之。
不仅如此,他还令其曝尸荒野。
想到这,桑榆晚的心尖不知觉轻颤几下。
她既害怕又心疼。
等了良久,男人也没有动作,他恐怕已经睡着了。
这么冷的天,他这样睡着,身体一定会难受。
桑榆晚又塞了几个汤婆子放在他怀里,他怀里被塞的满满当当,她放下心关上门,他还好没有受伤,也没有想要杀她的迹象。
这时,就在女人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宁如风惊艳的蓝眸瞬间睁开,他奇异的双眸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眼底的阴郁之色彻底消散。
他体内的热浪依旧热烈,尤其是下腹的温度,越来越高,耳尖也不知觉地红润起来。
忽然,那股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
宁如风俊俏的脸颊微红,异样的感觉再次爬满全身,他身体不由得一抖,麻酥酥的感觉好似电流,令他着迷又害怕。
尽管天气冷到喷水成冰的程度,他也依旧燥热难耐。
太妃娘娘她,又去弄他的花。
他前段时间才向太妃娘娘屋里摆放那朵牡丹花,主要想时刻注意她的动向,进而监视她。
但是现在……花如同他的一个分身,她碰花,等于在碰他。
又是一阵酥麻,宁如风忍着心生的燥意,那根根分明的触感,让他握紧身边的酒壶。
他不知这是何情绪,但这一晚,格外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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