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姨妈颓然倒在了椅子上,脸色灰白,胸前起伏,半晌终于又挣扎着站起来道:“明丫头怀着身孕颇为辛苦,我本想让自己的女儿给她分忧解劳,不想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罢了,六姑爷就当我今日没来过吧!”
齐衡见好就收,潇洒一笑拱手道:“姨妈客气了。娘子既然嫁入齐家,就有齐家照顾。若是姨妈下次再送人,就是骂我齐家不懂照顾自家媳妇了。如果这是我岳父岳母的意思,少不得我要亲自去趟盛府,跟两位老人家解释解释。如果这是康家姨父的意思,我也少不得要让父亲出面和他说道说道。”
康姨妈感觉自己还是快走为妙,再多呆一分钟都会被齐衡气死。等她快步走到厅门外,又回头对齐衡道:“你岳母的母亲,也就是你外祖母,跟着我大哥去了登州任上几年,你岳母也是想念得紧。”
齐衡心下不禁好笑,康姨妈越这么说,越证明王若丞一家的回京对她意义重大。也是,她之前在汴京风光,不就是靠着老爹、老娘和老哥么!王若丞好歹还在官场,好歹还有五品官衔,且她亲娘王老夫人在曹太后跟前的脸面并不输给平宁郡主。
齐衡当然明白看在王若弗的面子上不能真对王若丞如何,可是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放过,便笑笑道:“王大人回京,外祖母自然会和岳母团聚。不过外祖母要是知道因为姨妈手太长,忍不住要管别人的家事,而害得自己要继续呆在登州回不来汴京,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齐衡一摊手,做出一个我也很无奈很无辜的表情,这一刻小桃又对不为耳语了:“哎,我怎么觉得大人这个时候看起来又挺像顾大人呢?”
这回不为终于敢回应了:“是啊,我也这么觉得!你说咱们大人这是近朱者赤,还是近墨者黑啊?”
康姨妈则在心里骂了齐衡一万次流氓无赖混账王八蛋,嘴上还得服输:“齐大人的家事,别人哪敢插手,我就更没有这个胆子了。做姨妈的关心外甥女儿,这还关心出毛病来了!”她到底不服气,又补了一句:“我少不得也要知会我那妹妹一句,明丫头以后的事儿,娘家都不用管了,何苦呢,吃力不讨好!”
“岳母那里就不用劳烦姨妈了,我已约了二舅兄明日喝酒,自会托二舅兄转告。实在不行,我亲自见见岳母,当面说清楚也可以。姨妈,您好走,崔妈妈,送客!”
康姨妈被齐衡一番吊打,完全气昏了头,压根就忘了自己今天是带着康兆儿来的,自己一个人往外走得格外快,崔妈妈只能小跑着跟上。
被众人忽略太久的康兆儿眼睁睁看着嫡母都快出院门了也没叫自己一声,赶紧红着脸跑道明兰跟前,行了个礼,小声道:“明兰表姐,不,齐夫人,您别见怪。我今日是真地不想来,可是我娘,不,我小娘的身契在大娘子手里,我……”
康兆儿话说到一半便哭了,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明兰看着她,不禁想到了自己的生母卫小娘,难免起了恻隐之心,安慰她道:“兆儿妹妹,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我不方便留你,你快跟着康姨妈去吧!她定然会将气撒到你的身上,你自己小心点儿。”
齐衡听着觉得很有道理,插嘴道:“康五娘子,我看康姨妈压根就不记得你了。要不我让我的小厮去门口看看,要是她不等你直接走了,索性你也别追了,我和娘子派人送你回去。不然恐怕不等回家,路上她就会忍不住对你发飙。”
康兆儿怯生生地道:“多谢明兰表姐,多谢齐大人。我和大娘子今日是坐两乘小轿来的,康家如今已经用不起马车了。至于回到家发脾气是难免的,我和我小娘都习惯了。”
明兰又道:“你回家就赶紧去找康姨父吧,或者他能护着你和你小娘。”
“爹爹,爹爹今日约了人喝花酒,大娘子才带我出来的。要是爹爹喝得高兴,今晚回不回来还不一定呢!”康兆儿咬着嘴唇,眼泪又落下来了。
去送客的崔妈妈此时跑了进来道:“康夫人看见两乘轿子,想起来康五娘子不见了,叫我进来催催。我瞅着她脸色不好,只怕康五娘子要挨骂,还是赶紧出去吧,别叫她等!”
