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个梦。
好像没过去多久。
霁林揉了揉眉心,从狭窄的单人床上坐起。
窗外天光微亮,映着这间出租屋的寒酸。
他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声响,试图将一夜混乱的梦境驱散。
以前他还会用一些名牌护肤品,现在看了看桌面,只剩下一瓶廉价的面霜。
简单的洗漱后,他骑上车,汇入清晨的车流。
等红绿灯时,他无意中看到前面一个外卖员的餐箱上,印着他很喜欢的一部老电影的经典台词:“人生总是这么艰难吗?还是只有童年如此?”
下面一行小字回答:
“总是如此。”
霁林怔了一下,随即嘴角扯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像是自嘲,又像是共鸣。
“喂,等等!你耳机掉了!”
一个略显急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霁林回头,看到一个穿着卫衣、学生模样的男孩跑过来,手里举着他那副磨损严重的耳机。
霁林摸了摸空荡荡的口袋,接过耳机:“谢谢。”
“我x!是哥们啊!看背影我还以为是个老妹儿呢,那拜拜!”男孩爽朗地大笑,摆摆手,不等霁林反应便跑开了。
霁林脸上的笑意僵住,一丝尴尬迅速掠过。直到身后响起不耐烦的汽车喇叭声,他才猛地蹬车离开,将那点无谓的窘迫甩在风里。
到了御玺酒店后勤区,空气里弥漫着洗洁精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
霁林换上那身与他气质格格不入的工装,他将原本有些杂乱的储物间收拾得井井有条,每块抹布都叠放整齐,标签清晰。这近乎偏执的整洁,是他与这个粗糙环境维持的最后一点秩序。
夜幕如期降临,酒店的繁华与喧嚣像是另一个世界。
霁林刚核对完一批消耗品,准备下班,却被一个匆忙的侍者拦住。
“你,过来。”侍者语气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急切,指了指霁林,“VIP‘云顶’包厢,秦总要解酒药。点名要…长得好看的送进去,这机会算便宜你了,机灵点,奖金少不了。”
霁林眉头下意识皱起:“秦总?哪个秦总?秦御?”
侍者脸色骤变,几乎要扑上来捂他的嘴:“你找死啊!敢直呼秦总的名字!不想干了吗?”
霁林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他是皇上啊?名儿都不能叫了?看把你吓的。”
“少废话!到底去不去?”侍者不耐烦地催促。
“去啊。”霁林扯了扯嘴角,眼神里没什么温度,“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
他转身走向储物间,熟练地找出醒酒药,放在侍者递来的托盘上。
动作间,指尖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霁林比任何人都清楚,秦御不会放过他。
站在那扇厚重的、能隔绝一切声音的包厢门外,霁林深吸了一口气,才抬手敲门。里面只有模糊的音乐声,无人应答。
他只能轻轻推门而入。
门内的景象与外界的猜测无异。奢华靡靡,酒气氤氲。几个一看便是纨绔子弟的男人搂着女伴,目光贪婪地扫过进来的霁林。而中心的沙发上,秦御陷在阴影里,与周遭的欢愉格格不入。
霁林目不斜视,径直走到茶几前,放下托盘:“您的解酒药。”
“还有吩咐吗?”他声音平静,带着程式化的恭敬,只想尽快离开。
秦御缓缓睁开眼,那双深邃的眸子在暗处锁定他,带着醉意,更带着一种捕猎般的审视。他招了招手,声音低沉:“过来。”
霁林脚步未动。
秦御似乎失去了耐心,猛地探身,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拽!
霁林猝不及防,重心失衡,狠狠跌进他怀里,鼻腔瞬间被浓烈的酒气和雪茄味充斥。
“干你x的!松开!”霁林瞬间挣扎着低吼。
秦御的手臂如铁钳般箍紧,另一只手却轻佻地抬起了他的下巴,指尖冰凉。“霁林…”他凑近,灼热的呼吸喷在霁林耳畔,语气带着恶意的戏谑,“陪我一wan,价钱随你开。”
霁林停止了挣扎,反而仰起头,脸上绽开一个极其漂亮,却也极其刺眼的笑容。
他甚至用温热的手掌抵住秦御的胸口,语气轻佻:“好啊。不过可惜了,陪酒可以,别的不行,知道为什么吗?”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因为我是第一次哦,哈哈哈”
秦御眼神骤然暗沉,掐在他腰侧的手力道加重。
都落到这步田地了,这个人居然还能用这种语气开玩笑?
