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崩溃

霁林深深地叹了口气,随后嘴角牵起一个释然又带着几分疲惫的弧度。

“霁风,”他忽然转过头,目光直直地看向身边那个始终安静陪伴的弟弟,“你喜欢我,是吗?”

霁风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个精致的打火机,闻言动作一顿,抬起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朦胧雾气的眼睛。“是啊。”他回答得轻快,唇角自然上扬,随即向前凑近了些,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下一秒,霁林突然伸手捧住霁风的后脑,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意味,吻上了他的唇。这个吻不带试探,有些忘我,有些深重,仿佛要将所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都倾注其中。霓虹灯光映在两人紧贴的侧脸上,勾勒出暧昧而矛盾的剪影。

良久,霁林松开了他,气息微乱,眼神却异常清醒。

“跟了我吧,怎么样?”他的声音低哑,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平静。

霁风微微喘息着,随即像只猫一样慵懒地靠进霁林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声音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虽然感觉哥哥在把我当做筹码,用来告别过去……但我愿意。”他闭上眼,轻声呢喃,“我早就知道,哥哥跟我是一样的。”

“别高兴的太早”霁林推了推霁风“我是下面的,别到时候咱俩撞号了,或者咱俩柏拉图也行”

“都可以啊”霁风笑了笑“哥哥这么漂亮,我都听哥哥的,可以吗?”

“嗯,而且我估计,我需要三天左右的时间彻底放下秦御,三天之后,我就彻底属于你了,也告别了过去,我跟你在一起就会负责,你不用担心,而且目前我的确不喜欢你,我跟你在一起就是利用你让我忘掉前任,再因为愧疚而跟你在一起,你能接受吗”

“能的哥哥”霁风抱着霁林,有些痴迷。

“我们一起疯下去吧……以任何方式都可以”

霁风就喜欢霁林这种直接的性格。

我们都是在这荒谬人间,用不同方式挣扎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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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走廊仿佛没有尽头,空气里弥漫着混合的冰冷气味。诊室的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发出一声沉重的“咔哒”声,像最终审判的落槌。

徐星野手中捏着那张轻飘飘的诊断书,指尖却感到一种几乎要压碎骨头的重量。

他独自一人,沿着空旷的走廊慢慢走着,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空洞的回响。窗外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照进来,在他脚前投下明晃晃的光斑,他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仿佛那光亮属于另一个与他无关的世界。

“你不需要考虑我的感受,请直说吧。”半小时前,他坐在诊室里,对面是头发花白、神色凝重的主任医师。他甚至还能对医生露出一个安抚性的、近乎完美的微笑,维持着惯有的从容体面。

老医生推了推眼镜,避开他过于平静的目光,看向桌上的影像片子,声音低沉而缓慢:“好的。徐先生,你的病……很严重,也非常不乐观。”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最不残忍的词语,“而且,我给不了你具体的时间。病情的发展存在太多变量,可能……你随时都会死。无论你能不能接受,我希望你……尽早做好准备。”

随时……都会死。

这五个字像淬了冰的钉子,瞬间钉穿了他所有的心理防御。世界的声音在那一刻骤然褪去,只剩下一种尖锐的耳鸣。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维持着镇定,对医生道了谢,又如何拿着那张决定命运的纸,走出了那间屋子。

他停下脚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微微仰起头,闭上眼睛。

脑海中第一个清晰浮现的,是林晚带着睡意蜷缩在沙发上的模样,是她笑着接过他买的花时亮晶晶的眼睛。

紧接着,是孩子们软软地喊他“爸爸”的声音,是他们蹒跚学步时张开双臂扑向他的画面。

痛,这种痛,真的几乎要把他撕碎。

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无力感,混着滔天的委屈和愤怒,猛地冲上了喉咙。

老天爷,你就这么恨我吗?

他在心里无声地嘶吼,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质问。

恨到我只是想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只是想守护一个温暖的家,你却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告诉我我的时间所剩无几?