康兆儿一听脸都白了,齐衡瞧她实在可怜,便吩咐道:“劳烦崔妈妈送康五娘子出去吧,若是康夫人骂她,就帮着说两句话。”
明兰却摇摇头道:“官人你不明白,若是康姨妈的火气不现在发出来,等回到家更会把气撒在康五娘子和她小娘身上。骂都不怕,万一动手打怎么办?康姨父又不在家。官人,你不如叫人去打听打听,看看康姨父在哪儿喝花酒,告诉他今天的事儿,劝他今日早点回家的好。你大可以说你不高兴康姨妈管你的私事,叫康姨父管好自己的娘子,只怕康姨父这花酒就喝不下去了。”
康姨父好歹也曾经是侯府嫡子,学到了几分圆滑世故。虽然他现在是平民,只要花得起钱,也有几个权贵圈的酒肉朋友来往。这个人只图自己有美酒有美人,绝对不敢得罪人。齐衡是当朝三品大员,平宁郡主又是出了名的霸道护短,康姨妈仗着亲爹和亲妹子敢上门挑衅,康姨父可没这个胆子,定然会怪康姨妈给自家惹麻烦。
齐衡连赞这主意绝妙,急忙派了不为去办这件事儿。明兰又叮嘱康兆儿道:“兆儿妹妹,康姨妈就是喜欢看别人受苦对她服软,你待会见了她就哭,不管她说什么都别还嘴,索性自己打自己几巴掌,越可怜越好,只怕更容易过关。”
康兆儿含泪点点头,低声说了句“多谢明兰表姐”,给明兰和齐衡行了个礼,低头快步往外走去。崔妈妈到底不忍心,还是陪着她去了。
齐衡回来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将康姨妈打得丢盔卸甲落荒而逃,此时厅里没了外人,明兰眨巴着眼睛道:“元若哥哥,你什么时候修炼出了这门功夫,人狠话不多,直接往死里挫?”
齐衡点点她的鼻子道:“我要是修炼不到家,怎么对付你这无赖姨妈?你既然不舒服,何必出来见她!崔妈妈和丹橘就该帮你挡客,随便来个阿猫阿狗你都得见吗?”
丹橘委屈地说:“大人,我们说了大娘子不舒服今日不便见客,可她说见不到大娘子就不走,有什么办法!康姨妈到底是亲戚,还是长辈,耍起无赖谁也没办法啊!”
“那你们就去禀告郡主,请郡主打发了她啊!”
丹橘看了看明兰,见她对自己摇头,便低头不做声了。
齐衡不是笨蛋,一看就懂了,直接问丹橘:“郡主今日见过姨妈了?”
丹橘点头,轻声说了句“是,见过了”。
“康姨妈对郡主也挑明了来意?”
丹橘低着头,来了个默认。
齐衡继续追问:“郡主怎么跟康姨妈回复的?”
丹橘刚要说话,明兰扶着头道:“官人,我累得慌,你送我回房躺躺。”
齐衡知道明兰是故意打岔,但是她确实脸色比平时要差,便上前一个公主抱,吓得明兰和丹橘都尖叫出声,刚回来的崔妈妈也大叫:“大人,小心着点!”
齐衡抱着明兰往卧房走,嘴里笑道:“你们也太瞧不起我了!六妹妹,抓紧了,可别松手!”
明兰双手搂住了齐衡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问道:“元若哥哥,我重了好些吧?”
“你可是千金小姐,什么时候都重!”齐衡稳稳当当地将明兰抱进了屋,放到了床上,笑着道:“今日委屈六妹妹了,你宽衣先睡一会儿吧,钱家铺子的酱猪肘子一会就到!”
明兰拉着齐衡小声撒娇:“元若哥哥,你陪我躺一会儿,咱们说说话,好不好?”
齐衡爽快地答应了,帮明兰宽了外衣,自己也除了外衫爬上床,半躺半坐,将明兰搂在了胸前。
至于崔妈妈、丹橘和小桃她们,压根就没跟进来。
明兰将半躺在齐衡的怀里,头贴着丈夫的下巴,半晌没说话,眼圈却渐渐红了,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止都止不住,不一会儿就把齐衡胸前的衣服润湿了。
齐衡将下巴轻轻顶在明兰头顶上,佳人在怀,正在享受温存,突然觉得明兰的身体微微发抖,低头打量发现小娇妻哭了,急忙抬起手用衣袖小心翼翼地给她擦泪,然后温言问道:“六妹妹,康姨妈不过跳梁小丑,你不必放在心上。一般男子纳妾,要么是贪图美色,要么是求取子嗣。你已有孕在身,我又不是好色之辈,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纳妾的。”
明兰心下惶恐,将脸埋在齐衡的怀里,闷闷地说:“可是,元若哥哥,要是我头胎生了个女儿怎么办?”
齐衡吻着她的头顶道:“生个女儿又怎么了,女儿也是我们的骨肉啊!再说了,生个女儿长得像你,那才可爱呢!再说了,先开花,后结果,有儿有女方为好,而且好字,不是先有女,才有子么!”
明兰从齐衡的怀里坐了起来,看着丈夫的双眼,幽幽地发出了灵魂拷问:“那,元若哥哥,要是我一直生女儿,生不出儿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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