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韩家未尽

病房的灯光突然熄灭,只剩下心电监护仪的微弱荧光。

季临的手指扣住怀表,金属外壳硌进掌心。

门被无声推开,三个黑影闪了进来。

为首的男人戴着战术手套,枪管上的激光瞄准点钉在季临胸口。

“胶卷。”男人声音嘶哑,“或者你朋友的头。”

季临缓慢地眨了眨眼,左手摸向枕头下方。

那里藏着一支注射器,针尖淬了高浓度□□。

“在抽屉里。”他轻声说,同时右手拇指悄悄拨开怀表盖。

男人示意同伴去翻抽屉,自己仍举枪对准季临。

就在那人拉开抽屉的瞬间,季临猛地按下怀表侧面的暗钮,表盖弹开,强光爆闪!

持枪者本能地闭眼,季临的注射器已扎进他脖颈。

男人闷哼一声,膝盖发软跪倒。

另外两人怒吼扑来,季临扯掉输液架横扫,金属杆砸中一人太阳穴。最后那人拔出匕首刺向病床。

“砰!”

病房门被踹开,祁砚的甩棍精准击中持刀者的手腕。

骨裂声和匕首落地的脆响几乎同时响起。

……

地下停车场充斥着轮胎摩擦的焦糊味。

祁砚将昏迷的袭击者塞进后备箱,转身拉开车门。

季临瘫在副驾驶座上,冷汗浸透病号服。

“胶卷。”他喘息着递出怀表,“韩父要的不是名单……是坐标。”

祁砚掰开表盖,微型胶卷上刻着一串数字:N39°54' E116°23'。

“我妈的保险箱……”季临咳嗽着,“里面放着韩氏集团三十年的账本原件。”

祁砚发动车子,轮胎尖叫着冲出停车场。后视镜里,两辆黑色轿车正加速追来。

……

京郊废弃工厂的铁门锈蚀斑驳。祁砚撞开大门,车子碾过碎玻璃停在仓库中央。

季临勉强撑起身子,指向角落的配电箱:“地下……通道……”

祁砚撬开配电箱,露出后面的暗门。

生锈的楼梯通向漆黑的地下室,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淡淡的柴油味。

地下室的铁柜上挂着一把老式铜锁。

季临输入坐标数字,锁芯“咔哒”弹开。

柜门缓缓开启,里面空空如也。

只有一张泛黄的纸条贴在柜壁上:

“游戏结束。”

……

韩父的别墅灯火通明。老人坐在书房里,面前摊开着那本三十年前的账本。

“你以为沈素心会把东西藏在那么明显的地方?”他对着监控屏幕轻笑,“季临,你和你母亲一样天真。”

屏幕上的季临面无表情地看着空柜子,突然也笑了。

“是吗?”他轻声说,“那你为什么还坐在那里等死?”

韩父的笑容僵住。

他猛地站起身,书房的灯突然全部熄灭。

黑暗中,账本上的字迹开始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散发出刺鼻的腥味。

那根本不是账本。

是沈素心留下的毒。

……

韩父的书房被刺鼻的毒气充斥,暗红色的液体从账本内页渗出,在羊皮纸上蚀出焦黑的孔洞。

老人踉跄后退,撞翻了桌上的古董台灯,玻璃灯罩碎裂在地,飞溅的碎片划破了他的手腕。

他低头看着伤口渗出的血珠,血的颜色不对,泛着诡异的青黑。

“沈素心……”韩父的喉咙里挤出嘶哑的笑声,“你连死了都要算计我……”

他的手指痉挛着摸向书桌抽屉,但膝盖一软,重重跪倒在地。

毒液顺着血管蔓延,皮肤下的青筋暴起,像无数条蠕动的黑虫。

监控屏幕上的季临静静注视着这一切,眼神冷得像冰。

“毒发需要十二小时。”他对着话筒说,“足够你说出账本真正的位置。”

韩父的瞳孔已经开始扩散,但他仍然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你……永远……找不到……”

……

地下室仓库的灯光忽明忽暗。祁砚站在空铁柜前,手指摩挲着那张写着“游戏结束”的纸条。

“他在拖延时间。”季临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虚弱但清晰,“账本一定还在那里……只是我们没找对地方。”

祁砚蹲下身,敲了敲铁柜的底板,回声沉闷,没有夹层。

他的目光移向角落的配电箱,突然伸手扯开缠绕的电线。

裸露的墙面上,刻着一行几乎被灰尘掩盖的小字:

“光会指引方向。”

祁砚猛地抬头,看向天花板角落的应急灯,灯罩的螺丝有被拧动过的痕迹。

……

韩父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书房的门被推开,祁砚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本被防水布包裹的黑色账本。

“藏在灯罩里。”祁砚冷冷地说,“你每天抬头就能看到,却从来没注意。”

