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九娘破天荒地答应了让天臻和常佳丽出月泉，但条件是她们出月泉时必须要带上鲁九娘，否则她们两个还是回到禁足状态。九娘本以为对这个决定反应最大的是自己女儿，谁知她刚说完条件，天臻就欢天喜地地答应了，反倒是站在一旁的常佳丽满脸犹豫，似乎不太情愿。
嗯？鲁九娘眯缝起眼睛瞧她，拉长了语调问道：“我这个提议……可是有什么不妥？”
“呃，没有没有…这个提议非常好，有九娘在我们身边可就安全多了呢……”常佳丽嬉皮笑脸地回应，一直笑到鲁九娘转身和天臻说话，她才略带失望地耷拉了脑袋。
九娘若是跟着，她岂不是不能愉快地偷花了？说不定还会让她想起当初她种在院子里几盆花的离奇失踪事件……常佳丽蹙眉，陷入了悲伤之中。好为难，那么善良的大婶和她无辜的花，要是被她知道自己邻居就是那个偷花贼，会不会泪流成河伤心欲绝？
“兮雁呀，要不要随娘亲天臻还有大鹅一起进城里玩呀？”
临近出发，鲁九娘对着三步不出闺门的兮雁发出了邀请。
“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些。”兮雁还是一如既往地捧着书坐在家里，说话温声细语，斯斯文文的。九娘撇撇嘴，见她对于出行毫无兴趣，便不好再劝。“那娘亲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些好吃的？”
“不用啦。”兮雁笑着摇头。
“唔……给你带点好看的衣服？”
兮雁还是摇头。
“那——”
“待我见了子衿，向她讨要两本有趣的书来送给姐姐！”天臻突然从九娘身后探出个脑袋来，冲她灿烂一笑。
兮雁闻言，下意识便抬起了眼看她，神情都变了。“这个提议不错…”家里的书大多都是以前留下，或是前几次兮雁和鲁九娘进城时购买，都已年岁久远，被兮雁翻阅多遍。她早就想看一些新书了，只是城中卖书的地方大多是提供枯燥的四书五经，那些奇闻异事算是**并不易得，这让人十分苦恼。若天臻能帮忙，自然是好。
“那姐姐等着，我回来时必定给你带。”
“顺道代我替妹婿问好。”
“哎！……嗯？”
月泉通往城镇的路上，天臻和常佳丽一直蹦蹦跳跳的，像个没开智的孩子，十分欢脱。再看这条路，它总是人烟稀少，出了丛林才会遇到三两户人家，道路两边大部分是成片的田地与鱼塘，与那广袤的天空形成一幅自然淳朴的画卷。九娘慢悠悠地跟在她二人后头走，偶尔看看惬意的山水，偶尔满目慈爱地看看天臻，嘴边挂着浅笑。
之前顾着逃跑都没有好好地看一眼那个尚姑娘长什么模样，这次有机会，她可得看仔细了。是什么样的天仙把她女儿的魂勾走了？瞧天臻被迷的，上房揭瓦倒挂金钩，全是为了跑出去见她一面。
啧啧啧……
九娘不禁沉思。这种着迷程度和当年追捧风靡一时的狐狸精时的反应实在太像了…噢？莫非尚姑娘是小狐狸的转世？但是鹿和狐狸…好像有点物种上的阻碍……月泉之花越想越偏，天臻和常佳丽见她眉头深锁还以为她在担心她们进城的安全问题，内心大为感动。
“天臻！你娘真好！”常佳丽笑道。
“嗯……还行？”天臻笑着回望她，趁她不注意时用法力透过人形看她真身——常姐姐的腿毛都被薅秃不少了呢。
进城之后，天臻和常佳丽习惯性地就想往平时常去的面摊子嗦粉，刚想到那里坐下时才想起自己的身后还跟了一个鲁九娘。“呃……娘……我就是想看看……”天臻有些发窘地看向九娘，怕被她责怪。
毕竟之前第一次进城，九娘是不许她乱吃东西的，说这样不好。可现在，她和常佳丽的这套反应竟然那么行云流水，一看就是面摊子常客。
九娘板着脸看她二人，她二人则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罢了。这里最好吃的是哪个面呀，我也来尝尝吧。”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她二人都懵住了。
没有责怪，更没有遭到毒打欸！常佳丽更觉得今天的鲁九娘温柔和善解人意了。
“啊…”天臻慢半拍地点点头，拉出长板凳邀请九娘坐下，道：“这里的鹅肉粉最出名——但因为常姐姐的关系我还没有吃过。平时我们都是吃卤肉面和番茄鸡蛋面，或者清汤面。娘，你想吃哪个？”
“嗯——”
