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陈小雨案这把淬满血泪的钥匙,以及孙明被冷酷灭口的铁证,针对林薇的审讯室彻底把任何伪装的温情与试探都被摒弃,空气里只剩下冰冷的对峙和即将引爆的真相。
当林薇再次被两名女警押入那间被强光灯统治的审讯室时,她步履虚浮,精心打理的发髻松散地垂下一缕,昂贵的套装也显出了褶皱。那刺目的白光毫不留情地刺穿了她强撑的镇定。李星星没有任何寒暄,甚至没有给她坐下喘息的机会,直接抬手示意。投影仪瞬间启动,将那份高清放大、触目惊心的林小雨案报道,狠狠地“钉”在了林薇对面的白墙上!
那张照片,那行行带血的文字,像一道来自地狱深渊的闪电,瞬间击穿了林薇精心构筑了八年、名为“林薇”的华丽躯壳!
“啊——!”一声短促、压抑到极致的尖叫从她喉咙里挤出,随即又被她死死咬住下唇堵了回去。精心维持的优雅贵妇面具寸寸龟裂,碎落一地,露出底下那张被仇恨和痛苦彻底扭曲的脸。她的身体剧烈颤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殷红的血珠渗出,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她也浑然不觉。她的目光死死钉在妹妹的照片上。李星星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林晓薇,周天豪的死,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为了给林小雨复仇!”
“是!是我干的!”她的声音嘶哑扭曲,像生锈的钢锯在粗粝的骨头上反复拉扯,每一个音节都浸透了快意和深入骨髓的恨,“周强!周天豪!那个披着人皮的畜生!他毁了我妹妹!毁了我的人生!毁了我们全家!法律?正义?那是给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玩的游戏!是给有钱人擦屁股的卫生纸!我等这一天…等了整整八年!两千九百二十多个日夜!每一天,我看着他这张虚伪的脸,闻着他身上那令人作呕的味道,我都恨不得用最钝的刀,把他身上的肉一片片剐下来!让他也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你是怎么做的?用了什么手段?”李星星看着她的脸,心里复杂,面上却不显。
林薇歇斯底里地嘶吼着,眼泪混合着浓烈的恨意如同决堤的洪水,精心打理的发髻彻底散开,几缕头发黏在布满泪痕和汗水的脸上,状若疯魔:“香水是我送的!千真万确!我拿到了那瓶新的‘午夜幽兰’!但…但我动了手脚!我用特制的注射器——针头像蚊子的口器那么细,能精准地从喷头的金属接缝插进去,不留痕迹!把提纯到结晶的□□溶在无嗅无味的丙二醇里…我…我一点…一点地,把毒液注射到喷管的最深处!他每次按下那个喷头…喷出的不只是香水…还有催命的毒粉!看着他脸色发青…看着他焦躁地在书房里踱步…看着他最后捂着胸口,像条死狗一样瘫在椅子上…我心里…只有痛快!无与伦比的痛快!哈哈哈…他该死!他早就该下地狱去给我妹妹磕头谢罪了!”她发出癫狂、破碎的笑声,在狭小的审讯室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孙明呢?!”李星星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声响如同炸雷,瞬间击碎了林薇癫狂的笑声,“孙明死了,他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林薇如同被扼住了喉咙,笑声戛然而止。她布满血丝的眼毫无规律地转动,眼神里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慌乱和本能的躲闪,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缩了一下。她的声音陡然低了下去,变得急促、飘忽:“孙…孙明?他…他那是自找的!活该!这个贪婪成性的蠢货!他是个商业间谍,那天晚上他是去偷周天豪藏在书桌里的地块标书!结果…结果他手贱!翻到了我不小心掉在地上那个用完的□□注射器塑料外壳!上面…上面贴着化学试剂标签!‘Aconitine Cryst.’!他认出来了!这个该下地狱的王八蛋,他没有告诉周天豪,反过来拿这个来勒索我!开口就要五百万!现金!还威胁说不给就立刻报警,让我死无葬身之地!他约我在那个废弃仓库见面…我…我害怕极了,只能去…他变本加厉!狮子大开口不说,还…还借着酒劲想占我便宜!手往我身上摸!我反抗…他一把将我推倒在生锈的铁架上!我的胳膊…看!还有淤青!”她猛地撸起袖子,露出小臂上一块不算新鲜的青紫色痕迹,“他还要抢我的包!里面有我的手机和身份证!情急之下…我摸到旁边地上有根冰冷的铁管…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打他一下让他松手!我只是想自卫!我失手…失手打了他一下…谁知道…谁知道他就那么不经打…就…就倒下了…后脑勺磕在…磕在旁边的铁疙瘩上…流了好多血…我太害怕了…脑子一片空白…浑身发抖…就…就什么也不敢管…跑了…”她语无伦次,声音带着哭腔和颤抖,极力将孙明那被专业手法精准处决的死亡,描绘成一场因勒索猥亵引发的、失控的、意外的防卫过当致死。
她的供词,在巨大的精神冲击和求生本能下,似乎勉强构筑起了一个逻辑闭环:为妹复仇,长期投毒;被秘书意外发现关键物证并勒索猥亵,防卫反抗中失手致其死亡。动机、手段、甚至孙明的死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然而,李星星心中的疑团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越滚越坚硬——那精巧得如同微型艺术品、需要精密定位和机械知识的液压锁装置,林薇如何能独立完成安装?他调换进去的那个瓶子,里面到底装了什么?那笔来自开曼群岛的20万汇款,难道真是林薇支付的勒索金?她是怎么得到那么高强度的□□!
就在林薇以为自己的表演暂时蒙混过关,身体微微放松,下意识地抬手想整理散乱鬓角的头发时,李寒寒那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毫无预兆地、精准无比地刺向了她心理防线最深处、那个被精心掩埋的致命标记:
“林晓薇,”他第一次使用了她的本名,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灵魂的力量,“你本人没有学过化学,这么多年也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的渠道,是谁在帮你,谁给你的液压锁装置?谁给你的的□□”他语速平缓,每一个细节都描述得如同亲眼所见,“是谁,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用何种方式给你的?”
“轰——!”
林薇的大脑仿佛被一颗炸弹击中!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她如同被高压电流贯穿般猛地从椅子上弹起,又因手铐的束缚重重跌坐回去!:“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都是我自己买的!”
李寒寒脸着挂上嘲讽的笑:“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不知道吗?如果不是调查清楚,怎么可能问你!”
“你…你怎么知道?!不可能!你们不可能知道!”她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带着歇斯底里的哭腔,“我们一共也没联系几次!见面的时候附近根本没有人在附近!你胡说!你诈我!”她的嘴唇剧烈哆嗦着,语无伦次,眼神疯狂地四处躲闪,再也无法编织出任何有说服力的谎言。被询问的第三人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神秘的第三人,初初浮现水面。看似复仇杀人的案件,在这一刻,伴随着林薇的恐惧,彻底暴露出底下那摇摇欲坠、不堪一击的真相。审讯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那双在阴影中注视着一切的、属于第三人的眼睛,似乎正透过林薇崩溃的灵魂,发出无声的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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