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哥的无头尸体成为了战场众人最关心的事物。

他们都期待着这个赛博精神病死透，以确保自身的生命安全。

排在关注度第二的，便是造就这具尸体的赛博战神，吴言。

传奇队长因伤病内退，几个月后复出，再次拯救民众于水火。

可以想见，通过波板糖的直播，他的名声会传遍网络，成为未央城一位活着的传奇。

或者说，暂时还活着的传奇。

吴言从尸体上起身，没有走向暴恐机动队的浮空车，而是一步步朝着战场边缘走去。

他步履沉重，一步一顿，无法遮掩的劳累溢出机甲。

显然，那边有重要的事情急需处理，才叫这位鞠躬尽瘁的队长暂时放下休息，亲自前去查看。

来者的前进速度很慢，塞拉斯用机甲挡在吉娜身前，面朝吴言站定。

被对方盯上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逃跑的资格。

且不说动作的快慢和实力的差距。

有些事情，不说清楚，误会会越来越深。

塞拉斯和吴言之间，有许多误会需要澄清。

“这不是你的机甲。”

“出来。”

一开口，就是命令。

“我没有恶意，穿上机甲只是为了救人。”塞拉斯试图解释。

“你救下的，是一位在逃的潜在精神病患者。吉娜.德罗斯。”

“毒牙虎就是追着她来这里的，所以，她还是一位帮派内斗嫌疑人。”

“那么多被困的平民司机你不去救，特意帮她脱困。”

“你和她，是一伙的吗？”

塞拉斯一时语塞。

他现在身处机甲，周身都是钢铁外骨骼，看起来和人差不多。

吴言义眼受损，没有识别出他的真实身份，只能通过行为和社会关系逆推。他绝对不会想到，面前的这台机甲，是章鱼馅的。

误会比他想象中还要大，想要快速简单地澄清几乎不可能。

“安保员，听您的意思，公司要抓我进拘留吗？”

出乎意料的是，吉娜开口了。

“圣安地斯精神医院上报了你的身份，说一位前赛博精神病患者逃跑。看资料，是您没错。”

“请您配合，回到医院继续接受治疗。公司的安保部门会派人到医院去做现场笔录，询问您有关毒牙虎的事情。”

“总之，你不会被拘留。”

吉娜冷笑一声，转头和塞拉斯对话。

她的脸上带着一种狡猾的笑容，让塞拉斯感到非常不妙。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大壮，掩护我逃跑！”

说罢，这位女侠就拖着粉碎性骨折的伤腿，拼力跑向塞拉斯的野狼。

大壮？那是谁？我吗？

塞拉斯还没有反应过来，吴言的拳头就对着他的脸砸了过来。

他仓促应对，用机甲的手臂硬接了这一拳。

吴言操纵机甲时用力极猛，同等装备硬碰硬的情况下，硬是将塞拉斯的机甲锤至变形。

容纳手臂的外骨骼框架已经支离破碎，断端刺进了机甲内部，很容易造成伤害。见状，塞拉斯只能先松解盘成手臂的触手，规避被机甲碎片刺伤的风险。

他终于理解吉娜在做什么了。

她不认识塞拉斯，但她可以装作认识。

反正吴言已经怀疑他俩是一伙儿的。

将吴言的注意力和攻击目标转移到塞拉斯身上，她就能争取到逃跑的时间。

天杀的！我的野狼钥匙就插在车上！要是不怕断腿的疼痛，她可以直接开走！

塞拉斯的内心开始哀嚎。

这段哀嚎没能持续多久。

吴言接连而至的拳头很快就让他无法分心，哑口无言了。

一发直拳，报废了他机甲的另一只手。

一记斯巴达正蹬，踩塌胸甲，差点将他踢吐。

最后是代表着O.K的上勾拳，碎裂了机甲的下巴，也让塞拉斯感受到了大脑的震荡。

拟态者们的身体柔软，本来最擅长化解这种力道，但塞拉斯变成了人形，硬化了一部分身体充作支撑，反而让自己变得更容易受伤。

拳头的力道传达到他的脑子，脑子则撞上了硬化的颅骨，让他一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力，维持不住人形。