面摊子老板留意到自己的档口来了几位客人，而且还有个漂亮的年轻妇人没见过，不由得态度比平时热情，整个人都狗腿了起来。“哎哟几位太太小姐，今儿个想吃点什么面啊？咱这店里最出名的可就是鹅肉面鹅肉粉了，鹅肉保证新鲜好吃，现宰现做！这城里男女老少可都吃过，吃了第一次绝对想吃第二次！”老板信心满满地介绍着自己摊子的拿手好菜，甚至还从后面笼子里拎起一只大鹅，像给大鹅选美一般向几位客人展示大鹅的翅膀、腿肉以及背肌。
好家伙。
常佳丽有点不太自在地挪了下自己坐的位置，尤其是听到‘现宰现做’这四个字，她感觉自己额上出了冷汗。
“喔？看来老板养鹅有一手，杀鹅也有点功夫啊……是吧，佳丽？”九娘鲜有地不是喊常佳丽为大鹅，笑眯眯地意有所指。
“是是是……”常佳丽更忐忑了。
她好想逃，却逃不掉。
“那就尝一下吧这位太太？”
“哎哟，不太好呢……”九娘笑了笑，说道：“我们还是吃素面比较好……”
呜！九娘还是爱我的！
常佳丽满眼感激地看向她。
“见您头一回来，今儿您要是吃鹅肉粉，我就给您免了面钱！”
“来三碗！”
—
那天的常佳丽总有点魂不守舍，神情痴呆。哪怕是进了尚府后花园，她也失去了往日的热情与兴奋，整个人蔫蔫的，仿佛遇到了什么难过的事情。
啊，的确很难过。
因为她今天吃了鹅肉粉，虽然脸上很嫌弃，但不得不说这个老板做的鹅肉粉很好吃……她本来想装模作样地说自己不喜欢吃，更喜欢平时吃的卤肉粉。谁知老板跟她说那个卤肉也是鹅肉……啊。常佳丽绷不住了，她觉得自己的世界正在坍塌，鹅生正在粉碎……
她竟然吃了那么多次鹅肉……
而且还很喜欢吃……
天啊，她简直就不是鹅！
“她怎么了？”
尚子衿对她们闭口不谈的伤心事十分好奇，她今天特地准备了大红花给常佳丽欸，还以为常佳丽会很高兴地啃、不是，捧起来。
“她……”
“大鹅今儿进城的时候掉了几两银子，正伤心呢，小姑娘不必担心。”
很明显，鲁九娘的圆谎能力比天臻强多了。尚子衿理解地点了一下头，“这的确是让人难过……要不，我私下给回她？”
“哎哟小姑娘，这可不行。”九娘推辞着，然后默默拉开了自己的钱袋口子，“你先放到我这里，回头我悄悄塞给她就好。”
“娘！”
“怎么了嘛。”
“不能这样子。”
“那咱们待会儿还要去买东西呢，娘今天带的钱不太够。来，三小姐，银子往这里放……”
“……喂！”
这算是尚子衿第一次见鲁九娘，没想到，伯母比自己想象中随和多了，说话也很风趣，和天臻斗嘴的时候更像一对活宝，总惹人发笑。“没事。”尚子衿笑着朝九娘递去一锭十两银，然后拉过九娘的手，说带她和天臻佳丽参观一下尚府。
三小姐下意识督促自己要比平时更端庄斯文些，别在鲁九娘面前表现得像个没礼貌的丫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局促，带着她母女二人以及常佳丽在府中走动时，心里总有一种见什么特殊长辈的感觉。
好怪。
“这个尚姑娘真是人善心美，花花，你眼光还可以啵。”
“……娘！”
鲁九娘总会私底下和天臻咬耳朵，净说一些无厘头的话，闹得天臻一个大红脸。“干嘛，娘说得不对吗？娘就是怕你被什么坏人勾搭了去，要是这样，娘可要一直把你锁在家里，不准你出来！”今日相处，尚姑娘给九娘留下的印象不错，斯斯文文长得漂亮，最重要的是她心底善良，对几个相交不深的人尚且如此友好，对家人岂不是更体贴？九娘欣慰地看着尚子衿，回头看到自己女儿时，突然又有点惆怅。
唉，花花这孩子太傻气了，做事也丢三落四，和人家尚姑娘简直没得比！若来日尚姑娘真被花花打动，岂不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
这位母亲的心态真容易被动摇。
“上次见伯母的时候有点小误会，家里的下人做事鲁莽，希望没有吓到您。”虽然准确来说，是您矫健的步伐吓到了他们。尚子衿笑得很是甜美，还乖巧地双手交叠站在她们面前，在九娘眼里她就像个刚进门的儿媳妇，正在听从婆婆的教导。
“哪里话，哪里话……”九娘也跟着客气起来，哈哈笑道：“倒是花花这孩子表现得力，一声小娘子，就真把一个好媳妇带我面前了。”
“嗯？”
三小姐有点反应不过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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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儿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