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曾几何时,也是个满腔热忱的姑娘,待人接物总捧着一颗不设防的心。
然而,经历的背叛与伤害多了,那扇心门便重重合上。她将自己封闭起来,用冷漠作甲胄,刻意回避一切可能的情感联结。在她看来,没有期待,便没有关系;没有关系,自然也就不会再有失望与心碎。这是她在那段灰暗岁月里,所能找到的、最极端的自我保护方式。
直到遇见徐星野。她那些细微末节的小心思,总会被他精准捕捉;她随口提过的喜好与生日,他都默默记在心上;她别扭背后的柔软,嘴硬下的关怀,他都一一懂得。是他,耐心地、温柔地,一点点叩开了她冰封的心门。两人从相知到相爱,再到结婚生子,日子过得温暖而踏实,是她曾经不敢奢望的美满幸福。
丈夫待她极好,对孩子们更是倾注了无限的耐心与爱意。这样的生活,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可靠与安心。当然,若徐星野真有什么错处,林晚也会直言不讳。但,这份“批评”的权利,她只留给自己,绝不允许包括徐星野自己在内的任何人,去轻易指责和否定他。
此刻,听完霁林那番话,林晚轻轻吸了口气,语气温和却坚定:“霁林,我不是在指责你。既然你是他的朋友,就应该很了解他。如果他只是一个循规蹈矩、毫无波澜的普通人,我或许还不会如此倾心。在我看来,没有什么事能让我放弃他。”她顿了顿,目光清澈地看向霁林,“我看得出来,你其实也很在乎他这个朋友。所以,今天我们的谈话,别让他知道,他会伤心的。虽然我知道,你的本意是为了我好。”
霁林听着,心底反而涌起一股欣慰。尽管自己对她有恩,但她依旧会因为别人对徐星野持有微词而立刻站出来维护。这份下意识的保护,恰恰证明了他们夫妻一体,感情深厚。他原本提着的那颗心,终于安安稳稳地放回了肚子里。
“好好好,你能这么想,我就彻底放心了!”霁林脸上重新挂起轻松的笑容,甚至带着点如释重负的夸张,“然后你也千万别多想啊!我喜欢的是秦御,虽然我确实是弯的,但兔子不吃窝边草,我对徐星野,那可是天地可鉴、纯洁无比的兄弟情!”说着,他还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以示清白。
之后,林晚留在卧室休息,霁林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客厅里,徐星野正从书房走出,显然刚才刻意避开了,留给他们足够的私人空间。他看到霁林,神色如常地指了指茶几上那个精致的包装盒。
“哥!你咋知道我想吃这家的草莓蛋糕想了快一个星期了!”霁林眼睛一亮,扑了过去,今天这顿外卖吃得他心满意足,“今天这顿真是吃得太香了!”
“前几天无意中刷到你朋友圈,看到你转发说想吃,就记下了。”徐星野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哎呀!你真是天选老公圣体!我爱死你了!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你了!你的人格魅力大于外貌!”霁林感动得无以复加,嘴上开始跑火车,甚至夸张地噘着嘴作势要亲过去。果不其然,被徐星野一脸嫌弃地用手掌无情推开。
平心而论,霁林长得极好,眉眼精致,带着几分瑰丽的少年气。可惜他总喜欢“乱用脸”,表情丰富到近乎颜艺。其实这主要是因为他不知该如何妥帖地表达内心的亲近与喜欢,没有徐星野那样信手拈来的华丽辞藻,只能用这种夸张的、插科打诨的方式,来掩饰那份笨拙的真诚。
两人窝在沙发里闲聊,聊到前段时间有两个他的追求者做了一些极端的事情去追求他,因此徐星野很困扰,又不知怎的就聊到了慈善资助的话题。徐星野提及自己一直在匿名捐助几家流浪动物救助站,最近甚至动了念头,想亲自领养一只小狗。
“也行啊,养只狗挺好的。每天回家,有个小生命冲你汪汪叫,摇着尾巴迎接你,多温馨啊。”霁林表示赞同,甚至还心血来潮,把两只手攥成拳头放在脸颊边,面无表情、模仿了个四不像的小狗招牌动作。
徐星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业务展示”逗得轻笑出声,慢悠悠地说:“冲你刚才这套业务,狗都不用养了,就养你就行”
“徐星野你有毛病吧!”霁林笑骂着推了他一把,两人笑作一团,气氛轻松愉快。
笑闹过后,徐星野看着霁林,语气温和了几分,带着安抚的意味:“不要多想。你要相信我,也别吃顾生的醋。你们都是我的弟弟,我都放在心上,一样疼爱。”
“知道啦!”霁林乖顺地点点头,上前轻轻拥抱了一下徐星野,一触即分。正因为自己的性向,他才更需要格外注意与所有人相处的分寸感,无论是异性还是同性。
等霁林离开后,徐星野才回到卧室。他看着靠在床头休息的林晚,轻轻走过去,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腕。那里皮肤光洁,看不出任何异样,但他的眼眶却不受控制地微微泛红,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伤口……还疼吗?”
