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很侮辱人。
但从某种角度来说,又是实话。
路朝沉默了片刻,最后只说了句,“滚。”
喻辞风滚了两步,又滚了回来,问:“去前门打车吧?”
“嗯。”
两人一同下了楼,走到前门。
出了校门,就是一道斑马线和红绿灯。
不过位于一中门口的这个红绿灯,作用比较微小,因为一众学生过马路就算绿灯结束了,也不会退回去,不仅不退,还会抓紧跟上闯红灯大队。
至于这些车,向来是敢怒不敢言,喇叭也不用按,按了也没用,有本事就开过去,能撞一个连的学生,从这辈子开始赔,赔八辈子,也赔不完。
路朝与喻辞风刚上车,就被迫等在了红绿灯这里。
好在这个点已经过了峰值,出来的学生已经没那么多了。
但估摸着还得等会儿。
司机熟练地点了根烟,降下窗户。
路朝微微皱了下眉。
喻辞风听到那声火机声就知道不妙,赶紧说:“司机师傅,我同学哮喘,不好意思啊,烟能灭了不。”
“啊?”
司机夹着烟,转过头看了看后座的两人。
喻辞风指了指路朝,说:“他从小就身体不好,有哮喘,一闻烟味就容易犯病,等下你车还没开到,估计救护车就得先来拉人了。”
司机顺着喻辞风的手指望过去。
那人虽然是坐着,但瞧着个子也很高,而且身上还挺有力量感的,像经常运动的那类人。
司机眼底略带了几分疑虑。
但还是掐了烟,说了句,“我的我的,不抽了,我看还有学生过马路,寻思得好一会儿。”
说完,司机又转了回去,单手撑在窗沿边上,看着一中出来的学生跟下饺子似的一个一个穿过公路。
到这时。
路朝才侧过头,看了一眼喻辞风。
喻辞风“嘿嘿”一笑,对刚才张口就来的“哮喘”丝毫没有愧疚,甚至还有点小骄傲。
“哎?”
喻辞风大约是看见什么,朝窗户边凑近了点儿,说:“那是不是学委?”
路朝顺着喻辞风的方向看过去。
这会儿红灯亮着,但还是有一群学生在过公路。
只有零星几个学生还站在边上,遵守无人在意的交通规则。
这里一窝学生全都穿着校服,其实是不好辨别人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
学委的确是非常扎眼。
不好说是长相还是气质。
这么多人,路朝还是一眼就看见她了。
但紧接着,他就转了回来,问:“她是学委?”
“……”
喻辞风说:“我前面就说过了,你就没把我的话过过耳朵对吧?”
“……”
路朝说:“没注意。”
“我们班除了我跟沈蔺,你还认得谁吗?”
“……纪律委员。”
“她叫什么名字?”
“……应该姓宋。”
“一年了啊!”
喻辞风说:“你多少再认点儿人呢?”
“你要不小心走到隔壁班,你估计都没发现自己走错班了吧。”
那不会。
他老师还是认得的。
路朝没说话。
不过好在这时候过马路的学生少了很多,车总算是流动了起来。
-
林霜飞扫码付完饭钱,看见好友里有一个小红点,点进去正是一个好友申请。
应该是路朝。
她点了通过。
路朝的头像是个猫咪张开嘴巴打哈欠的图片,瞧着很可爱,有点不像路朝这个人的风格。
很快,那边就弹出了消息。
是路朝发来的红包。
因为看不见金额,林霜飞没什么防备地点开了。
——200.00元。
“……”
林霜飞差点怀疑自己看错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敲字。
【好热:本子是16.9,笔我不知道多少钱,但是应该三十块左右,你发多了。】
打完字。
她把多的钱转了回去。
几秒后。
【路白:第一换来的奖品。】
【路白:意义不同。】
而后,路朝又把钱退了回来。
退完后。
又一条消息弹了过来。
【路白:别烦我。】
“……”
再怎么样,也不能多拿这么多。
但此刻路朝态度强硬,林霜飞有点没什么办法。
她打算下午再跟他说一下。
毕竟两百块已经是她一周的生活费了。
-
下午。
随着午休时间结束,住读生们慢悠悠从宿舍往教室走去。
安静的校园也仿佛苏醒了,慢慢热络了起来。
林霜飞隐约听到教室里的声响越来越大了。
但不知怎么,困意包裹着她,一时片刻有些睁不开眼。
片刻。
面前似乎投下了一片阴影。
她微微蹙着眉,努力睁开了眼。
桌前似乎站着个人,他周围是四散的天光,衬得轮廓像是虚化了一半,一时有点难以辨别是现实还是梦境。
她眨了眨眼睛,视线慢慢聚焦。
男生脸庞边缘染了层虚幻的光,黑睫微微垂着,看不清神色。
毫无缘由的,她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她。
片刻。
路朝忽地出声:“让一下。”
“嗯?”
