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哥。”白阡陌之前与沈孟舟若即若离那么久，对对方的反应不说瞭若指掌，也能猜得七七八八，于是只得强笑地打断半凝滞的气氛，“......燕姐，抱歉我刚刚接了个电话。”

徐秀燕侧头睨了白阡陌一眼，其中的意味让后者笑容又一次僵硬。而沈孟舟则干脆没接话，反倒朝祁墨更近一步。

和白阡陌留下尴尬又明确的界线。

“你这扮相......很好看。”沈孟舟近乎贪婪地由上自下重新将祁墨给打量个遍，眼前的人充满过去未曾见的清新少年感。简单的白色T恤外罩一件黑白渐层的泼墨衬衫，下半身穿着呢料的黑裤，因为嵌有细碎的水晶而随着祁墨走动闪烁星空般的光芒。

这套换个人穿也许会通盘垮掉，显得俗气老成又说不清的别拗，但祁墨的气质却稳稳地将这些材质奇异融合，配上清爽侧分的墨发，妆容干净，金色的半框眼镜拴着长链，长而却画了微微弧度的眼线，竟是随着表情的改变出现或柔软或犀利的变化。

这不是祁墨，而是沈孟舟主打新歌《黑潮》的重要角色──一名堕落的混血海上钢琴师，在漂泊的古老海盗船上收割沿岸亡魂与海上旅人的性命。

他绮丽又危险，天真又恶毒，琴音干净却恍若鸩毒，成为全曲的噩梦和甜美归宿。

“沈若的版本也不差，但比起祁墨的表现又少了几分层次变化。”导演梁程厚双眼放光地看着祁墨的表现，忍不住咋舌赞叹，“还是孟舟有眼光，一下子挑来一个更合适的人。”

即便祁墨还没入戏，但刚刚随服装师所摆出的几个动作却明显对MV的概念和剧本有很深的钻研──对方甚至连一会儿要在钢琴前须要的姿态都预做设想，少年的身躯柔软而有节奏，将干净与妖媚的状态杂揉得极好。

重点是原阵容的沈若并不会弹琴，他们不但得花钱找人来做手替，有些需要连贯表现的画面也会因此出现连剪辑都难以弥补的割裂感。好在有了祁墨来，他不但能弹、据说还会唱，尝试的结果远比白阡陌所饰演的人鱼祭司要更完美。

“对我们来说也是挖到宝。”徐秀燕踩着三吋的细高跟，右手叩着左臂谦虚地一笑，“舟舟之前早就鼓励过祁墨，是他一直害羞不愿意上......这回总算是在我们多方鼓励后才愿意试一试。”

梁程厚是个爱才的人，他始终专注在MV与广告的拍摄，有自己独特的识人之法。同个圈子嘛，有些八卦总是瞒不住的。几个人的互动隐晦却也并非不可查，这也让梁程厚对徐秀燕的话打了颇大的折扣。

更何况祁墨在网路上的名声臭不可闻，资源不是靠跟人喝酒就是沈孟舟撒饵般施舍，前者拿得都是能露脸的边角料，后者却是烫手的东西......

老实说，如果不是今天亲眼见到本人的表现，梁程厚都不会相信是先前节目与影片中的人。

“哈哈，那就是我老梁运气好。”梁程厚无意探究这背后的虚实，反正拿钱办事，而沈天王也不会让MV为了小情儿别拗就砸手上，还真没什么好挖掘‘真相’的必要，“那咱们就开工吧！”

《黑潮》是首有点阴暗且魔幻的歌，节奏重又充满压迫感，色调简单却层层递进，一如歌词的内容，整个画面呈现出光亮难以胜过黑暗，而咆哮的情绪终将吞噬所有，带着中二与强烈的舞蹈，把矛盾、纠结和想象迸发出黑色的火花。

非常美、非常艳、也非常重口味。

不过毕竟需要用到的特效多，所以主要的三个主角：饰演性格坚毅的冒险者的沈孟舟、扮演指引者的人鱼祭司白阡陌、以及作为堕落化身的祁墨，大多数的镜头都得在绿幕前进行。

这其实相当考验演技，尤其三人之间需要充满张力的互动，彼此制衡又得起到一定的化学变化，舞蹈与肢体冲突蔓缠，同时还得把控好个人的戏份，一连串下来着实并非易事。

今天的拍摄与之前相比，祁墨是全场唯一的变数。所以梁程厚明知祁墨已经熟读剧本，也仍坚持拉着他重头捋一遍戏。至于过去总是在旁边躲懒的沈孟舟这回却颇有兴致地凑在旁边，时不时还加入讨论，气氛既和谐又融洽。

“我跟小墨的默契好，要不然我们先试演一场看看？”白阡陌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只有自己被排拒在外的感觉，之前还以为沈孟舟会陪自己读剧本就很不错了......毕竟男人过去对祁墨的态度更多是狎弄，但现在情况颠了个个儿，个中的落差滋味，怕是唯有谁品谁知道，“顺便还可以找找感觉？”

