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小赵呢?”陈乐央即使严肃,声线依然柔缓,没有任何攻击力。

以往晚上有饭局或是推不掉的应酬,都是小赵接送。

周浔衍答,“小赵有事。”

周浔衍的眼睛不适合夜里开车,陈乐的视线定格在保时捷的左大灯位置处擦伤的痕迹上面。

她心一紧,

一定是有出过小事故。

周浔衍以为没事了,坐进副驾驶,然而在他系安全带时,驾驶室那扇车门从外面打开。

陈乐央按着车门把手,整个人在门内,却没有要坐进来,而是冷言冷语地对他说,“阿衍,你能不能不要拿自己的命和其他人的命开玩笑。”。

至于为什么生气,她自个儿也说不清,她想大部分因为起床气。

冲动说完,她开始后怕。依照他的脾气,怕又会是场狂风暴雨。

果不其然,他眸色更沉了,仿佛两团涂不开的墨渍,进而听见他从鼻腔里发出冷哼,“陈乐央,你就说能不能开,不能开给我滚回去!”

陈乐央作深呼吸,吸进一口空气中的凉气,再吐出,迫使自己心平气和地和他沟通,“阿衍,你晚上不能开车你不知道吗?万一出了车祸就是害人害己。”

周浔衍有夜盲,晚上开车太危险了。

本就一肚子气,现在还要被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训导,真的是老师当久了,见谁都像学生,周浔衍扯起一边嘴角笑了笑,似不屑又似嘲讽,忽而语气森然道:“说完了吗?”

“我—”抓握着车把手的五根手指骤然收紧。

混沌的大脑,天寒地冻都没赶跑的困意,因他这声顷刻脑清目明,当即意识到自己话多过头了,陈乐央心虚地垂下眼皮,在他还没彻底发作前,麻溜地钻入车内,启动车子,全程不在与他有任何交流。

车在高架桥上一路飞驰,陈乐央车开一向的很稳。周浔衍抱着手臂看着挡风玻璃前快速掠过的高楼大厦。

男人都爱车,他也不例外,他享受方向盘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正因如此,高中毕业他不顾家人阻止考了驾照。

早些年,他还玩赛车,他非要向身边那些多话的人证明,没有任何事能限制到他,即使身体限制也不可能。

只是,最近两年,明显感觉到了力不从心,他的夜盲日渐加重,尤其开夜车,时常看不清前方交通环境,夜盲只是他眼睛出问题后的症状之一,更要命的是他白天视力也受到了影响。

病灶还是在他曾被刺伤的右眼。

这都是陈乐央不知道的。

今早小赵的父亲从自家楼梯上摔下来摔断了腿,小赵临时赶回去了。晚上这顿饭局他本来是可以推的,但他还是太过自信了,结果回来时开出没多远,就出了车祸。

男人那点自尊让他硬是在原地挺了一个多小时才打电话给陈乐央。

半个小时后回到家。

陈乐央在院内停车,周浔衍先她一步下车,自行进了别墅,等她停好车,进门,周浔衍已经到了楼上。

脱掉大衣,陈乐央躺回床上,此时她已无丁点睡意,她拿了本书竖在腹部看起来,怎料还越看越精神。

卫生间门被打开,周浔衍出现在门口。

书本往床头柜一放,陈乐央抬头时周浔衍已穿着一身蓝色真丝睡袍出现在床头,未经打理的头发,软塌塌地贴在他眉头上,发色黑而亮,是半干未干的状态。

周浔衍留的是常规的职场发型,耳朵两侧修剪的利落干净,平时前额的头发都会往上梳,在用定型膏定型,露出光洁额头的同时更突出男性的阳刚之气,穿上西装加上凌厉的眼神,瞬间给人很强的压迫感,现在则反之,额发令他多了两分—乖。

冒出这个念头,陈乐央心里直摇头。

真是疯了,周浔衍和“乖”这个字哪有一点搭得上边,小时候他就是小魔王,现在他更是大恶魔。

为了讨好这位"大恶魔",陈乐央赶忙从床上下来。她从他身后过去,钻进洗手间,不多久,拿着吹风机出来。

“你去沙发上坐会儿,我给你把头发吹干。”陈乐央瓮声瓮气地说。

周浔衍一言不发地顺从她的话转身往小客厅走,陈乐央跟在他身后,待他坐到沙发上,她走至沙发后弯腰把插头,插/入墙插,然后打开吹风机,调整成热风,给他吹起头发。

然而,吹到一半,周浔衍冷不丁来一句:“陈乐央,你别以为你献献殷勤我就能放过你。”他语气中里放出危险的信号,话音刚落,周浔衍未回头,右手一下扣住了她拿吹风机那只手的腕骨。

