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知府看朱憬怀要继续闲聊,心中十分焦急。
他看了身旁的总督大人一眼,得到肯定后硬着头皮低声请示:“殿下,可否让拙荆去看看孙姑娘?”
江玥擅医术,孙姑娘自然不会有事。
但朱憬怀想到这位是孙姑娘的亲娘舅,便点头应允。
冯知府起身去和后面的夫人耳语几句,才回来继续加入闲聊队伍。
梅总督心思活络,一面说话一面思索刚刚王爷的反应,这位江公子莫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那日他来王府时便只有这位江公子跟在王爷身边,他已打听过,这位是王爷新请的幕僚。
只是刚刚王爷下意识的紧张,再加上那位公子清秀的相貌......
梅总督赶紧止住发散的思维,凝神和下属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讲起百年前南烟力挡南诏国入侵的悲壮历史。
孙善雨的情况其实不算很好,她在水里浸的时间有点长,事情会通报给朱憬怀说明已经引起了一些混乱。
奈何张邵和朱憬怀一样只紧张江玥,没有多余的脑子去关心其他。
供客人临时休息的房间里,江玥来不及回房间,只让人拿了一件披风盖住湿透的衣服。
她正在给孙善雨施针,孙善雨呛了太多水,江玥不方便用人工呼吸的方法,便快速将人抱到客房,用银针将水逼出。
冯夫人赶到时江玥已施针完毕,她上前询问了情况方放下心来。
“姑娘一会儿就会醒来,但需要静养几日,不可劳累。”
冯夫人谢过江玥便上前坐在孙善雨身边,打算留在这里照顾。
“一会儿我让人送来方子,回去后按此方每日两服,五日后再请医师查看情况。”
江玥叮嘱完打开门准备离开,迎头撞上张邵带着几位侍女赶来,最前面的一位侍女手中稳稳端着一碗姜汤,后面几个人分别拿着衣服、腰带还有发冠之类的东西。
张邵看到江玥,语气十分急切,“江公子快去旁边的房间换一下衣服吧,还有这碗姜汤,殿下担心公子着凉特意嘱咐人准备的。”
江玥已经习惯了朱憬怀时不时的过分关心,她接过姜汤几口喝掉,“将衣服送回我房间,我正要回去。”
张邵没有说小心着凉就在这里换之类的话,他让侍女们都跟着江玥离开了。
随后张邵也离开了,留下屋内表情怪异的冯夫人。
这次宴会本就是过过场面,所以十分融洽,可以说是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当然孙善雨落水这种小事忽略不计。
朱憬怀在宴会结束后又叮嘱张邵给江玥送些药材和绸缎。
看着送到眼前的东西,江玥大手一挥让阿顺收下,然后就抱着新收到的情报去了书房。
她一向有自己的原则,收了人家的东西就要帮人干点儿活。
于是打算早早休息的朱憬怀又被江玥拉到书房谈了一个时辰。
而此时的南烟总督府正是亲子互动时间,梅栽又缠着他爹说起今日的事。
“殿下姿容出众,不知为人如何?”虽然她影响不到什么,但作为姐妹,必须帮孙姐姐多打听一下。
她起初坐在后面的家眷席上,后来又帮着母亲应酬各家的内眷,连孙姐姐落水的事也是过了很久才知道。
她并没有机会去王爷身边查探情况。
“王爷自是好的。”看女儿如此关心,梅总督也愿意和她多说几句。
“王爷直率坦诚,礼贤下士,是一位英明的主上。”只要南烟好好的,王爷自然会千秋万代。
梅栽作为孙善雨最好的朋友绝对不会出卖她,所以梅总督并不知道孙家姑娘对她祖父这个安排的抗拒。
当然梅栽也很清楚,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
想起孙姐姐嘱托的另一件事,“爹爹,殿下身边是有一位江公子吗?今日是他救了孙姐姐?”
梅总督却轻轻蹙眉,想到这位公子可能会成为殿下唯一的污点,他斟酌着开口,“确实是,是殿下身边的右长史,这位大人武功高强又擅医术,是殿下的心腹能臣。冯大人已亲自致谢,你和孙姑娘讲,此事不必挂怀。”
是的,朱憬怀后来借机升了江玥的官职,直接给了正五品的右长史之位。
接下来的日子里,南烟王府开始正常运转,正在修缮的院落且修着,朱憬怀府中人少,建好的院落完全够用。
考虑到南烟王殿下是个粗枝大叶的大小伙子,很多事情就不得不让总督夫人继续操心了。
比如王爷身边是不是应该有几个伺候的人,是不是该考虑一下终身大事。
为前面的未婚妻守一年是一回事,但提前相看也是有必要的。
不过臣子就是臣子,梅总督夫妇不能跑到朱憬怀面前直接说,“殿下您老大不小了,陛下娘娘离得远,老臣夫妇替您相看媳妇吧。”
贵族有贵族的玩法,想给亲王殿下推荐女人该怎么办?
最常用的方法就是多举办宴会,像赏花宴啊,诗会啊,这些都可以让姑娘们展现自己。
出色的姑娘自然会有好名声传出去,男人们和王爷说话时随口提一提谁家姑娘最近有什么风头,大家心照不宣,互相吹捧一番,王爷心里自然有数。
你说万一咱家女儿出身好却不会作诗,那该怎么办?