林晚反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露出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早就不疼了。虽然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伙人到底是谁,但好在他们没让我吃什么皮肉之苦。”
她以为徐星野不知道细节。可事实上,徐星野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早已查清了那伙人的底细。他知道,那些人曾威逼利诱,想让林晚说出他所掌握的某些商业机密。然而,为了不让林晚纯净的世界沾染上这些肮脏,他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半句。
但他清楚地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林晚知道徐星野所有重要软件的密码,这是他对她毫无保留的信任。可即便如此,在被囚禁的那段时间里,她死活都不肯吐露半个字。表面上,她身上确实没有增添任何新的伤痕。那些人用了更“高明”的手段——他们将林晚长时间关在绝对黑暗、完全隔音的房间里,戴上厚重的眼罩和隔音耳塞。偶尔,会毫无预兆地突然用高频、刺耳的噪音对她进行轰炸。
这种手段,会彻底破坏人的生物钟和空间感,导致方向感丧失、时间感彻底混乱,几分钟会感觉像几个世纪般漫长,并可能引发各种恐怖的幻觉、极度的焦虑和剧烈的恐慌症发作。
没有伤痕,但大脑和神经系统会持续处于高度紧张直至濒临崩溃的边缘。
那天,当徐星野最终找到她时,林晚蜷缩在角落,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淤青或伤口。可她的眼睛却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显得空洞而无助,对突然出现的光线和声音会产生惊惧的颤抖。她试图对徐星野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那个笑容却虚弱得像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她甚至无法集中注意力听完他一句完整的话,身体的细微颤抖不受控制,仿佛她所有的神经末梢都被剥离开来,**地暴露在空气里,承受着无形的煎熬。
这种“看不见的伤”,让徐星野的愤怒、心痛和自责达到了顶点。因为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灵魂仿佛碎裂了,他却找不到具体的伤口去抚慰,去复仇。
他声音沙哑,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会不会觉得……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
“不会。”林晚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她伸手,用指尖轻轻抚平他紧蹙的眉头,眼神温柔而坚定,“如果我有那样的想法,从一开始就不会选择跟你在一起。你总爱说,担心我会忘记你,会对你变得无所谓……我偏要证明给你看,我有多爱你,多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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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霁林站在秦御宽敞冷峻的办公室里,将一份简洁的辞职信放在那张价值不菲的实木办公桌上。
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照进来,却驱不散室内的低气压。
秦御拿起那张单薄的纸张,目光扫过,随即抬起,锐利的视线落在霁林脸上,语气听不出喜怒:“辞职信?霁先生是对我们这里的薪资待遇不满,还是单纯对你的直属上司……有什么意见?”
“都没有。”霁林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平淡,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疏离,“单纯不想干了而已。”
“好。”秦御挑眉,将辞职信随手丢回桌上,动作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随意,“按合同规定,违约金去财务部结算清楚。”
“违约金?”霁林愣了一下,眉头蹙起,“我刚入职的时候,可没人告诉过我还有违约金这一条。”
秦御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真皮椅背里,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嘴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你刚来的时候,不也信誓旦旦地答应过我们会长期稳定工作吗?霁先生,职场不是过家家,承诺和责任,是相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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