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暴恐机动队？】

【有人说，不过是义体改造过度的冷血机器】

【有人说，无非是大公司军备竞赛的展示品】

【有人说，大概是人性尚存的前赛博精神病】

【科瑞拉的战神会告诉你】

【任尔流言，我自居正！】

粒子特效的字幕淡去，塞拉斯骤然发现，自己，正站在科瑞拉本部大楼之巅。

未央城主城最高的大楼之上，天空不再被分割，一览无余。漫天星辰，皆在闪耀的霓虹灯下隐去了身形，独留一轮皓月，泼洒下白银似的月光。

这唯一的光源下，塞拉斯只看见唯一的阴影。

那是未央城新兴的传奇，能自如操控斯安威斯坦脊髓植入体的拉托.佩里斯。

他背对吴言，脊髓植入体张开数十对刺激突触，死死扎入背部。

那机械突触扎得是那样深，直达脂肪层，被生生压开的伤口随着呼吸深浅不一地律动，整条斯安威斯坦如同一条巨大的吸血蜈蚣，肆意妄为地吸收着使用者的寿命。

“你终于来了。”对方沙哑的声音，已接近电子底噪。

“佩里斯，你终究还是疯了。”

义眼的显示屏已经缺角，打开的各项数据页面却依旧清晰。自动索敌的准星瞄准了附近唯一的敌人，跳动的数据试图分析出他的下一步攻击。

这位临死的赛博精神病，却平静异常，好像刚才犯下213特大杀伤案的不是他一样。

“吴队长，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吗？”

“我只不过，想要正常的，靠自己的劳动挣上足够生活的钱而已。”

吴言不为所动。

“如果当非法雇佣兵和杀手也能叫正常劳动的话，安保部门就要失业了。”

他看了一眼右下角的反重力机甲能源，情况不太乐观。

速战速决固然是最好的选择，可吴言更情愿听完这位将死之人最后的感想。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军方的人都能驾驭斯安威斯坦！我却会失控！”

“一定是因为钱！你们这些有钱的公司猪！能用最高级的免疫抑制剂！”

“对了，吴队长，悬赏……悬赏，杀了……杀了你……”

啧

死前依旧如此执迷不悟，在追求金钱和力量的道路上迷失致此吗？

“这和免疫抑制剂无关，佩里斯。”吴言调出了机甲的激光切割刀，“你碰了承受不起的力量，仅此而已。”

“啊啊啊啊！杀！杀！杀！”

再次陷入谵妄的佩里斯开动斯安威斯坦，在义体的强化下，他的动作和灵活性增强了数倍，对方的动作在他看来如同时间暂停一般缓慢。

绕后，拔枪，背刺！

吴言的背影近在眼前，就像曾经的千百次一样，轻易就能得手。

杀戮的快感触手可得，那台体积巨大的机甲却骤然消失在视线里。

还没来得及产生疑问，佩里斯眼前的景色就翻滚起来。他以为自己被打飞，想要调动身体重回平衡，传出的神经信号却没有丝毫响应。

异常轻盈的飞行之中，他才猛然发现，转动起来的，只有自己的头颅。

反重力机甲臂藏激光刀，一刀横劈，失去头颅的躯体就被精准腰斩，报废了腿部的动力。第二刀刺出，半机械的心脏被挑在刀间，突出在胸前，好似表彰的红花。第三刀劈下，片下脊柱，将那斯安威斯坦精准剥离，如同鱼肉剔骨。

久经沙场的吴言机动性远超他的想象，在头颅落地之前，佩里斯欣赏到了一场最干净利落的肢解秀。

由他自己贡献的精彩肢解大秀。

每一刀都避开了机甲，只攻肉/身，疯子剩下的义体甚至还能回收利用。眼前的猎物失去了抵抗力，吴言脱去机甲，抓住连接头颅的头发，将那团原生肢体提起，用枪抵上太阳穴。

失去意识之前，刻印在佩里斯脑海里的，是吴言后颈处不经意露出的，闪着红光的脊柱。

“雇佣兵就是雇佣兵，看好了，斯安威斯坦，是这么用的！”