林霜飞似乎是刚睡醒,反应了几秒,才站了起来,站到了另一侧,让他进到里面去。
路朝顿了一下,视线从她脸颊收回,走了进去。
林霜飞刚坐回座位。
身旁忽然又响起声音。
“脸。”
林霜飞侧眸,茫然道:“什么?”
路朝翻出暑假作业和抄题目的本子,说:“照镜子。”
这一番话虽然有些莫名其妙。
但林霜飞还是听话地起了身,往女厕去了。
她靠近一看,才看见脸颊上多了一道睡觉睡出来的红印子。
大约是皮肤白的缘故,这红印尤为明显,看着像是被人打了一拳或是挨了一巴掌。
“……”
林霜飞微微叹了口气。
她弯下腰,打开水龙头,捧着水洗了把脸,又用冷水冲了会儿那道红印。
一会儿后。
她关了水龙头,直起身。
那道红印倒是还在,不过看着似乎没那么明显了。
只是她出来时没有带纸,脸上甚至额前的一些碎发都湿漉漉的,看着跟淋湿的小狗似的。
她轻轻抹了抹水珠,打算回教室再擦干脸。
不过她走出厕所时,还是感觉到走廊里有同学在看她。
她快步朝教室走去。
忽然一道力量将她拉住了。
她整个人完全不受力地歪了一下,险些摔了。
“哎,跟你说了对女孩子要温柔。”
喻辞风很无语地说了句,然后连忙扶住了林霜飞,说:“没事吧,学委。”
林霜飞有些懵地站稳,看着面前的路朝和喻辞风,讷讷道:“……没事。”
路朝看着她脸上的水珠,把纸递了过去。
林霜飞愣了愣,这次到没客气,接了过来,“谢谢。”
路朝没回话,而是看向喻辞风,说:“走了。”
“没礼貌,”喻辞风看向林霜飞,笑着挥了下手,“学委,我们要去办公室一趟,拜拜。”
林霜飞也跟着挥了挥手。
而后她低下头,抽了张纸出来,擦干了脸上的水珠。
“路哥,”喻辞风回过头看已经看不见学委的身影了,才转过来问,“我看你跟学委关系不是挺好的吗?干嘛还要换座位。”
路朝瞥他一眼,问:“好在哪儿?”
他甚至都不知道新同桌叫什么。
喻辞风说:“不好你还借纸给她?你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了?要换成沈蔺一脸水走过去,别说一脸水了,一身水,你会搭理吗?”
路朝嘴角很轻地勾了一下,“一身水的话,也不用我借纸了,直接去操场晒吧。”
“……”喻辞风说,“就是一脸水你也不会借啊。”
路朝看向他,好一会儿,才问:“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恶毒?”
喻辞风看回去,不假思索:“不然呢?”
“……”
路朝面无表情地转了回去。
而后,他说:“她上午借了我笔和本子。”
“哦。”
喻辞风说:“那就合理多了。”
他甚至没问路朝为什么开学报到没带笔和本子。
“记得把笔和本子的钱转给学委。”
“……”
路朝说:“转了。”
“那就行。”
说着,两人一同进了办公室。
老胡本来在翻看学生资料,看到他俩,随手放到了一边,拿化学书盖在了上面。
路朝刚把换座的想法开了个头。
老胡就把眉拧成了一团,“你还好意思提换座?你有什么资格提?林霜飞都没来跟我提!”
“……”
谁是林霜飞?
路朝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这是他同桌。
老胡说:“人家年级前十,多少人想跟她做同桌都没机会,要不是今天迟到,轮得着你吗?还不知足,我是你我睡觉都笑醒了。”
路朝眉微微皱了一下。
他说:“那把这机会让给别人。”
“你还急上了,”老胡意识到此混球过来确实不是正事以后,转回桌前,又翻出了学生资料,懒得看他,“就是林霜飞来找我换,也得等下次月考考完了,各凭本事选座位。”
十四班从高一起就一直是按每次大考成绩的排名来依次选座位。
老胡也一直很少插手座位的事,他的名言就是“你想坐哪就自己考去”。
这规矩实行一年了。
路朝一时有点找不到别的借口。
老胡想了想,又转了过来,说:“你自己不学可以,别影响人家。”
我影响她?
路朝觉得有点荒谬。
而且这一天几次三番的差别对待,话里话外都是人家是好学生,他是坏学生,深怕他带坏了她似的。
这让他很不爽。
连带着,对这个同桌也真的有点不爽了。
要是边上是喻辞风,就没人会说“看看人家”这四个字了。
老胡无视了垮着张脸的路朝,看向喻辞风,挑着眉,“你又来干嘛的?”
“怎么,”老胡瞥一眼路朝,“他找不到路,你导盲犬啊?”
“……”
喻辞风想了想,说:“我也想换座。”
老胡是肯定不给换的,不过他还是问了句,“你同桌又是谁?”
喻辞风面露痛苦道:“纪律委员。”
老胡:“……”
路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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