过往那些灰暗的、痛苦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不受控制地涌来,带着尖锐的棱角,反复切割着他已然摇摇欲坠的神经。

·为什么在我颠沛流离、像野狗一样挣扎求生的时候,你不让我死?那时他无牵无挂,死了,也不过是世间少了一个无足轻重的流浪者。

·为什么在我知道我最敬爱的阿姨,才是策划杀害我父母的真凶时,你不让我死?当信仰和亲情一同崩塌,整个世界都变得虚伪可笑时,死亡或许是种解脱。

·为什么在我被那个混蛋踩在脚下,尊严尽失、遍体鳞伤的时候,你不让我死?在那些看不到尽头的黑暗里,他多少次觉得,或许闭上眼睛就不再痛苦。

为什么在我被孤立、被霸凌,独自蜷缩在冰冷角落的时候,你不让我死?少年时的孤独像深不见底的寒潭,他一度以为,自己永远也等不到天亮了。

·为什么在我一次次遭遇意外,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时候,你不让我死?命运曾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轻易带走他,却偏偏都放过了他。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在他终于爬出了深渊,在他亲手构建了属于自己的光明,在他有了想要用生命去守护的妻儿,在他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最深的眷恋之后……才用最平静的医学宣判,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击。

凭什么?

凭什么!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骨节分明、依然有力的手掌。

这双手,曾经在商界翻云覆雨,曾经为妻子拭去泪水,曾经将孩子们高高举起。

而如今,它们却连抓住自己最珍视的幸福,都显得如此徒劳。

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从心脏开始,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睁开眼,窗外的城市依旧车水马龙,喧嚣而充满生机。可他站在那里,却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子里,与这鲜活的人间隔绝开来。

所有的声音都变得遥远,所有的色彩都开始褪去。

原来,命运的残忍,不在于它给予的痛苦有多深,而在于它总是在你尝到最甜的蜜糖后,才让你彻底失去品尝的资格。

回到家,把自己关起来冷静之后,他只能平静的,不让妻子看出破绽。

徐星野坐在宽大的书桌后,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窗外最后一丝天光消失,他却没有开灯,任由阴影将自己吞没。

突然,一阵淡淡的敲门声。

林晚走了进来,捧着一杯热咖啡。

“又装深沉呢”她逗了逗他“怎么不开灯啊,故意吓我”

“啊?没有,我忘了开灯,刚才有点累了”徐星野立刻换上一副温和的表情。

“你怎么了?不开心吗?”她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徐星野回过神,抓住她的手,力道有些紧。他勉强笑了笑:“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到,假如有一天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你把自己关起来就想这些东西啊”

林晚皱眉看着他。

“你不是常说你死了我都不会掉眼泪吗?”林晚语气带着一丝嗔怪,在他对面的扶手椅上坐下,抱起一个软垫,“你总是这样,轻易就否定自己对别人的重要性,真是有点自私。”

徐星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凝视着她,继续问“回答我,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林晚收敛了玩笑的神色,认真思考了一下,声音轻了下来:“如果你死了,或许我会活下去,也或许会……这取决于很多东西……孩子们需要你,还有……我很想你。”

“我希望你活下去。”徐星野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林晚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的异常,她倾身向前,目光如炬:“徐星野,告诉我,你知道我们俩都不是傻子。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骗我的后果。”

书房里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徐星野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大夫告诉我,我可能……随时都会死。”

“你说什么?”林晚猛地站起身,怀里的软垫掉在地上,“你胡说八道!你什么时候去做检查的?你不是除了精神方面之外很健康吗?怎么会……怎么会……”

她摇着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声音已然带上了哭腔。

徐星野脑袋里都是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真相的矛盾。“如果换做以前,我可能没有感觉,甚至觉得是解脱。但现在不一样,我很舍不得你……”

徐星野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抬手用指腹轻柔地为她擦去不知何时滑落的眼泪,表情温柔得像静谧的湖水。“所以,我们得分开。”

“因为只有脱离跟我的关系,你才能没有负担地开始新生活。何况我本身就有精神类疾病,只能是你的拖油瓶。你离开我会过得很好。”他语气平稳地陈述着,仿佛在安排一项寻常的工作,“我已经把我全部的财产转移到你名下。不过我想以后你带着孩子很难再跟别人在一起,所以如果你为难的话,我会把孩子们委托给霁林照顾。你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林晚已经泣不成声,身体微微颤抖。这样的打击对他们平静的家庭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再找一个?徐星野是随随便便就能被代替的吗?那些深入骨髓的习惯,那些只有彼此懂得的瞬间,那些刻在生命里的印记,要怎么抹去?

