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裹着货箱撞进桥墩瞬间,祁砚被掀翻在锈蚀钢筋堆里。
肋骨断茬刺破囚服,染血的金箔从胃部反呕出来,账簿残页在浊水里晕开血墨:
【Z9HK账户-瑞士苏黎世库堡银行-凭证代码VX7R9】。
警用直升机探照灯锁住水面时,他捏紧金箔翻身沉入旋涡。
下游污水厂沉淀池漂满油污。
祁砚抠住滤网爬上铁梯,腰间脓血浸透的纱布引来成团苍蝇。
泄洪闸残骸里突然伸出青紫浮肿的手。
季临残破的身躯卡在铁栅间,汞中毒让左颊鼓起乌紫水泡,独臂却被尼龙绳紧捆着一具溺尸。
经纪人泡胀的脸正对着他喉咙。
“尸体…带我上岸…”季临每字呕着黑水。
祁砚锯断绳索背起他时,经纪人外套里掉出防水定位器,红点狂闪如索命符。
……
城北殡仪馆停尸间冷气砭骨。
法医切开季临腹腔刹那,法警突然破门:“截停解剖!港务局确认死者系经纪公司法人!”
冷藏柜滑出季临冻僵的遗体,尸检报告却贴满经纪人照片,DNA样本检测栏全被红章覆盖:“检材污染失效”。
祁砚砸碎工具柜抓起放大镜。
季临遗体的左臂断面处,几道微缩刀痕在紫外灯下浮出烙印:金库坐标W9S2,正是账簿代码的镜像。
……
跨海轮渡底舱弥漫机油腥臭。
祁砚撬开废水管暗格,季临蜷在电缆槽里咳出汞合金碎渣。
“指纹…替代…”他用完好中指蘸脓血在管壁写划。
突袭的安检手电扫来时,祁砚撕下他背心塞进引擎,浸透汞毒的布料瞬间引燃短路。
“抓住纵火犯!”船员吼声淹没在警报中。
季临趁机撕下经纪人护照相片,将粘血指纹膜压上边检扫描仪。
闸门绿灯亮起刹那,海关屏显弹出:
【指纹匹配通过—季临】。
……
瑞士银行金库的激光网扫过祁砚眼球。
保险柜旋钮转至W9S2刻位时,警铃大作。
三柄□□从升降梯伸出,经纪人的声音响彻合金通道:“模仿我签名时,你右手断筋的抽搐可装不像。”
祁砚猛然砸碎消防栓。
高压水流冲垮枪手瞬间,他撞向防弹玻璃展柜。
古董怀表坠地裂开,表盘镶着的紫鸢尾金箔正印着季临母亲的私章纹样。
“该结束了。”
经纪人扯开衬衫,心脏位置纹着同样的紫鸢尾,中央镶着微型炸药引信:
“韩炜死前在我皮下埋了化学炸药,银行金库的温度再升高两度……”
季临的轮椅从暗门冲出,沾满汞霜的残肢悍然按上生物锁。
“密码是你的名字…”温控警报在锁屏狂闪,金库温度骤降至零下二十度。
冻结的经纪人凝固成狞笑冰雕,胸腔炸药结晶失效。
轮椅碾过冰渣停在保险柜前。
季临撬开柜门抽出账簿最后一页,火光却突然吞噬了纸页。
银行经理冷笑着晃悠打火机:“云端备份清除完毕,现在谁还能证明二十亿脏款去向?”
