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的陆渐沉摸摸额头,满是细汗。
不怎么做梦的他久违梦到噩梦,或许也是上天悄无声息给予他的什么提示。
这一觉便来到了次日早晨。与普通学校无异的上午课程一节节过去,很快来到了陆渐沉一直对之好奇的“例行考试”环节。
坐在他旁边的应拭雪喊了声他的名字,以作提醒。
“没忘呢。”陆渐沉午睡后的疲惫感逐渐退去,“不过怎么才能双人进入啊?忘记问学长了……”
“拿着。”
应拭雪将一枚不到掌心大小的黑色五角星递给陆渐沉。
“学生会朋友给的,说能链接。”她解释道。
陆渐沉稳稳接下,手指轻轻拂拭过表面。五角星上遍布深褐色的焦痕,还有些如同血迹的深红竖线。
他将五角星搁置于外衣口袋中。
两人在教室内休整许久后——例行考试开始。
熟悉的数码再次围绕四周,陆渐沉缓缓站起身,开始热身。虽然不清楚会不会有像之前一样的武斗,但做点准备总不会出错。
陆渐沉的视线聚焦,正准备开始搜查周遭环境,一根鞭子便措不及防地破开轻风,稳稳鞭在他腰间。
一下、两下、三下……
哇,开局就送三连抽。
火辣辣的痛感延迟到来,没等他理清当前状况,一位男人粗犷的嗓音便堵住他的思绪:“跟上!”
陆渐沉抬头,前面有一串队伍。这串队伍都是男性,多数人手中捧着一堆类似矿石的物品,而自己怀中空空如也。
这大概就是被特殊针对的理由。
他快步跟上队伍,开始观察环境。这里像是一个矿洞,墙壁满是岩石,部分区域还钉上木板、叠上砖石加固。
最顶部每隔一段距离便挂着一盏老式钨丝灯泡,人群右侧地面上是铁轨。
银白面板时机恰好地出现,缓解陆渐沉焦躁的情绪:
【欢迎考生陆渐沉进入第一考场
距离考试开始还有1分钟
考试顺利。
在此期间,可跟相同考场考生交流。】
陆渐沉眨眨眼,确认最后一行文字不是幻象。他试探性地尝试调出新界面,但最后是应拭雪先朝他发送讯息。
【活着没?】
……哪有人上来就这样问的。
【托你福,上来受伤呢。你在哪,状况怎么样?】
与此同时,另一边手脚被铐上镣铐的应拭雪叹了口气,注视着被拖出笼子里的一个女孩,回复:
【一个恶心的地方。】
通讯界面关闭。
应拭雪的初始起点,在一座不见天日的牢笼里。周围有许多与她一同囚困于此的女生,她最初认为这里或许是监//狱。
直到她看见被拽出笼外的女人,翻着白眼,腰//斩死在她们面前。
生命如同草芥,被外边那群男人轻易抹杀。
应拭雪睁开眼却又闭上眼,想出声却又噤声。
她不敢去看,不愿去想。但现实终究需要面对。
应拭雪挪动身子,向自己身旁瑟瑟发抖的女孩发问:“你好,请问这里是?”
女孩愣了很久才扭头望来,那双空洞无神的瞳孔不断颤抖,举起手指向牢外,又指指自己,而后猛地缩回角落,抱膝痛哭。
尖锐的哭声传出,牢外的看守人员发令“安静下来”,女孩又仿若听到绝对命令,说顿便顿。
这给应拭雪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她想问清楚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位中年女子从后拍了拍她的肩。应拭雪转身,她看见对方的脸上满是烙痕。
“你好,我是向阳,不过名字也不重要。认识一下吗?”
不止脸上。
腿上,手臂上也全是淤青和伤痕。
向阳的嗓音干哑,却也伪装出完好无事的模样,尽力为应拭雪编织处于危墙下名为“希望”的梦。
“啊……我叫柳絮果。”应拭雪报上假名,友善地对向阳笑笑,“你知道这里是哪吗?”
向阳若有所思地微微垂下头,半晌才给出回答:“这里是避难所。”
“我们进入了【熄灭纪年】。有权有势的上等人们提出创立避难所供幸存者生存,地面上遍布丧尸,地底则是这所避难所。”
“然而很快,他们的丑恶面容就露了出来。他们开始压榨普通人民,男性分配去矿洞寻找能源,女性则被关押在牢内供其取//乐。日复一日,永不止息。”
“——而高层糜烂不堪,整日享乐对吧?”应拭雪为故事接上转折后的发展,“并且他们视人命为草芥。”
向阳点头,眸里流露出哀伤之色。
故事进行到这里,便该走向**。应拭雪明白,接下来的目标八成就是带动底层人民起义,推翻高层统治,将生存与死亡的权利归还给他们自己。
问题是,谁该成为那个领导者?
应拭雪的思维陷入停滞,迫切寻找某物将其推动——她听到孩童梦中的呢喃细语。
“妈妈……要、要去哪……”
“痛……好、痛。”
外表不到十岁的小女孩躲在墙角,双眼紧紧闭合,即便陷入睡梦也维持着防御姿态。
周围安静下来了。
没有人上前靠近,也没有人出声打碎她的梦境。
应拭雪动作轻柔地靠近,尽量控制锁链发出的声响,蹲在女孩面前,神色复杂地抚摸她的脑袋。
而当她转头望向人群。
生命缄默而无言。
应拭雪心中某种情感无声滋长,或许是人类生来自带的情结,又或许是她发自内心的祈愿。
此时,银白色的面板忽然闪烁,吸引应拭雪的视线落至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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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考试科目为语文。
【当月亮裂为七块琥珀坠向人间,陷入沉寂的所有事物开始逆向生长:火焰蜷缩回火焰头,流星退回苍穹,文明坍缩成高塔底座斑驳的苔藓……
而你在古老的钟声中睁开双眼,目之所见为黑色星辰,你是否感到手心炽热的温度?
