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穆的办公大楼，人影绰绰，虽已是晚上十点钟，对面的书店，咖啡厅还有颇受年轻人喜爱的小酒馆依然灯火通明，四周的玻璃泛着灯光，里面人的行影动作可看的一清二楚，上班族卸掉半截领带，任其自由的吊在胸前，面前摆着酒杯，续了一杯又一杯，男士如此，女士褪下精英面貌，没有裹臀的短裙和工式的西装，转而是流苏裙，红唇卷发，梳妆打扮极尽魅力。
咖啡店的众人脸色憔悴，几人闲坐聊天，大多还是下班后赶工的人，只是觉得公司枯燥，换个环境罢了。
书店的人乖巧许多，大多人都还是白天的衣服，手里捧着书，看不了多久便带着书一起离开店里。
陈乔立在原地，看着玻璃后的众生相，放纵，忙碌，享受，浓缩的百变生活仿佛就在那一扇扇门后。
她摇摇头，叹息道：“我何时才能做回自己的逍遥散仙。”
想到今日有约要赴，便没有踏足。她今日之穿着，深黑连帽体恤，帽子和口罩一起遮住了面容，似是为了掩人耳目，否则这深更半夜这副打扮不知做个解释。
穿过马路，径直走进对面的办公大楼，对面的光将一楼大厅照亮，她撑着台子轻松跃过门禁。进入电梯，毫不犹豫的按下最高层33层，一路畅通无误。
西装革履的男人已等候多时，空掉的咖啡杯换成了装满威士忌的酒杯，坐在沙发扶手上，无言的俯视这城市。
察觉有人落座，他缓缓转过身，嘴角勾起魅人的笑容，配上他蓝色的瞳孔，愈发让人着迷。
“乔，好久不见。”
陈乔摘掉口罩，看着男人一如往昔帅气迷人。
“还是很帅。”
“那你愿意和我约会么？”
“这不是正在约么。”
肯看着她的衣着，“是么，我以为你要和我一起打篮球呢。”
“也不是不可以。”
肯无奈一笑，人还是没变。
“时隔三年终于听到你的故事，真是不易。”
“听到不易，还是觉得我不易。”
“都，事实上这并非是一个新颖的故事，古往今来被女人害的家破人亡，穷困潦倒的男人大有人在，你这只是换个性别而已。”
“的确。”
“这么多年，你从未想过回去，为何现在又想了。”
“不是没想过，只是没实行罢了。”她怎么会没想过，她做梦都想手刃了康路，当然这里面也不少江若柠一个，她无数次做梦惊醒，仇人的枕边人每每都是她江若柠，不曾换过。狼狈为奸这个词用在那两人身上，她都觉得是为可惜。他们值得更恶劣的词语。
“现在想实行了，是因为江若柠？”
“看来卢染给你介绍的很详细。”
“是很详细，包括成兆绑架的事……”肯不由得嗤笑，“这么多年他的性子还是一样，莽撞愚蠢。”
陈乔轻笑，不置可否。
“江若柠算是一个契机吧。”陈乔答道。
“理由呢，你觉得时隔六年她找到你，是因为余情未了。”
陈乔笑出声，像是听到了多大的笑话。
“越是有这种天真想法的人，最后被凌迟的越早。江若柠喜欢我只是一个伪命题，她可以和康路合作端掉陈家，也自然可以与别人联手独吞康路。”
“你的判断没错，C国那边的人告诉我，当初身先士卒的肖家被康路耍了，成了弃子，但后来这江若柠和另一个股东都和肖家建立了新的合作，而且这合作看起来很牢固。”
“不愧是你，这些消息早就随着新帝国的建立被淹没在黑暗处去了，能挖出来不容易啊。”
“乔，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价钱出的好，自然能撬开某些人的嘴。不只如此，我的人还查了你家的事，首先我可以告诉你，当年陷害你一事并非江若柠驱动，而是康路从中操控股票，做空漓江子公司，最后将罪名都安在你头上。”
“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又让我对她的恨意减轻了几分。”她苦笑道。
“所以，我个人觉得虽然江若柠对你的感情难以捉摸，但至少她未曾要置你于死地，当然这不代表我认同她作为伙伴，她对你的态度始终是一颗定时炸弹，成也此，败也此，如果不慎，你将重蹈覆辙。”
“我知道。”
“那……如果成功了呢，你会如何对她。”
