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放。”

那是一个圆头圆脑圆身的机器人，很老旧的款式了，还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乔肆没记错的话，这应当是十年前父亲买给他的生日礼物。只是后来各种事情接踵而来，乔放在陪了乔肆两年后就再也没出过储物间。

圆圆的脑袋上亮起一个光点，乔肆指尖轻点——好厚的灰尘。

“指纹认证失败。”

“……”

乔肆扯过一旁的罩布，擦干净机器人面上的灰尘，终于唤醒了对方。

尘封已久的电子音毫无滞涩之感，他说：

“您好，我的主人。”

乔放的记忆尚且停留在**年前，乔肆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乔父乔母健在，一家子其乐融融。那个时候他和乔肆一般高，甚至比乔肆还高些，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对方挡在身后护住。然而，现在的乔肆已经远远高过乔放了，即便站在他面前什么都不做也是满满的压迫感。

但其实乔放并不能感觉到压迫感，在他的思维模式中，他只是隐约地觉察到自己似乎毫无用处。多年时间已过，家里许多地方的布局都有了很大的变化。乔肆靠在一旁，瞧着前前后后熟悉环境的乔放，多少找回了一点小时候的感觉。

偌大房子增了不少生气。

乔放刚来家里时，乔肆总是扒着他圆滚滚的身子，顺着对方的力道在房间里横冲直撞。乔放看着呆头呆脑，其实总会小心翼翼地避开容易碰撞的地方。乔肆就不一样了，他喜欢趁着乔放还没熟悉的时候，捂住对方的显示屏，故意推着他碰碰花撞撞草的。

家很大，以前四个人一起生活，还有来往的朋友与客，似乎显得刚刚好。后来，只剩下乔肆一个人，繁茂多年的花草也早就化为一抔土，偌大的房子就变得有些空旷了。

好在现在有乔放。

乔肆乐得看对方一边熟悉一边收拾。自己一个人住，总归有些地方懒散了不去注意，乔放没有那些懒怠的心思，看见了就会顺手收拾起来。

忙碌过后乔肆有些困倦，天色将入漆灰，他便抑制不住汹涌而来的睡意。许是看见乔放又想起了些旧事，头时不时泛起细密的疼。乔肆规整规整手头的东西，洗漱完后就准备休息了。

他现在总是休息得这样早。

下一秒，乔放推开门端着热好的牛奶进来了。

乔肆自然而然地接过，温暖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对上那个圆溜溜的脑袋又忍不住笑出声。

真是还把他当小孩子来养啊。

不过也挺好的。

他心安理得地喝完牛奶。

乔放接过玻璃杯，又转身给乔肆掖好被角，一如多年前像幼时那般问他：“需要我给您讲一个睡前故事吗？”

大概不论乔肆现在多大，和小时候有多么不同，好像乔放总是认定他依旧是小时候有点调皮捣蛋，是需要呵护着的小朋友。乔肆以前怕黑怕一个人待着，乔放便亮着一盏昏黄的小夜灯，低声细语地读着童话故事。他永远不会厌倦童话书上幼稚的情节和语言，无论读过多少遍。

哪怕后来父母相继离去，他早已习惯黑暗与独居；哪怕他早已长大，再看那些童话故事也难以带入其中。

乔肆从回忆中抽身，忍着满心欢笑摇了摇头，终于忍不住揉了揉圆溜溜的脑袋，“晚安。”

闭上眼后，乔放轻轻关了灯。

乔肆难得睡得这么安心，他知道，终于这里一直有人会守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