枪声贯穿大脑，塞拉斯回神了一瞬，随即又被抛入大桥上的战场。

人形坦克将双臂改造成了炮.管，不顾性命地连发火.箭.弹，腿部安装的全自动机关枪也火力全开，不计成本地倾泻大口径子弹。

吴言开动斯安威斯坦，在桥上的吊索上灵活闪身，完美避开密集如网的火力阵列。

没有机甲的保护，任何一发子弹都能使他丧失行动力。血红的义眼超负荷工作，视网膜传来的灼痛警告使用者它已经快到极限。

然而，这最新型号的“启示”之眼即使过热，仍然兢兢业业提供着最高分辨率的画面。借助吴言的眼睛，塞拉斯看见无数炮.火从身边闪过，时间暂停的效果下，他甚至能看清子弹上的膛线。

轮盘状的弹夹终于打完，换弹的瞬间，吴言自吊索最高处翻身跃下，展开身体两旁的滑翔翼膜，借助风力转瞬进行了一次漂亮的凌空，来到了这堆钢铁的正上方。

人形坦克的双腿和身躯可以360度无死角的扫射，上方的防御却只有改装过的双臂火箭炮。见上空来敌，他只能抬手迎敌——

吴言一个翻滚，像棒球手一般，用翼膜将发射出来的火.箭.弹打了回去。

乘着爆炸产生的气浪，7队队长轻盈落地。

脚下本应是铺设在桥上的柏油马路，光滑的丝绒触感令塞拉斯感到意外。

细看自己的站定点，竟是在浮空车的车顶。

环绕着未央城主城的空中高速上，吴言还未在车顶立稳，四把尖刀便直冲他面门而来。

堪堪避过，刀锋只收割几根头发，来者的冲劲落空，立刻调转方向，回身再砍。

面积有限的车辆顶部，稍微失衡，就有掉下去的风险。吴言不避锋芒，手握两把匕首，弹开双臂螳螂刀，与对面相同配置的四把尖刀稳稳接住攻势，然后将身一扭，化开对方的力道。

刀战肉搏，讲究进退自如，那位刀客欺身而上，妄图将吴言逼至边缘，使他退无可退。吴言干脆就势后撤，背身跳至另一辆车顶，逆着车流，一边逃避追击一边寻找反击的机会。

刀客对他执着无比，在不断变换的车流中硬生生抄近路追上，期间还腾出时间砍开几枚射向自己的子弹，灵活程度不亚于这位传奇队长。

浮空车的司机们察觉到了车顶的异常，有赖于普遍配置的自动驾驶系统，他们只能重新定位目的地，尽可能从主路上分流以避免卷入战斗。

一时调度产生的混乱加剧了跳跃的难度，被逼不得已，二人只能再次来到同一辆车的车顶。

“追击……战神……扬名……全网……”

带着头盔的纤瘦刀客吐出这样的句子，展开了腿上的刀片植入体。

他一片血红的眼中，却看见吴言露出一个略带疯狂的微笑。

传奇队长的双眼倒影着飞速变换的霓虹灯景，上扬的嘴角透露出他的兴奋。

那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尽兴！

刀客被这一瞬间烟花绽放的美迷住了一瞬，下一秒，视线中却是吴言放大变形的脸。

不顾刀片入体的刺痛，吴言全力加速，用沉重的义体之躯撞上了对手。

没有退路，他竟选择了一同坠地！

谁，才是那个疯子？！

失衡感和失重感一起传来，令他无法挣扎。只消几秒，他的精神便摆脱了肉.体的枷锁，如同他自己的梦想一样，在蓝星的重力之下撞碎在冷硬的地板上。

有垫背缓解冲击，吴言保住了性命。他关掉了不断弹出的错误报告，勉强拉动断掉的四条义肢，拨通了支援的号码。

公司将我塑造成神，我却不得不杀掉信仰我的疯人。

我能一直赢下去吗？这次勉强没有坠落而死，下次呢？

等待的过程中，吴言的思绪飘荡在塞拉斯的脑中。沮丧、焦虑、怀疑自我，这些情绪被调动，令塞拉斯产生了感同身受的错觉，进而对吴言产生了些许怜悯。

原来他曾有过这样的烦恼。

战神并非自愿为神，抛开一切光环和荣誉，他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然而下一段故事，精妙的剪辑就告诉塞拉斯，他错了。