祁砚的手默默按上报警器,全息投影在浓烟中展开:
【证据链云端同步备份完成】。
投影源竟是季临轮椅扶手里藏的摄像机,拍下了经纪人在金库亲口承认犯罪的每一个字。
防爆门被焊枪切开时,经纪人在冰霜里崩裂成血晶碎片。
季临凝视着飞溅的紫鸢尾冰渣,轮椅悄然倒退回黑暗。
窗外风雪中,他残躯轮廓逐渐淡去,如同从未存在。
……
暴雨冲刷着法院的石阶,积水倒映着闪烁的警灯。
祁砚站在证人席上,肋骨断裂的疼痛让他呼吸发颤,但他的手很稳。
他握着那枚从银行保险柜里取出的信号发射器,屏幕上跳动着实时传输的数据流。
季临坐在轮椅上,被法警推进法庭。
他的脸色惨白,左臂空荡荡的袖管被雨水打湿,贴在轮椅扶手上。
右手的输液管连着吊瓶,药液一滴一滴落下,像是某种倒计时。
经纪人被押进被告席,西装依旧笔挺,但领口沾着干涸的血迹。
他的眼神阴冷,嘴角却挂着笑,仿佛这场审判不过是一场闹剧。
法官敲下法槌,庭审开始。
……
检察官调出投影,屏幕上显示出银行金库的监控录像。
经纪人站在保险柜前,亲手打开那本账簿,翻到最后一页,然后对着镜头说:“这笔钱,足够买下所有人的命。”
录音清晰,画面高清,连他指尖的紫鸢尾戒指都清晰可见。
“伪造。”经纪人冷笑,“AI换脸技术现在连小孩都会。”
季临咳嗽了一声,抬起右手,按下轮椅扶手上的按钮。
法庭的音响系统突然播放出一段低频声波。
那是经纪人静脉芯片的识别信号,与银行保险柜的开启记录完全匹配。
“你的芯片,”季临的声音沙哑,“植入时没加密。”
经纪人的笑容僵在脸上。
……
祁砚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密封袋,里面是半片烧焦的账簿残页。
他递给法警,法警转呈法官。
“这是从被告的私人保险柜中取得的原件,”检察官说,“经鉴定,纸张燃烧痕迹与火灾现场残留物一致,墨迹成分与季临母亲遗留的账本完全吻合。”
经纪人猛地站起来,手铐哗啦作响:“那本账是沈素心写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法庭一片死寂。
季临缓缓抬头,眼神冷得像冰:“你终于承认了。”
……
法官宣判时,雨停了。
经纪人被判终身监禁,不得假释。
他被押出法庭时,回头看了一眼季临,嘴角扯出一个古怪的笑。
“你以为结束了?”他轻声说,“你身体里的毒,可是你自己吞下去的。”
季临没有回答。
他望向窗外,阳光穿透云层,照在积水上,泛着刺眼的光。
祁砚推着轮椅走出法院,低声问:“还能撑多久?”
季临闭上眼睛,靠在轮椅背上,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足够看到结局。”
……
法院外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祁砚推着轮椅穿过人群,季临的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输液管里的药液缓慢滴落,像在倒数什么。
记者的话筒和闪光灯堵在台阶下,有人高喊:“季先生,您对经纪人的判决满意吗?”
季临没回答。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一辆黑色轿车上。
车窗半降,露出一张苍老的脸。
那人戴着墨镜,嘴角微微上扬,随即升起车窗。轿车无声驶离,消失在车流中。
祁砚的指节发白,轮椅扶手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
医院的消毒水味混着血腥气。季临被推进抢救室时,心电监护仪上的线条已经趋于平直。
主治医生翻开病历,眉头拧紧:“汞中毒引发多器官衰竭,肝肾功能完全丧失,现在全靠体外循环撑着。”
祁砚站在玻璃窗外,看着医护人员围着病床忙碌。
他的手机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想要解毒剂,今晚11点,老船厂见。】
……
城东老船厂锈蚀的铁门半敞着,海风裹着咸腥味灌进来。
祁砚踩着碎玻璃走进废弃车间,月光从破屋顶漏下,照出地上拖拽的血痕。
“你果然来了。”
阴影里走出一个佝偻的身影,拄着拐杖,脸上皱纹深如沟壑。
他摘下帽子,露出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
是韩炜的父亲,韩氏集团的真正掌控者。
“我儿子太蠢,以为靠那些小手段就能控制一切。”
老人咳嗽两声,从口袋里摸出一支金属管,“真正的毒,从来不是用来杀人的……而是用来控制的。”
他将金属管丢到祁砚脚边。
“解毒剂只有一支,足够他再活三个月。”老人笑了笑,“条件是,你替我做最后一件事。”
……
祁砚回到医院时,天还没亮。
季临的病房静得出奇,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他站在床边,看着季临苍白的面容,然后将那支金属管放在床头柜上。
季临的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眼。他的视线落在金属管上,又移向祁砚,声音沙哑:“……代价是什么?”