“我不知道，以前每一次我都败于对她的怜悯，确切的说，我们目前为止的交手，我从未胜过，江若柠看似温柔和善，实际果断狠辣，她的生活里感性的地方很少很少。”
“是么，我有些期待这个对手了。”
“我们要面对的不只她和康路，还有我哥哥和陆柯洋。”
“你哥哥？”
“对，我忘了告诉你，当年我逃出来时还有一个帮手，他叫肖墨。”陈乔笑着，看着肯不可置信的眼神继续道：“没办法，我来之前已经暴露了我依然存在的消息。”
”你们通过话了。”
“是的。陆柯洋是我父亲战友的儿子，他和我哥哥统一战线并不奇怪，他们拉着肖墨想要对抗康路想要一人独大，但我哥这人我再熟悉不过，他利用职权的事是板上钉钉，回国是不可能了，他现在急于扳倒康路，借助陆柯洋在国内建立新的版图，然后顺其自然的延伸到国外，不能说志同道合，但也说不上是敌人，还是要小心防范。”
“越来越有趣了。不过为何肖墨帮了你，却一直不知道你的消息……”
“那家伙，也是托别人帮我忙，弄了现在的身份，经手人多，也是为了保密，也就脱离了他的控制，不过有心找，总会找到蛛丝马迹，但他没惊动任何人，我是真的感谢他，那时候我都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这个人是敌是友。”
“非敌非友，肯，这其中牵扯太多，每个人做选择时都有他的目的，背叛也好，对立也好，他们都有自己想得到的，想守护的，我不愿逼他们选择我，也包括你和卢染。”
陈乔抬头看向他。
“能让我选择的人不多，乔对自己有些信心，这世上的江若柠不会都围在你身边，也不是所有伙伴都像成兆那样没脑子。”
陈乔明白他的意思，虽然讽刺意味十足。有一天那个从不低头，坚强的无药可救的江若柠成了背叛狠毒的代名词。
“成兆，也还可以啦。”
“是么……”
肯不屑的看了她一眼，两人相视而笑。
……
为了避人耳目，陈乔拒绝了肯相送，独自返回酒店。她不清楚自己今日的心情，算不得愉悦，但却找不到不愉悦的理由，计划将要展开，一切井然有序，她应该高兴，甚至多喝几杯庆祝也不外如是，但那种喜悦并没有激荡起来的感觉，只淡淡的，其中还夹杂着些莫名的烦躁。
她放弃了乘车，选择了步行，此刻熟悉的地方，是她赴约之前特意经过的地方——江若柠所说的时尚界的宴会。
她驻足看着楼上扶腰搭肩的男女们依然舞动着，婉转的音乐悠扬入耳，她有些明了自己一路莫名其妙的心绪是为何，但只一秒她便否定这种可能，寒冷的天气让她保持理性的思考，不会陷入感情的漩涡自我消耗。
事实上，与肯见面前，她曾到过这里，去过顶楼，看过宴会的奢靡，能进去也属实不易，罗成嫌弃归嫌弃，但是该帮的忙也没少帮。本来只想看看自己将要面对的对手如今是怎样一副风光无限，想着将来他落寞时的样子，心里莫名舒畅。却不曾想，看到他身边依偎的女人，风情万种，一颦一笑都那么肆意张扬。莞尔一笑，转身望着他，他眼里有宠溺，女人眼里有娇嗔，一身红色高定，衬的她越发魅惑，时而与人碰杯，时而是亲密的吻面礼，她都应付自如，脸上始终挂着笑。
她竟不知，她还有这样动人的笑容，那样娇嗔的小女人模样，自是万种风情，也从未与她分享过半分。
陈乔不由得苦笑，摘掉伪装的眼镜，随手扔在垃圾桶。那是一副带色眼镜，她总觉得今晚要一睹风采，不想让天生的缺陷阻碍了。走出门又折返回去从行李箱底翻出了许久没有带过的东西。
她向来对红绿色的东西没有兴趣，那些穿着吸引的人群自然不是她这种红绿色弱的人，她自然也懒得理会。对于江若柠执着于红色这件事，她心里早知晓，从前在一起时，她不许她穿，每一次心底都极尽厌恶，明明对女人的身材兴趣盎然，看到那一身红便没了兴致。
她穿的普通，甚至不如宴会里的服务员精彩，罗成给她了一身男士西装，戴上口罩伪装成保镖，土在这种场合同样惹人注意。
“多谢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嗯”罗成懒得回她。
……
返回酒店已是深夜，脚磨的生疼，从宴会到酒店足有10公里，她瘫在床上睡死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