韩父的嘴角抽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毒液已经侵蚀了他的声带。

他的手指抽搐着指向书桌上的相框,照片里年轻的沈素心站在码头,背后是那艘载着夔龙鼎的货轮。

“她……早就知道……”韩父的瞳孔彻底涣散,最后一口气混着血腥味吐出,“……她等着你……来找……”

他的头歪向一侧,再无声息。

……

医院的走廊寂静无声。

季临的病房门半掩着,监护仪的滴答声规律而微弱。

祁砚推门而入,账本放在床头柜上。

“结束了。”他说。

季临的目光落在账本上,沉默了很久。

“我妈用命换来的证据……”他轻声说,“最后还是没能送他上法庭。”

祁砚摇头:“他死在自己的毒里,够讽刺了。”

窗外,晨光渐起。

季临的指尖轻轻碰了碰账本的封面,然后闭上了眼睛。

“我想睡一会儿。”他说。

祁砚点头,转身走向门口。

“祁砚。”季临突然叫住他。

他回头,看见季临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谢谢。”

祁砚没说话,只是轻轻带上了门。

……

季临的病房窗帘紧闭,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被调成静音,只剩下微弱的绿色光点在黑暗中跳动。

护士推门进来换药,看见他靠在床头,左手捏着一支钢笔,正在纸上写着什么。

“您应该休息。”护士轻声说,换下空了的输液袋。

季临没抬头,笔尖在纸上顿了顿:“没时间了。”

护士叹了口气,悄悄退出房间。

……

祁砚推开古董店的门,灰尘在阳光下浮动。

店铺被封了三个月,货架上的瓷器落满灰,角落里那架老钢琴的琴键已经泛黄。

他走到柜台前,拉开最底层的抽屉——里面躺着一把钥匙,和一张字迹潦草的纸条:

“去码头。”

……

傍晚的码头风很大。祁砚站在集装箱区,看着远处海平面上的落日。身后传来轮椅碾过碎石的声音,他没回头。

“你来了。”季临说。

他的声音比前几天更哑,像是砂纸磨过喉咙。轮椅停在祁砚身旁,季临的膝盖上放着一个牛皮纸袋。

“给你的。”他将纸袋递过去。

祁砚接过,打开。

里面是一本房产证,一把车钥匙,还有一张银行卡。

“密码是你生日。”季临说。

祁砚盯着这些东西,沉默了很久。

“你什么意思?”他问。

季临笑了笑,没回答。他的目光转向远处的海,夕阳将他的侧脸染成橘红色。

“我妈以前常带我来这儿。”他说,“她说海能带走所有脏东西。”

海风掀起他的衣角,空荡荡的右袖管随风晃动。

……

医院的走廊永远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祁砚推开病房门时,季临的床已经空了。

床头柜上放着一封信,信封上写着他的名字。

他拆开信,里面只有一行字:

“别找我。”

……

码头的灯塔亮起,照亮海面上的一艘小船。季临坐在船尾,看着越来越远的岸线。

他掏出怀表,打开表盖。

里面嵌着一张老照片,年轻的沈素心抱着年幼的他,站在阳光下微笑。

船驶向黑暗的海平面,灯塔的光渐渐变成一个小点,最后消失不见。

……

祁砚站在码头仓库的阴影里,海风裹着咸腥味灌进领口。

他盯着那艘渐远的小船,直到船灯彻底消失在雾里。

口袋里传来震动,是银行短信提醒,季临转给他的那笔钱刚刚到账,数额精确到分,连零头都没留。

他转身走向停车场,手机又震了一下。

陌生号码发来一张照片:季临的轮椅空荡荡地停在某个渔港的栈桥上,背景里是深蓝色的海。

没有文字。

……

古董店的封条被撕开,祁砚推门进去时,灰尘在阳光里打转。

他径直走向角落的钢琴,掀开琴盖,琴键缝隙里卡着一张泛黄的乐谱,《锈色琴键》的最后一页。

谱纸背面用铅笔写着极小的字:

“韩家还有人活着。”

……

城北墓园的黄昏安静得能听见树叶摩擦声。

祁砚站在沈素心的墓碑前,放下一束白菊。

墓碑上的照片里,年轻的女人微微笑着,眼角有颗和季临一样的泪痣。

他蹲下身,手指抚过碑文下的缝隙,那里嵌着一枚极小的铜片,刻着经纬度坐标。

……

深夜的渔港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祁砚沿着栈桥走到尽头,季临的轮椅还停在那里,扶手上搭着一件外套。

他拿起外套,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和一张船票。

钥匙齿痕和古董店保险柜的锁完全吻合。

船票的目的地是太平洋上的某个无名小岛,航班日期是三天后。

……

古董店保险柜里躺着一本护照和一把枪。

护照照片是季临,但名字换了。

祁砚拿起护照,底下压着一张纸条:

“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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