只见吴言捡起了一把锋利的唐刀，将另一人踩在脚下。

那人手无寸铁，全身上下都是原生肢体，从未经历过任何义体改造。他与吴言之间，明显经历过一场死斗，但人类的血肉苦弱，自是不敌，内伤造成的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

“吴言，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进行审判？”

“我从没装过义体，不可能患上赛博精神病，你这个暴恐机动队队长，才是场上唯一的疯子！”

脚下的人直视吴言的双眼，却发现，那居高临下的眼神中，竟略带些怜悯的意味。

“我是这座城的神，自然要保这座城的人。”

“无论反抗军的动机多么崇高，也无法改变你们屠杀了一整栋楼的民众的事实。”

“你该偿命，仅此而已。”

唐刀刺入心脏，随着脚下人的呼吸渐止，吴言内心的情绪剧烈翻涌起来。

巨量的记忆涌上心头，随之而来的，还有潮水般的疲惫。

他瘫坐在地，望着那具尸体，五味杂陈。

这种情绪是那样的强烈，对塞拉斯而言又那样新奇，简直让他的神经系统无法承受。

无法消化的情绪引发了严重的情绪过敏反应，一声刺耳的警告声从他的耳边传来，超梦构建起来的虚拟世界在塞拉斯眼前崩塌。

体验仓紧急弹开，他一把抓下脸上的全息眼镜，像费劲全力上岸的溺水者一样，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蓝色的血在他身体里沸腾，由于过度激动和快速换气而冲上他的大脑和面颊。血蓝蛋白的载氧能力较低，塞拉斯因为醉氧而头晕目眩。

“韩希先生，您提前弹出了，没有什么大碍吧？”

不顾邱楚材的担忧问候，塞拉斯捂住通蓝的小脸，反复回味自己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情绪波动。

由于情绪可以共享，为了不影响族群的判断力，拟态者们的情绪波动十分温和。像这位人类一样激烈变换的情绪漩涡，塞拉斯还是第一次亲身体会。

如果说触手构成的接入突触是一种情绪味蕾，那么，他品尝到的滋味完全可以用“前所未有”、“回味悠长”来形容。

无法理解，无法体会，就算数字型号完美配比了情绪反应的神经递质配方，他依然解读不出人类的这种复杂情绪。

安迪阅读过的古早名著中，曾有过一种理论，说是在克服罪恶的同时，强烈的感情冲突会让人产生人性与神性合一的体验。

“不要打扰我，让我自己缓缓。”

塞拉斯阻止了邱楚材想要扶他出仓的动作，降低呼吸速度企图让自己恢复正常。

紊乱的神经信号重新归位，塞拉斯重新整理思绪。

既然无法解读吴言的情绪，塞拉斯只能先搁置难题，转而从自己下手，咀嚼回味自己暴露出的失态。

一种熟悉的来路不正的兴奋感随之席卷了他的全身。

短暂的思考之后，他明白之前与吴言视线相接时的兴奋来源几何了。

战神吴言，和他一样，都是在控制身体上精益求精的族中异类。

只有日复一日在战斗中磨练专业的人，才能做到完美控制自己的身体，继而指挥各种不同型号的义体。

从他身上，将自己的能力锻炼到细胞层级的塞拉斯，找到了同类的影子。

这种兴奋，是一个动作大师对另一个动作大师的致敬。

想要结识，想要交流，强烈的**从塞拉斯触手上的副脑一路涌上主脑。

耐心，要耐心。

缓解许久，塞拉斯终于从体验仓中起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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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异类？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