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凸起的场地中央，满是汗水和干涸的斑斑血迹，充满着腐臭的味道，四周的人们有穿着体面的，也有衣衫褴褛的流浪汉，他们已被这地方的残暴彻底湮灭，众人的眼中升腾起的杀气没有丝毫的怜悯与同情，谁赢他们便为谁喝彩。
对垒的两人中，其中一人歪歪扭扭的站着，另一人垂死挣扎，想要爬起来，却是徒劳无功。
陈乔的耳边传来尖锐的刺鸣，刚刚那人一圈打在她的太阳穴，连同耳际周围都肿胀的疼痛，耳道边流下浓深的血液，外围的嘈杂一瞬间被过滤掉，世界安静下来。
她恍惚的看着周围的人们，贪婪残酷的人性暴露无遗，有些人贴在铁丝上，用力的咆哮着，为他压下的筹码嘶吼。
过了许久，一个穿戴整洁的男人扒开衣衫褴褛的人群，从外面走进来，混合着唏嘘，嘲讽，喝彩还有不绝于耳的口哨声宣布了胜利者，他高高举起她的手臂。
她来不及庆贺自己的胜利，充满了血腥和腐臭味道的场地已让她的胃翻腾起来。顾不得脸上的伤，她推开围着的众人，急切的想要离开。
肯迎上来，扶着她走到卫生间，她只看到他的嘴不停的说着什么，眼神恳切，从厕所出来，她彻底瘫软在地上，任肯如何叫喊她都无动于衷……
……
江若柠打开窗户，冷气透进来，整个人从刚刚的压抑解脱出来，她长舒一口气，指尖触上已塑成冰坠的水滴，许久之后才重新鼓起勇气回到桌前，合上电脑。
她回想起卢染在办公室对她说的话：
“我不知道你究竟意欲何为，一开始我只以为你来是谈合作的，再后来听说了你和乔的渊源，知道了江总的意思并没有那么简单，我反而有些后悔亲自把她推向了她的仇人。”
卢染叹了叹气，随后解释道：“仇人这个词是我根据成兆的描述猜测的，我不知你对她到底是一种什么感情，是爱呢，还是恨多一点。”
“如果爱，我不明白江小姐为何要和别人狼狈为奸，弄得陈乔如此下场，如果不爱，都过了那么久了，江小姐依然不远万里，耗费六年的时间去寻她……真是想不通，要不您本人解答一下！”
江若柠抬头，对方看她的眼神与第一次已全然不同，此刻更多的是敌意。
“这是我的私事。”
卢染不屑的轻哼一声，一改往日的礼貌修养，冷冰冰的看着她说道：“你的心思我懒得猜，但是我请你记住，她现在叫乔安利，瑞士籍，我自知没有能力阻止你带乔回去，但是我请你善待她，我听说过江小姐的手笔，以其家人的代价和别人的性命威胁对待一个帮助过自己的人，实在不道德，但对于这种人我们只能口头谴责她，却不能将她绳之于法，很是遗憾，但如果江小姐是为了继续报复乔，才带她回去，那么我保证，会不惜一切代价从你手中将她带回来，大不了我们最后回到阿尔卑斯的民宿从头开始，或者流落街头，但你也应该知晓你的代价。”
“好大的口气！”
“大吗？乔可不是任你拿捏的人。林秀落地瑞士，你便再没了筹码，她要想逃，你拦得住吗！”
“是么，那卢染小姐为何不从现在就制止。”
“目前来说，我个人偏向于你是爱她的，所以对于你的行为我更愿意往好了想。但是成兆不这么认为。”
“你今天找我来的目的就是警告我，威胁我？”
“当然不，这个U盘给你！乔来这儿过的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恣意。如果你恨她，我想看到这个视频，你心里的恨意会少许多，算我帮她减少些苦楚。如果你爱她呢……”卢染微微一笑，“那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卢染的语气异常平静，在她对面坐下，两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
卢染将u盘推到桌子的中间，继续说道：“andy开展酒店业务初期，为了拓展人脉在一家投行任职，开始确实顺利，但是太过顺利总会惹人眼红，那时候我还没有接手酒店业务，酒店的事是由成兆管理，他呢你也知道，做事不会深思熟虑，加上事业有点成就，整个人自大的不行，惹了不少麻烦，被当地有些势力的人抓起来直接扔到了地下拳场，乔找了很久才找到，但道上有道上的规矩。”
卢染站起来，倚靠在落地窗前。
“我想江总既然能找到成兆这条线索，也一定了解过他的经历，散打和搏击他的实力都不足以撑过八个回个，面对地下拳场那群亡命徒，他更不是对手，所以结局可想而知。”
“他们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自然是经过了一些残忍的手段，你看了就明白了。”
……
冷风断断续续吹进来，江若柠瑟缩了一下，起身关上窗户。
卢染的问题，也是她时常问自己的。
每每到此她心里默默宽慰自己：我只是习惯了她的存在。
她压了压被角，阖上眼眸……
—
巴利给了陈乔特殊的权利，允许她比完一场可以自行离开。肯扛着她去了医院，耳朵出血，已将肯吓得不轻，他生怕她后半生就聋了。
仅隔了一天，陈乔便再次上场。根据规则，拳手休息间隙不可以超过32小时。陈乔还未彻底恢复过来，耳边只能听到细细碎碎的声音，但看周围的那些人张牙舞爪的，怎么也不像是轻声轻语的样子。
到第二场她才终于搞清楚了这台子上的打法——只要能赢，能取悦二楼的贵宾就好。
那简单了，她从小便崇尚暴力，碍于父亲的身份，总是畏首畏尾，生怕打坏了人。
只是对手们看到来者是个女人，便气不打一处来，觉得是巴利对他们的轻视，所以拳头都挥到了她脸上。令她很是不快，向来注重自己的面容，肯看了很是咋舌，前三场下来，她直接肿成了猪头。
场馆总是将外面求财的拳手放在前头，让他们赢两场，给他们点甜头，陈乔一来，奖金没了不说，赢得了一片唏嘘声。每每落幕，陈乔看着恶狠狠瞪着自己的那些人，都不由得打个冷颤。
特意吩咐肯将那些奖金全数奉还。
自己挨了打不说，还要倒贴钱。
第四场终于轮到二楼那些贵宾的拳手上场，这一次巴利没有姗姗来迟，他早早的等候在会客厅。
“andy你令我刮目相看。”他站起身，很是殷勤的握上她的手。
他身后的保镖上下打量着她，嘴角露出轻蔑的微笑，对于陈乔三场胜绩嗤之以鼻。陈乔瞟了他一眼，他不过在想象她在擂台上被打成筛子的样子罢了。
而他的主人抱有同样的看法，却依然对这愚蠢的勇敢报以轻蔑的敬意。
“今日的对手不同前几场，都是那些看客买来的拳手，下了赌注的都下手狠，你现在还可以反悔。”
她坦然的笑了笑，有种誓死而归的意味。
“反悔？那我岂不是白白被打了三场。”
“那好吧，祝你好运。”
“谢谢。”
……
保镖带着他们去换衣服，一楼的看客和拳手骚动不已，今天比以往的比赛时间推迟了两个小时，饭菜也是难得的好。
二楼的贵宾也已就位，巴利走出来坐在的中间的位子，骄傲的俯视他一手创下的帝国，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越来越有意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