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烟家离得确实近。Vale刚到小区就看见了Yoram。Yoram有些惊讶。
“Merrito老爷?您不是说不回来吃吗?这位先生是?”
Vale其实也没想到楚凌烟也住在这里。
“我是楚凌烟,幸会。”Yoram没想到楚凌烟会说意大利语,他的惊讶程度不亚于Vale知道楚凌烟和他住一个小区。
“我是Yoram,先生您的意大利语说的真的很好!”
“谢谢。”
他们三人略微寒暄了几句便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楚凌烟对“老爷”这个称呼有一点在意,但是别人的事他也不想多过问。
楚凌烟家就在Vale家隔壁,但这小区都是独栋的,两个房子之间隔了几百米,他们此前在小区里没见到过对方。
进了门后玄关上放了一双十分粉嫩的拖鞋还有一双白色的拖鞋,楚凌烟从鞋柜中拿了一双鞋套给Vale。
“楚南园出门了?”
“嗯,她和她高中同学出去玩了。”
一进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雪白,洁白的大理石瓷砖上放着一架更加洁白的三角钢琴,周身都雕刻上了浪花形的花纹,就好像它处于洁白海浪之中。若不是能透过落地窗看见满园的蔷薇Vale还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推开正中间纯白色的隐形门通过螺旋状的楼梯上了五楼,复古与生活的气息迎面而来。
有些陈旧的檀木柜中放着几十本或新或旧的本子,最上层摞着上百个档案袋,胡桃木地板被书桌前的扶手椅磨出了痕迹。老式的唱片机放在窗边,黄铜制的喇叭被窗外的最后一缕阳光镀成金色,旁边的拨盘电话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楚凌烟此刻已摘下假发,雪白的头发松松散散的搭在肩头。他将后几本本子取出。
上面的字迹娟秀只是纸张早已发黄变脆。
开头几册全是意大利语,后来几本开始有英语和汉语夹杂在其中。
“1988年1月11日
我终于考上牛津啦!”
“......”
“1988年10月30日
认识了一个中国来的留学生,叫苏青霭。名字好难写但是她的人很好。”
“1988年11月10日,苏青霭也患克罗恩?!
......
她说这在中国叫‘同病相怜’。”
他们又继续往后翻阅。
1995年关于实验的记录不知道为什么全部被撕去了,1999年的记录也同样被撕去。
不过结合档案袋能看出来1995年和1999年应该做过不少实验但是里面的实验报告也被拿走了。
这其实是楚凌烟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看这些日记,1995年那本日记最后几页没撕干净隐约能看见“我”和“没”两个单词。
日记在2007年戛然而止。
楚凌烟仍然在不停地在翻着未完的日记,后面仅有空白的纸页。他一直翻一直翻直到最后一页。指腹细细抚过每一个空白的纸页,他忽然看见了一个他从来没看见过的句子。这句话写的地方很隐蔽,在日记皮质套壳遮盖之下的尾页上。一句用意大利语写的“对不起”和一句用中文写的“谢谢你”。
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字迹被晕开。
“谢谢你,楚先生。这些资料对我帮助很大,我就不多叨扰了。”
他朝楚凌烟笑笑,正想转身下楼却看见窗户的影子印在楚凌烟的脸上将他的脸分成几份显得支离破碎,夕阳将他的脸彻底染红,他就像一个坏了的瓷娃娃。
“剧烈的阳光并不会使雪山感到温暖,只会引来灾难性的雪崩。”他边说着边往后退了一步结果一脚踩空。楚凌烟本来早就想提醒他却被他突然冒出来的话给堵了回去。
他伸手去拉Vale结果反倒被Vale拖了下去。楚凌烟一下栽入火热的胸膛间,突如其来的惊吓使他的心跳急速的飙升,他隐约感觉到有一双手抓住了他的头。血腥味,洗衣粉,没药和雪松木楼梯的味道在楚凌烟的脑海中反复地撞击,让他更加混乱。
Vale清晰的感觉到楚凌烟飞快的心跳和贴在他胸口的冰冷的皮肤与急促的呼吸。他一把抓住楼梯的扶手两人才没继续滚下去。
“你没事吧?楚凌烟?”