“检测到重要接入点失联，正在分析……”

“驾驶员伤势过重，拟执行弹出程序。”

于是，当着吴言的面，晕乎乎的章鱼塞拉斯就被弹出了驾驶舱。

柔软的身体打在吴言坚硬的机甲上，撞了个满怀。无力攀附的吸盘松松吸住他的身体，在重力的作用下慢慢滑落到脚边。

多根触手之间的活动因为塞拉斯短暂的晕厥失去了协调性，它们各自为营，带着溺水一般的绝望张牙舞爪地企图抓住一切可攀附的东西。

卷曲的肢体绕上冷硬的机械，企图钻进钢铁拼接留下的缝隙之中，却又因为力量不足而屡屡不能得逞，反而像是在玩弄和探索被包裹住的机械义肢。

将赛博战神装点得诡异而艳丽。

吴言从未经历过这样奇妙的海鲜糊脸，因为过于震惊，僵在了原地。义体的感觉装置没有检测到一丝一毫的攻击信号，自动防御系统得不到激活，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的他只能任由无意识挥舞的触手缠住小腿。

【哇塞，看见了吗家人们？机甲驾驶员是只章鱼，和人一样大的章鱼！】

【什么？不是章鱼是克苏鲁？】

【确实，这章鱼腿好多，好像就是几小时前那个克教徒直播的主角】

【主播真是开了眼了，克苏鲁开机甲，和我们的赛博战神大战三百回合哈哈哈哈哈哈】

……

在波板糖的调笑声中，深夜的直播间内又下起了一波礼物雨。巨额打赏带来的抽奖活动如同流量黑洞，吸纳了各个频道的乐子人观众。

弹幕和评论区被刷了几千层楼，将遍布死尸的直播画面装点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大家都无视掉了看见克苏鲁会掉SAN的说法，肆意传播着克总现身的谣言。

嘴皮子翻飞的波板糖心算了一下自己的礼物流水，一边感叹赚到的钱，一边无奈地感慨——

再这样下去，“邪.神”，就要变成“谐神”了呀。

但就是这种反差，才能赚上更多的钱。

他跳转到设置页面，改了改直播间的标题。

“世纪大战，赛博战神VS克苏鲁，快来围观。”

塞拉斯刚来地球几个小时，就成功让人类社会对克苏鲁去魅，叫旧日支配者威严扫地。

要是克苏鲁真的在蓝星上沉睡，眼见这只触手怪这样败坏他的口碑，不知道会不会被气醒过来。

围观者都在各自找乐子，事件的主角却一点也不轻松。

赛博战神VS克苏鲁，听上去就像一部烂片的标题，具体到塞拉斯身上，却是事关生死存亡的大事。

他现在身体没有任何保护，吴言一拳下来，能把他打成肉泥。

神经细胞震荡产生的眩晕让他来不及仔细思考，他下意识开始变身，想要用人形的形态向吴言求情。

【大哥，这绝对不是市场买来的章鱼，市场卖的章鱼有这么多脚……】

【卧草，祂开始变成……变成人了！】

【触手能变出手臂！还能站起来！】

【克总有点东西啊，祂是要和我们未央城的传奇，赛博战神吴言，用肉搏决一死战吗？】

……

脚下的章鱼开始在他面前变身，回想起几小时前抓捕章鱼怪失利的经历，吴言意识到这就是那只逃跑的外星人。

“要抓活的哦~”

J的嘱咐还在他的记忆里回荡，吴言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去，打算俯身把这只失去反抗能力的章鱼提起来。

触手缠绕形成的手臂倏然抬起，挡住了他的手。塞拉斯抬起头，还没来得及变成人瞳的橙黄双眼直视吴言的眼睛。

章鱼怪没有开口，吴言却分明在脑内听到了一个柔和理性的声音。

“我没有恶意，也不会伤人。”

“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这件事不被大众所理解，却事关许多人的性命。”