可以说宴会准备的周全,也可以说服侍亲长至孝,女儿有个孝顺能干的名声比能诗能画还要好。
南烟城的上层社会很快又热闹起来,孙善雨经历一次落水,似乎也悟了一些东西。
“阿栽,我听说王爷请夫人帮着查看新修的几个院落,你可要一起去?”孙善雨的身体已经养好,她一改往日的沉静寡言,变得明媚活泼起来。
就连舅舅舅妈嘱托她多跟着梅夫人去王府走走,也是十分配合。
梅栽对好姐妹的转变持积极态度,“是的,姐姐可要陪我一同去?”
“难得能有机会随着夫人历练,多谢妹妹!”孙善雨大方地展示出自己态度的转变。
梅栽从父亲处了解了不少关于朱憬怀的情况,尽职尽责地宽慰孙善雨,“我听爹爹说,殿下很好相处。那日宴会开始时虽威严了些,可殿下毕竟是天潢贵胄,一地之主,后面和爹爹、你舅舅他们说话的时候十分和善。”
孙善雨微笑,“王爷是一地藩主,自要气派些。若非王爷贤德又怎能为南烟吸引真正的良才呢?”
梅栽看好姐妹想通了,十分欣喜,“是啦,我听闻殿下身边有不少好儿郎,尤其张将军和江公子,一文一武,几乎与殿下形影不离,可谓殿下的左膀右臂。”
孙善雨想到那日的矫健身影,“我听闻江公子武功极好,王府中无人能出其右,所以才经常和张将军一起护卫王爷。”
梅栽纠正说法,“确实,江公子文武双全,十分难得。”
她神秘地凑到孙善雨面前,低声说,“前几日殿下唤爹爹去询问一些问题,殿下十分虚心,私下相处真诚坦率。”
她说出了梅石对朱憬怀的那句总结性评价,“爹爹说,殿下怀有赤子之心。”
孙善雨听着梅栽的话,“怪不得江公子这样的人才这般死心塌地地辅佐殿下。”
梅栽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习惯性地顺着好姐妹的话说:“江公子一表人才,能力出众,年纪轻轻便被殿下委以重任,确实也算得年轻一辈里出挑的人物。也就比殿下差一些,我几个哥哥这个年纪远远不及江公子!”
“听闻江公子还极擅医术,殿下的身体也是江公子在照顾。”孙善雨笑着和梅栽补充。
“听闻那日江公子将你从湖中救起后还为你开了调养的方子?”梅栽日常无聊,对这等新鲜事很感兴趣。
“大夫说是极好的方子,我服了这些日,身体底子都好了不少。”孙善雨眼中满是崇拜。
梅栽终于弄清楚了哪里不对,她望着孙善雨明亮的眼眸,目瞪口呆。
姐妹二人并不懂修建屋宅相关事宜,她们提前找梅夫人请教了一些基本问题,然后回去一起做功课。
几日后,梅夫人带着两个姑娘去了王府。
看着孙善雨讨好的表情,梅栽蹙眉不语,她是真的害怕。
梅夫人在已经收工的院落里仔细查看,时不时和身边的管事说些什么。
姐妹二人跟在梅夫人身后眉来眼去,孙善雨的表情十分可怜,梅栽本打算拒绝到底但到底于心不忍,最终还是点了头。
“你们在做什么?”二人才发现梅夫人正在看着她们。
“夫人,我想更衣。”孙善雨反应很快。
梅夫人皱眉,不是刚到吗?但女孩子家总是娇贵些,可能身体不舒服。
“栽儿,陪姐姐一同去吧。”
梅栽认命,她按照计划做掩护,孙善雨悄悄往臣子院落那个方向走去。
然而,孙善雨还没走几步,就被一道声音叫住,“姑娘要去哪里?”
孙善雨猛然惊住,一时不知怎么反应。
江玥看她呆呆地,绕过来走到她身前,“前面都是男子的住处,姑娘可是走错了路?”
江玥本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只是这位姑娘十分眼熟,她还有些印象,便提了个醒。
孙善雨没想到竟然这般容易就见到了要见的人,顿时瞪大眼睛,更加呆傻。
江玥真的奇怪,她第一次见这个姑娘时她跳湖未遂,第二次见这个姑娘时她险些被淹死,如今竟然才发现,这位姑娘竟是个痴傻儿吗?
随意才一直寻死吗?可她那日并未诊出不妥。
她脑中突然一闪,疑难杂症?
她正要上前再给眼前的姑娘诊一下脉,孙善雨终于找回了平日里的灵巧。
“公子好,我姓孙,陪着总督夫人来查看修建好的院落,一不小心迷了路。”
江玥听孙善雨清晰的谈吐和完好的逻辑,眼中闪过失望。
孙善雨恰好捕捉到了这一道的情绪,压下心底的难过发起话题,“可否请教公子名讳?”
江玥愣了一下,身边的人都称呼她“江公子”,至于全名,之前的名字肯定不方便再用,她一时又想不出好听的名字,紧急之下大脑飞速运转,突然她灵光一闪,这个名字肯定没问题。
江玥挺直胸膛,自我介绍,“在下姓江,父母去的早,并未赐下名字,街里邻居都叫我江大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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