眼前人眼神涣散,没有一点反应。
“深呼吸,闭上眼。你已经安全了。”
楚凌烟条件反射般的乖乖照做,心跳也渐渐平稳下来。
“给你添麻烦了。”他的语气还是像往常一样冷静但是额角沁出的汗珠绝不会骗人。
“你受伤了,抱歉。”楚凌烟渐渐看清了现在的状况。
血迹从雪白的衬衫后直印到胸前,Vale一开始没感觉到疼痛,此时放松下来都快疼的龇牙咧嘴了却仍然挤出一个笑:
“我自己不小心,你道歉干什么。”
楚凌烟想站起来拿医药箱,可他的鞋带不知道何时散了,压在了vale的腿下,他一个趔趄又跌了回去被Vale接住。
“小心。”Vale这短短几分钟内被吓到了无数次。他这个病人就和瓷器一样,看上去挺好的,一摔就碎。
正好此时楚南园回来,楚凌烟听见开门声就给她打了个电话让她去把医药箱拿上楼。
“哥,你没事吧?”
“让你担心了,我没事。”楚凌烟刚系好鞋带站起来。
楚南园走进才看见坐在地上的Vale。
“Valetino?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不小心摔的。”Vale无奈地笑了笑。楚凌烟让南园留下医药箱就好,楚南园也没多问就走了。
楚凌烟在楚南园来之前就已经帮Vale止住了血,此刻褪去衬衫,背上的伤痕仍是狰狞的,有些地方虽然只有些红肿但过一会儿肯定是青紫一片。楚凌烟先给没破的地方上了一点药然后又用双氧水给伤口消了毒,他将纱布从后绕道前方时Vale忽然仰头亲了一下楚凌烟。
楚凌烟不可置信的看向Vale,Vale的蓝色眼睛里满是笑意,让人不忍心责备。
“一点医疗费,不过分吧?” 楚凌烟想把人从楼梯上丢下去,但他**着上身在街上有伤风化。楚凌烟的房间在四楼,他从衣柜中拿出了一件尺码最大的衣服,穿在他自己身上是宽松的休闲款,可穿在Vale身上就下了不少,胸口的扣子快要被撑炸开。Vale只好解开上面几颗。
楚凌烟又看了下没有其他地方受伤才放人走。
“你们还好吗?”楚南园已经热好了一桌菜。
“嗯。不是说今天和同学一起吃吗?”
“特地回来监督你吃饭。”
楚南园的直觉一向很准,她总觉得今天应该早点回来。
“Valetino也留下来一起吃吧?”Vale想到Yoram今天出门了,自己肩膀受伤也不太方便就应下了。
“我还以为我妈是开玩笑的。”楚南园听完他们的经历之后觉得又惊讶又好笑。
“她说她自己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抱着我爸从楼梯上摔了下去,我小时候还以为她是开玩笑的。看来这个楼梯不太欢迎意大利来的人。”
这时候小猫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跳到楚凌烟腿上蹭了蹭楚凌烟的手。
“耶和华还是很黏你。”楚南园笑着感叹道。
“为什么叫他耶和华?”Vale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很奇怪,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时候我听医生说:‘只有耶和华才能让这孩子的病完全治好’。所以我哥问我给小猫取什么名字的时候我就说了耶和华。”
楚凌烟当时也问了楚南园这个问题,他只觉得又好笑又感动,现在再听一遍原因他还是觉得如此。
他听这两人闲聊着学校里的事,时不时的问他们一两个问题倒觉得家里人多一点也挺好的。
“Valetino,你身上的伤真的没事吧?既然是在我们家受伤的那我们肯定不能不管。改天请你好好吃一顿算作一点心意。要不要明天再去开一点药?”楚南园在Vale走时还不忘添上了几句。
Vale笑着看向他们:“补偿我已经收到了,谢谢。只是些皮肉伤而已。”
楚凌烟又不禁想起那慌乱瞬间里混杂的气息和那个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
当时阳光正映在Vale脖颈间,依稀可见空气中尘粒翻涌,金红之间,那双清澈透亮的眼是第一抹绝色。
楚凌烟的心跳再一次加速。他默默想到只是碰了一下而已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至于这么当回事。可是他在牛津时的回忆又一次浮在心头,成了一片在心头挥之不去的阴翳。
他这么以冷静下来脸上表情就更加冷漠了。
“Valetino,我哥他人很好的,虽然看上去有一点冷冰冰的但是绝不是个绝情的人。虽然他话比较少,但你要是问他他肯定会认真回答你的。”
楚南园看楚凌烟半天不说话连忙打圆场。
“嗯,我知道。”Vale仍然在笑,只是他看见楚凌烟似乎眼底有一点难言的情绪他的笑意也便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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