“你是个好人，与乌合之众不同。放我离开，日后必有重谢。”

吴言并没有被这一段话打动。这个外星人擅长伪装，聪明绝顶，还无视法律劫持执法车辆，攻击安保新人。可见，他有撒谎骗人的能力。

没有造成严重的伤亡，但他是否有恶意，还得另说。

现下最保险的做法，还是将它收容。

吴言没有放松力道，他的另一只手去摸机甲上的镇静枪，将枪口对准了这只外星生物。

直播之中，大家都在为吴言叫好，希望看到他扣动扳机。

然而，出乎绝大多数人的意料。

画面上倒下去的，是拥有压倒性力量的吴言。

无法支配义体的无力感像潮水一样涌来，瞬间让吴言失去了平衡能力抽搐着倒地。黑客攻击警报自义眼中不断弹出。他瞬间明白了攻击的来源。

是那个初生牛犊的女黑客吉娜。

吴言的身体60%以上都是由义体构成，黑客的攻击确实是最有效的手段。四肢的义体全都被击溃，他只能在地上狼狈地调整姿势，电子声带发不出一点声音。

为了防备黑客攻击，暴恐机动队的成员都装有高档的防火墙皮肤，吴言也不例外。能在短时间内攻破这堵墙，吉娜这个黑客身手不凡。

“愣什么？能变成人，就赶紧起来。”

“我的腿断了，开不了车，正缺一个司机。”

吉娜清脆调皮的声音从野狼内传来，正好提醒了塞拉斯。

走吧，接着逃。

他维持着人类的身形，强撑起身体，勉强站立了起来。

他起身的全过程都被波板糖拍下来，直播的画面让观众们倒抽一口冷气。

由于没有余力处理皮肤，塞拉斯扭结成肌肉的触手完全暴露在外。

它们在小十三的组织下有序蠕动着，能有效支撑身体，看上去却着实可怕。

【我掉SAN了】

【鸡皮疙瘩掉一地】

【这就是克苏鲁吗？】

……

诸如此类的弹幕在直播间内划过，可这些话，已经和现在的塞拉斯没什么关系了。

他最后回看了一下试图起身的吴言，晃了晃还在眩晕中的大脑，一路小跑去了自己的车上。

就像之前一样，将无端的流言抛诸脑后，潇洒离去，留下喜好搬弄是非的众人庸人自扰。

————————

吴言花了整整半分钟，才解除了一半身体的异常状态。

刚恢复通讯，就接到了内部电话。

“队长，要追击吗？”

暴恐机动队唯一完好无损的队员望着远去的野狼，询问前队长的意见。

“不，现在要做的，是战场的善后。”

“那只章鱼是别的案子，公司自然会派人去追。”

战场上，还有一些犯人没能伏法呢。

吴言从麻痹状态中起身，以惊人的速度恢复了灵巧，转瞬就拉住了想要偷偷溜走的波板糖。

“先生，敢跟进战场，真是勇气有佳。”

“赚够了钱，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你应该知道，私自拍摄暴恐机动队执法，是要受到惩罚的吧。”

绿毛的迪斯科灯球立马傻了眼。

“啊啊啊啊大人您海量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四只猫要养拼上命直播只为了挣些辛苦钱您看……“

他搜肠刮肚找出古往今来一切求情的手段，不带喘气地一股脑灌到吴言耳朵里。

换来的，是一发镇静枪。

“**，吵死了。”

远处，传来了警笛声。

支援部队姗姗来迟，开始疏导交通，清扫战场。

闹剧落幕，吴言轻轻捂住自己因为狂跳而发痛的心脏，在昏睡过去的波板糖身旁坐下。

本来熬夜就很伤心血管，再来这么激烈的深夜死斗，有一瞬间，他真有自己要死的错觉。

之后再料理柳生那混小子。

接下来几天，他要好好申请休假。

哇，第一次收到地雷和灌溉，真是太感谢了。

有人能喜欢我的文，令我非常高兴。

我会努力把脑中的故事写完整的，谢谢支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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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家暴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