吹风机出风口对着空气在吹,陈乐央知道他是要秋后算账,索性主动认错:“对不起,刚才我不该那样说你。”

周浔衍在沙发中转过身来,他仰视她的脸,像是在研究她的微表情,只片刻,他轻笑道:“陈老师,你教的学生都跟你一样吗?积极认错,屡教不改。”吹风机发出的白噪音惹得他头胀,“把它放回去。”

陈乐央:“那你放手。”

周浔衍松了手,她快速抽回手,转身从墙上拔掉插头,快步进卧室,仿佛后面有老虎追她,迟一步会被吃掉一样。

等陈乐央从洗手间出来,周浔衍已经换了个坐姿,只是他的眼睛依然锁在她的脸上,从而说明他还没打算放她去睡觉。

“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陈乐央来到他面前,由于他坐姿,她低垂眼睫,她的睫毛很长,一根一根投下清晰的影子。

不说睡觉还好,一说这周浔衍更来气,他作为她的丈夫,他大半夜都没回来,她这个妻子不仅一个电话都没有,还能安心睡大觉,最最可笑的是,他打了四通电话,她才接不说,还让他在外面多吹了一个小时冷风,之后她才慢悠悠地开着车过来,回家倒是献起了殷勤。

周浔衍极轻的哼笑一声。

陈乐央还是不敢看他,“你是有什么要说的吗?如果还是因为我说的话你让你不高兴,我再次道歉,对不起,阿衍。”

“呵,陈乐央你是不是认为所有的道歉都值得被原谅?”

伤人的话脱口而出,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颗工科生脑袋,每每在陈乐央面前,总是会去做嘴巴比脑子快的事,说难听得话刺伤她,关键回头还得哄她。

陈乐央的脸色时红时白,进而恼羞成怒地低吼,“你到底想怎么样!”

大抵和她从小受到的家庭教育有关,她一向性格温软、情绪稳定,很少见她暴怒,而发怒时候的她就像一头龇牙咧嘴的小狮子。

气氛如速冻的长河。

对峙许久,周浔衍向陈乐央伸出右手,意思是叫她过来,但她还在生气,拒绝把手交给他,他眉心微拧,站起身,只走了两步就到她跟前,他比她高了一个头。陈乐央一米七的净身高,只有在他身边才会被衬的小鸟依人。

周浔衍细洁圆润指腹挑起她下巴,迫她与自己对视,陈乐央真的不能看他的眼睛,尤其是他的右眼。

快心痛死了。

顷刻没了脾气。

周浔衍眼底微光流动,晦涩难辨,“在想什么?”

陈乐央贝齿咬下嘴唇,下唇已发白,可下一秒就被周浔衍打横抱起,没有惊吓,这是他们的日常,而她视线正好停留在他凸起的喉结上,微微滚动时,男性最神秘的力量扑面而来。

窗外月色银白,皎洁干净,光芒洒满大地。

周浔衍翻身过去睡觉,可陈乐央却怎么也睡不着。

周浔衍的右眼是她间接害得。

那年他们十五岁,高二的第一个学期,若不是她喊那声—老师来了,他也不会因转头来看她,从而被地上那个男孩袭击。

她永远忘不掉,那只铅笔扎入他右眼时,他巨痛中发出的连声惨叫,随后他倒地,鲜血汩汩冒出,流了满脸,在场的所有人都吓的腿都软了,包括当时的自己。

陈乐央和周浔衍是同学也是一墙之隔邻居,正因为近在咫尺的距离,两人自然而然地成了好朋友、好玩伴。

从小学到高中,周浔衍一直是令父母、老师头疼的人物,他拉帮结派,抽烟、打架就没有是他不做的,他是别人眼中是“坏孩子”。

念到初中,她逐渐辨明辨是非,她觉得周浔衍是坏孩子,所以与她十分看不惯他的所作所为,有时他欺负人,她会站出来阻止他,他倒也不恼,每回都会因为她罢手。

出了那件事后,有将近半年时间他的家人带着他全世界寻医,等她再见到他时,已是新的一年。

那天是父亲带她去一起去探望的,一进门她就看到了他,他比自己想象中的好太多,眼睛也是完好无损的,只是清瘦了些,表情冷淡很多,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央央的喊她,但没关系的,只要他好好的。

可回去的路上父亲告诉她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父亲说,即使寻遍世界名医,也只是保留了他0·05的视力。她不解,父亲却遗憾说,意思是接近全盲。

那晚她蹲在被子里,哭了很长时间,哭到无泪可流,自知没脸面对他,她再也不敢去找他。

这一别近十年。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