那枚荆棘烙印,是被选召者背负的十字架,亦是火炬传递时的烫伤。
火炬伫立于八层高塔之上,那跃动的星火,是牺牲者呼出的未言之语,亦是对现实最长情的告白。】
请以上述材料为主题,写一篇文章。
题目自拟,立意自定,文体不限,包括诗歌。
本次考试仅有一道大题,祝考生下笔如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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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渐沉有些不可置信地一排排阅读完本次题目题干。
什么梦回中考啊?作文可是他强项,拿满分都不在话下的!而且……“文体不限,包括诗歌”?不确定是否是系统的恶趣味,这种生死一线的情况下能写出优美诗歌才有了鬼吧。
“十分钟休息时间,超时未归队的加刑!”
握着鞭子的男人在台阶上方发号施令,话音落下,人群轰然解散,但没有一丝杂音。
这让陆渐沉打听消息的想法受挫,靠人还是不如靠己。
男人提到的“休息”,“加刑”的字眼很值得品味。目前来看,他的身份貌似是相当于苦工奴隶的存在,可以轻易被处罚。
这是真的很坏了。
况且陆渐沉对时间向来没什么概念,说不定待会真的会超时,只能早探索完早回来了。
陆渐沉漫无目的地到处寻找特殊房间,然而拐过一个又一个的弯见到的一直是新通道。直到第五个十字路口,左拐后,他突地被一堵即时生成的墙壁阻断道路。
“呃……hi?”陆渐沉用了最普及的语言类型进行搭话,尝试说服对面开启墙壁。
而对方几乎是在听见他出声的一瞬间,又卸下这道墙。
陆渐沉跟应拭雪面面相觑。
“有人吗?”
“应该没有。”
不确定的答案出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二人的谈话。
陆渐沉向内里房间扫去一眼,全是腐烂的尸体。
路上全程没有见到女性,说明女性的待遇要么天要么地,他不敢赌前面的可能性。
来不及再观察,他立即将应拭雪朝内推去,而后关拢门,装作昏迷地倒在靠外些的砖石旁。
搜查人员只往这条道路瞥了眼,见是奴隶睡着排查且大门未敞开,便未进行排查。
应拭雪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推进房内,身体下的触感硬邦邦。她低头查看,发现自己刚刚好倒在一个产生巨人观的尸体上。
这使她迅速起身寻找落脚点。
起初阵阵耳鸣在应拭雪耳边回荡,她只以为是劳累过度。直到有细细低语声传入脑内听觉神经,她才意识到这是人类的声音。
她听见阵阵哀鸣。
“我想看见太阳。”
“我好冷、我好冷。”
“小莉……妈妈对不起你啊。”
无一例外,都是女声。
而当她沉浸其中将苦痛倾听,一则则陌生的故事便开始在应拭雪脑海中流动。
应拭雪的身体变得僵硬,径直倒下。
陆渐沉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完全消失。他急忙拉开门,心中暗自期许应拭雪别骂他没良心,却先看见应拭雪满脸是血,侧躺于地面的模样。
“——应拭雪?应拭雪?!醒醒!”
陆渐沉疯狂摇晃她的身躯,然而什么手段都无法唤醒沉睡的应拭雪。
他感到一阵心累。才刚汇合就整这出,难不成接下来的路真的要他一个人走吗?
陆渐沉眉头紧锁,嘴唇一张一合想说些什么,但又被一阵苦涩止住。
……好想说些什么,好想做些什么。陆渐沉在精神恍惚之中,似乎看见无数张应拭雪死去的画面重叠。
笑着、哭着、背对着。
“哀伤没有轻重之分。”
从未聆听过的话语在记忆中响起。
一股尸臭从房间内蔓延而出,可陆渐沉却好像一丝也嗅不到,只是眼神茫然地望着一动不动的应拭雪。
经过很久,又貌似经过不久。
陆渐沉起身。
好了,好了。
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在这一次未经历的故事侵入他的脑海,轮廓模糊,但陆渐沉确信它真实存在,只是需要能为其佐证的线索。
陆渐沉抬起腿,为这遭悲剧感到哀伤,却又无言以对。他伸出手,准备轻轻拉上大门。
“咔。”
大门卡住了。
一只沾满血的手从内伸出。
“……别把我。”
“当花瓶。”
应拭雪的手卡在两扇门的交界处,话语一抛出,陆渐沉的阴天即刻被驱散。
“你怎么还活着?”
“你希望我死掉?”
再日常不过的对话,在这一刻却有了特殊意义。陆渐沉欣喜若狂地握起应拭雪的手,用一种极为劫后余生的语气开口:“天呐小雪,你知道你刚刚躺在那有多吓人吗?我差点就以为双人考场变单人考场了呜呜呜……”
“我睡了觉起来,你怎么变这么恶心?你哭得也太假了吧。”
“我这是开心嘛。”
陆渐沉其实也不清楚原理。他对应拭雪的感情似乎是在一瞬间便增强了,准确来说……是被朦朦胧胧的记忆所带动的。
“对了,我那边要开始清查了,得抓紧赶回去。你打算?”
应拭雪抹掉脸上的血迹:“我不回去了。”
“那你这是要?”
“——我要起义。”
陆渐沉把应拭雪锁太平间,虐//待同学举报!(x)
今天跟朋友玩梗,问她:既见拭雪,为何不拜?
朋友:女儿膝下有钻石
wfl。。。
本章又名:小雪起义实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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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冰川融于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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