霁林趁他瞬间的失神,用力推开他,站起身,极其嫌恶地拍打着衣服,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秦老板,如果我脑残,肯定直接拒绝你,但你哥哥我精明着呢。”他眨眨眼,露出一个故作天真又充满挑衅的表情,“想要我心甘情愿?行啊,不想玩强制爱,那就先v我几万看看实力,包您满意,我没经验可以学,反正有钱什么都能摆平,对吧?可惜啊,就碍于这‘第一次’,得矜持点。我要是辆公交车,您随便。但现在嘛…您说呢?”
秦御不得不承认,霁林就不应该长这张破嘴。
“你果然还是个只认钱的虚无主义者。”秦御讽刺地笑了,眼神冰冷。
他拿出支票本,唰唰签下数字,轻蔑地甩在霁林脸上。
“两百万。够买你的第一次了吗?”
纸张的边缘刮过皮肤,带来细微的刺痛。
霁林低头看着飘落的支票,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弯腰捡起来,仔细看了看上面的金额。
“够。”他冷冷地说,“不仅够,还多了。”
在秦御讥诮的目光中,霁林走到他面前,当着他的面,将支票缓缓地、一丝不苟地撕成两半,四半,直至碎片。
然后,他举起手,松开手指。
白色的纸屑纷纷扬扬,洒落在秦御昂贵的黑色西装上,像一场不合时宜的雪,狼狈又滑稽。
“可惜了,”霁林的声音平静无波,“你爹我,不想卖,而且,也不缺你这点钱。”
秦御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包厢内的气压低得骇人。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弱的男人,居然敢反抗秦御。
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极具压迫感地笼罩住霁林。
“霁林,”他的声音危险而轻柔,“你最好想清楚,再跟我说话。”
“我想得很清楚。”霁林无畏地迎上他的目光,甚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说了,陪你喝酒,可以,别的不行。”
秦御给了旁边手下一个眼神。
一个彪形大汉立刻上前,粗暴地将霁林反剪双手,按跪在地毯上。
膝盖撞击地面发出闷响,霁林疼得蹙眉,却没有挣扎,只是倔强地抬起头,死死盯着秦御。
“而且,”霁林啐了一口,继续挑衅,“秦总不是有家室吗?顾清辞小姐知道您在外面这么饥不择食,连我这种人都想碰吗?”
秦御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只落入陷阱仍在呲牙的幼兽。
他缓缓蹲下身,与霁林平视,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意。
“既然霁少爷这么不情愿,我当然不好强求。”他慢条斯理地说,然后,话锋如刀锋般一转,“对了,忘了告诉你。你的妹妹,林晚……我找到了。现在,正好吃好喝地供着呢。”
秦御阴险道“你妹妹长得不错,只是一点都不像你,我听说……你跟她好像没有任何血缘关系,那你为什么这么拼命的找她,对她好呢……应该是因为……”
“她是徐星野的妻子”
霁林瞳孔猛地收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所以她应该不是你的妹妹,是你的嫂子”秦御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嘲讽,“你似乎并不想救她?”
“你说什么?!”霁林像是被瞬间点燃的炸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疯狂挣扎起来,“秦御!你把她怎么了?!你敢动她一根头发!秦御!你不是人!你有什么冲我来!别碰我妹妹!你不能伤害她!!”
他的嘶吼在隔音良好的包厢里显得绝望而空洞。
秦御满意地看着他彻底崩溃的样子,用指尖轻轻拂去肩上的支票碎片,声音轻得像叹息,却重如千钧:
“原来……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霁少爷,真的有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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