“那……霁林知道吗?”她哽咽着问。

“他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徐星野轻轻摇头,“虽然他的承受能力比较强,但我觉得对他来说我没那么重要。就算重要,就更不能让他知道。他把我当唯一的亲人,如果我死了,他会很痛苦。而你不一样,”他顿了顿,深深地看着她,“如果我骗你,你会生气的。”

“听着,”徐星野的语气严肃起来,双手轻轻按住她的肩膀,“虽然这件事对我们的打击很大,但我们必须理智。我不能成为这个家庭的拖累。而且……这个‘随时’可能是现在,也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十年、二十年之后。我会拼尽全力陪在你身边,但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准备,好吗?你也不要太悲观,我感觉短时间之内应该没事。”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听你的?”林晚抬起头,眼睛红肿,声音嘶哑却带着倔强,“我告诉你徐星野,你必须永远陪着我,你只能陪着我!如果你敢丢下我,我会恨你一辈子!”

看着她强忍泪水的模样,徐星野内心里那道名为理智的堤坝,悄然裂开一道缝隙。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从初见时,她那种独立又带着点小脾气的模样,就让他无法移开视线。他怕她生气,怕她皱眉,她语气稍一不好,他就想立刻投降,想尽办法哄她开心。

他之所以受女性欢迎,并非刻意为之,只是源于骨子里的教养与细心。

街上看到糖葫芦、棉花糖,或者可爱的小玩意,总会下意识地想买给她;每一个节日,鲜花和礼物从不缺席。这些细节并非套路,而是他将她放在心上的自然流露。加上他言辞得体,懂得倾听,且界限分明,专一不二,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有时候连林晚自己都觉得,徐星野对她的喜欢,浓烈得有些不像话。

“好,我答应你,我哪都不去”徐星野终是败下阵来,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声音低沉而缱绻,“因为你,我现在真的很怕死,因为你,我就是个懦夫”

“你才不是”林晚吸了吸鼻子“我每次掉眼泪,都是因为你……”

他紧紧抱住她,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在内心最深处,那道冰冷的算术题已经有了答案——他必须在自己有限的时日里,将她生命中关于“徐星野”的痕迹清理干净,让她能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去爱下一个人,热烈地拥抱没有他的未来。

如果耗到她人至中年,自己再突然离去,留下她独自面对这漫长孤寂的人世,谁来保护她?他绝不放心。他更不忍心让她亲眼看着挚爱生命消逝,承受那剜心剔骨的痛苦。他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看来,老天爷还不算太残忍,至少给了他时间,与这个世界,与她,好好告别。

“以后,我就要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过了。”徐星野的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所以,宝贝,你要答应我,以后要去爱那个同样真心爱你的人。别因为那些不理解你、曲解你、不爱你的人掉眼泪。如果感觉疲倦和痛苦,哪怕那个让你难过的人是我,也要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因为你才是最重要的,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要保全自己,知道吗?”

“好,我答应你。”林晚的声音闷在他怀里。

“别多想,我说这些不是告别。”徐星野察觉到她的颤抖,放柔了声音,“我舍不得离开你,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就是话比较多。”

林晚低着头,拼命眨眼想把眼泪逼回去,泪水却更加汹涌地涌出,浸湿了他的衬衫前襟。

她知道他在哄她,但是笑不出来。

在这个真真假假的世界里,纯粹的真心显得如此珍贵。而他们,在茫茫人海中认出了彼此的灵魂,成为了对方的例外与港湾。

徐星野活着需要精神支柱,而林晚就是他最坚实的那一根。但同时,林晚最大的愿望,是徐星野能学会爱自己,相信自己,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他们互相填补着对方内心的空缺,灵魂同频共振。他们的爱无需与任何人比较,从始至终,都是平等的。

所以,徐星野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林晚能永远选择她自己,永远幸福,永远爱她自己。

尽管拥有一个不幸的童年,徐星野却竭尽全力,给了孩子们最完整健康的爱,也给了妻子最深沉细腻的爱。他对孩子永远耐心而不溺爱,永远温柔而保有原则。在他构筑的世界里,他所爱之人,不容任何人欺侮。

或许,老天爷给予他徐星野的幸福体验卡,只有这么些年。他本应知足,可是……

他收紧手臂,将怀中温软的身躯抱得更紧。

真的好想,好想留在她身边,再久一点,再久一点。

开虐!这个文里所有人都会被虐除了我开外挂的朋友哈哈哈 要是太虐的话……呃……咱改改?我还是不太冷血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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