祁墨站在梁导与沈孟舟之间，闻言倒是有些惊讶地看了白阡陌一眼。他以为能一直默默跟在原身身后，还能若即若离地吊了沈孟舟两年多的白阡陌就算没有耐性，也不会这么沉不住气。

但显然事情并是一成不变的，抑或有什么因素驱使白阡陌做出改变。

“嗯，说得再多不如演一场比较踏实。”梁程厚虽然觉得白阡陌这提议不见得安什么好心，可他们现在是在工作，即使对祁墨有好感也不可能为此拖延拍摄进度，“就前面人鱼祭司企图杀掉堕落化身的那一场吧。”

徐秀燕双臂环胸地翘脚坐在折迭凳上，硬是坐出睥睨天下的感觉，连旁边的助理小邹都有点儿承受不住那股肃杀之气。

“你觉得祁墨怎么样？”徐秀燕看着在绿幕前就位的两人，忽地出声。

小邹觉得这不该是燕姐会问的题目，可以燕姐的犀利和从不无的放矢的性格来看，或许这问题还有其他的深意也说不定......

“祁墨之前的演技确实不行，声音虽然......但也毁得差不多了。”小邹小心翼翼地看着没有多余表情的燕姐，绞尽脑汁地说：“他今天看上去的确有不小的变化，可到底是徒有其表还是真有进步，一会儿咱们就能知道。”

小邹又想到祁墨与白阡陌和沈哥相处的情况，忍不住嘀咕地碎念：“就算临时开窍好了，又怎么比得过小白的苦练呢？”

徐秀燕闻言猛地坐直，丰润的双唇紧抿。镜片后的眼眸骤地缩紧，目光胶着在已然摆在琴键上的那双手：黑白键干净得分明，那双手看上去也只是平静地舒展着，却莫名让人感觉到喉头吞咽的**......

摄影棚内的工作人员似乎也注意到情况有变，一时间都忍不住放轻动作，棚内落针可闻，就连沈孟舟都站在梁程厚身边，深红色的眼眸紧紧盯着场中的人看。

“第十二场 shot 2 take 1 ！”拍板一下，白阡陌强迫自己压下心底的那点危机感，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对手戏上。

祁墨算不得什么，他不过是白阡陌登上最高王座的一块小小垫脚石。就算祁墨做了再多的努力又有什么用？那只是徒劳，长期的打击与磋磨，以及逐渐增大的剂量早就将人由内而外地掏空。

即使现在祁墨意图重整旗鼓，重获了沈哥的注意也不过只是一时的而已。

‘信风带来雨季的问候

你用手指轻抚我的伤恸

白天不懂长夜的黑

你柔软地用莹光杀掉我’

飘零又由弱至强的音符狂乱而又有所节制地从少年修长的指尖滑落，他左脸庞上的镜链随着绷起的肩胛骨擦过白皙的肌肤，眼皮微阖，似是正与高举着权杖的指引者相互抗衡──

海妖本是为了在黑暗与光明间游走的旅人而生，它们通晓生灵内心的邪恶、渴望、爱与欲、恨与求，可以说没有少年与其族群的存在，海上或许会多出更多枯骨也说不定。

但这有悖于光明的信条，教廷追求的是绝对的正义与信念，是以星星之火燎原的不朽坚持，祂们拒绝黑暗的沾染，认为取巧和甜言蜜语不过是毒药。

音色再美仍不掩堕落的本质，年华再盛也不过是红粉骷髅。洞悉邪恶计谋的人鱼祭司不畏危险，亲自陷入旅人的幻境中杀了堕落的化身一次又一次，最终将其镇压幽黑海底，带领旅人重回光明的怀抱。

白阡陌听着祁墨弹奏的钢琴版《黑潮》，内心躁动不已，脸上圣洁的表情强行绷住，可脑中的警铃却疯狂地响着。

祁墨是会弹琴，但无论技巧和演技水准在哪白阡陌都一清二楚。更何况人就算变化再大，音色也仍旧如同指纹般难以说谎。

其他人或许会有所察觉，但恐怕不会想那么多。可唯有白阡陌知道，面前的这人，大概率不再是原本的祁墨了。

‘鼓点密集若心跳

亲密地在黑白键上跃

人群吻别在门后

看不见我的赤luo......’

原曲的《黑潮》不知何时掺入了贝多芬的月光，海浪的咆哮堆迭而上，黑暗的阴翳如影随形地企图吞噬光明，随歌词般演绎着勒毙人的窒息。

白阡陌不知不觉间如提线木偶般朝着正不自觉散发魅惑气息的少年靠近。

明知那是碗穿肠毒药，

你却心甘情愿一饮而下。

(￣▽￣)ノ明天放出整首歌词，这里给大家说个趣事：当初我写《黑潮》的时候，填词完特别兴奋，所以拿给两个基友看，结果……

我：这个好我写的好克好猎奇(哈嘶哈嘶)

友1：这很肉//麻很腻好吗???

卖萌求收藏~求留言呜嘤~~

友2：这就韩团小哥哥跳sexy舞的感觉啊哈哈

我：???!!!是你们不对劲还是我不对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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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强烈危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