祁砚沉默片刻,摇头:“不重要。”
季临闭上眼睛,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他太了解祁砚了。
不重要的事,他不会隐瞒。
窗外,晨光渐起。
……
祁砚站在韩氏集团顶楼,钢化玻璃幕墙外是整座城市的灯火。
时间回到老船厂。
韩父的拐杖叩击大理石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要你去取一件东西。”老人从保险柜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推到他面前。
照片上是二十年前的码头仓库,几个工人正将木箱搬上货轮。
箱角露出半截青铜器,商周时期的夔龙纹鼎,国家一级文物。
“这鼎三年前在海外拍卖行现身,买家匿名。”
韩父的指尖点了点照片边缘,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阴影处,“现在它回来了,就在海关保税仓库里。”
祁砚盯着照片:“你要我偷出来?”
老人笑了:“不,我要你把它‘送’到该去的地方。”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枚青铜钥匙,纹路与那夔龙鼎的纹饰一模一样。
“三天后,鼎会‘遗失’,钥匙会出现在季临的病房。”
韩父将钥匙放进祁砚掌心,“你只需要确保,它被‘正确’的人找到。”
……
海关保税仓库的警报系统每隔三十秒扫描一次。
祁砚蹲在通风管道里,腕表上的秒针指向十二,监控摄像头转向的瞬间,他滑下管道,落地无声。
C区17号货架,贴着“机械设备”标签的木箱安静地躺在角落。
祁砚撬开箱盖,夔龙鼎的青铜纹路在冷光下泛着幽绿。
他伸手触碰鼎耳的瞬间,金属凉意顺着指尖窜上脊背。
鼎内壁刻着一行小字:
“沈素心经手,1989”
身后传来脚步声。
祁砚猛地合上箱盖,闪身躲进阴影。两名保安晃着手电走过,嘴里嘟囔着“系统误报”。
等脚步声消失,祁砚再次打开木箱,却发现鼎腹内多了一张纸条:
“钥匙在季临手里,鼎在韩父手里,命在你手里。”
字迹娟秀,和账簿上的如出一辙。
……
季临的病房窗帘紧闭,只有监护仪的蓝光在黑暗中闪烁。
祁砚推门而入时,他正望着天花板出神。
“拿到了?”季临的声音虚弱,但眼神清明。
祁砚点头,将青铜钥匙放在床头柜上。
季临盯着钥匙看了几秒,突然笑了:“他知道我活不过三个月,所以用这个钓你上钩。”
他抬起枯瘦的手,从枕头下摸出一只老旧怀表,表盖内侧刻着同样的夔龙纹。
“我妈留下的。”季临将怀表递给祁砚,“韩父要的不是鼎,是里面的东西。”
祁砚打开怀表,表盘背面嵌着一块微型胶卷。
……
韩父站在古董店的暗室里,夔龙鼎摆在红木桌上。
他抚摸着鼎耳的纹路,拐杖靠在桌边。
门被推开,祁砚走了进来。
“东西呢?”韩父头也不回。
祁砚将青铜钥匙抛到桌上:“鼎给你,胶卷我留着。”
韩父终于转身,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你知道胶卷里是什么?”
“沈素心记录的走私名单。”祁砚冷声道,“包括你。”
老人突然大笑,笑声嘶哑如裂帛:“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他猛地按下桌底的按钮,整面墙的显示屏同时亮起。
季临的病房监控画面铺满屏幕,几名黑衣人正逼近病床。
“游戏才刚刚开始。”韩父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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