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所谓的走马灯吗?
黑暗.........黑暗.........黑暗.........永无止境的黑暗。
那片黑暗没有边际,也没有尽头,但却又让人觉得伸手便可触及。
我明白那不是什么物体,而是一个黑色的世界。
令我不明白的是我的身体从刚才到现在都一直的在漂浮,而不是坠落,就好像我没有重力,只是一张轻薄的纸,并以及其缓慢的速度向下漂浮着。
我是死了吗?
黑暗的边际怎样也无法观测,而尽头则是永无止境的。
我漂浮在这黑色的世界中,往着那与尽头一样永无止境的深渊无止境的向下漂浮着。
渐渐地,我在黑暗中闭上了眼。
黑暗.........黑暗.........黑暗.........
在被黑暗吞没的世界中,我莫名的想起了斯月从前对我说过的话。
“你知道吗?琪娅,人死的时候并不会瞬间的丧失意识,而是经历一次名为走马灯的回忆录,一本只属于你自己的回忆录,将你生前的所有回忆都在你的脑海中再过一遍”
...人死时看到的景象就叫做走马灯是吧...那我是不是也会经历一次那名为走马灯的回忆录啊...
深邃的黑暗渐渐埋没,意识也渐渐远去。走马灯什么的果然还是骗人的吧。
“雅斯兰娜,快要到了,那片你梦寐以求的花海,就快要到了,雅斯兰娜”
死亡的钟声早已敲响,但我的耳畔却莫名的传来了一段熟悉的音频。
“雅斯兰娜....”
眼前的虚无与永恒的黑暗在那道声音传入我的耳畔后,退散在了不知何处的境界当中去。
一片片白色的银莲花花海与快要落幕的夕阳,如此熟悉而又悲伤的景象不知为何的在那抹看不到一物的虚无与黑暗褪去后,转瞬之间就浮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坐在一把轮椅上,身上穿着件婚纱,眼前则是那番再熟悉不过的景象。
斯月单膝曲跪在我的面前,手中拿着一个蓝丝绒盒子。
我想说些什么,但却使不上劲。
他的动作轻微,且含蓄悲伤的打开盒子,取出了盒中的钻戒。
“虽然现在说有些晚了,不过,琪娅,你愿意收下这枚戒指吗?”
斯月的手颤抖着将戒指举到我的手前,帮我戴上了戒指。
“你不吭声,就当你是同意了......”
我本以为他是因我没有应答而发起了脾气。
但当他抬起头时,我才发现他的眼角早已被泪水给侵占,变得模糊而失去了透亮。
一只黑色的蝴蝶飘零在与我不远的空中,缓缓的朝我飞来,直到停留在我的指尖上时,我才意识到我已经死了。
我死了.....
但这却并不是死后的世界。
这就是所谓的走马灯吗?
............................................................
眼前的影像开始变得扭曲,画面开始撕扯,渐渐模糊,淡淡的又消失了。
但黑暗却并未再次笼罩我,只是隐隐约约的听见了与那天相同的声音——微风吹动风车、吹动野草的声音。
莫名的,有一股熟悉的温热从我的手心扩散至我那颗早已空无一物的白心当中,我努力睁开眼,一只白嫩而又修长的手正与我的手十指相扣着,是斯月吗?我带着这样的念头抬起头。
斯月在看我,他脸上的微笑看上去很真切,分布在他瞳眸中的那缕明光也清晰可见。
他的嘴微张,头侧向一边望向了夜空“琪娅,你说人死后会到达冥界,那人到达冥界之后死了,又会到达何处呢?”
他语调平缓,显得尤为的悲伤。
过往的斯月常常会在我耳边唠叨些很消极却又很现实的东西,每当他谈论起这些时,他就会进入与话题相符的状态中去,从而无法自拔。
“........不知道”
“那你觉得我们会再经历一次死亡吗?”
“会吧”
“那你觉得我们会永生永世的存于这个世界上吗?”
斯月跟只妖狐似的注视着我,嘴角妩媚的上扬,瞳孔像是在向我放电般的魅惑着我。
说实话,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他这副狐妖般的模样了。
不得不说,我也确实因此而心动了,估计,我现在的脸也已经红的不成样子了吧。
“咳,咳........或许会吧”
“什么叫或许会啊,还有,你的脸为什么要扭过去”
斯月边说着,边捏着我的脸扭向了与他正视的一侧,当然,我的脸依旧是通红的。
“嗯?”斯月不禁的露出坏笑但并没以此调戏我,逗我玩,而是变得一脸心事的样子,隐藏起自己的悲伤,不愿向我透露,一人就那样担负下去的模样对我说道“你说如果我们不能永生永世的存于这个世界上的话,我们该怎么办?”
“嗯..........如果那样的事真的发生了的话,那也只能将它归结于命运了吧,而我或你也就只能被迫的服从于命运了吧”
“命运论吗?那如果那样的事真的发生了的话,你会拼命的反抗命运的阻挠吗?”
“你会吗?”
“会”
“我也会”
“那如果我被恶魔捉走的话,你会来拯救我吗?琪娅公主”
他又一次的望向星空,瞳眸里又一次被这名为悲伤的虚物给占据。
“会的”
“真的吗?”
“肯定是真的啦,我骗你会得到什么好处吗?”
“那我如果被恶魔捉走的话,你会来拯救我吗?斯月”
“会的”
“恐怕即使牺牲我自己,我也会把你从恶魔的手中给救出来吧”
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温柔,很温暖,像是置身于寒天之地中所凭空出现的一团火般。
“斯月...”不知不觉中,我的身体已依偎在了斯月的怀里,无法挣脱,也不愿挣脱。
他的右手搂抱着我,还时不时的用左手戳我的脸颊。
好想就一直这么生活下去,永生永世的和斯月生活下去。
“你可...真是爱撒...娇呐,琪...娅公主”
斯月的声音变得像是坏掉的录音机保存的音频那样,留有着原声,但却已经无法再完好的打开了。
我的身体从斯月的怀中脱离,摔落在了快要消失的草坡上。
“...这就是你说的走马灯吗?”
我眼前的一切又一次的转瞬消失在了这片被黑暗笼罩的世界之中。
而我则又落入了那片永无止境的深渊当中,并无止境的向下漂浮着。
斯月如果说的那是真的了话,那我估计要在这本回忆录中度过另一种别样的人生吧。
那是2029年2月7日。
“呐,斯月,你想要小孩子吗?”
“嗯.......不是很想要吧”
“为什么呀?”
“生小孩的话,至少是在瑞士、芬兰那样美丽、祥和而安置内陆的地方,像圣地亚哥这种极北的孤岛,还经常发生谋杀、入侵还有战争的地方,你真的希望我们将来的小孩要和我们一样再这样的地方生活着吗?要是我们那天英年早逝了,那他岂不是要重蹈我们少年时的覆辙了嘛,而且我也又有不少仇家,我保护你一人可以,但两个人就不一定了,所以你真的有想好吗?”
“哼,你的思想总是那么消极悲观呢”
“是吗?我这不也是在陈述事实嘛。不过嘛,你如果真想要的话,我也没办法”
“嗯?那就是可以啦?”
“嗯”
就那样,我如愿以偿的怀上了小孩儿,但不幸的是,十个月后,小孩儿刚从我的肚子中取出,便被诊断为了夭折。然后从医院再到家,一路上我一直都在哭,到家了我还在哭,斯月耐心的一直都在安慰我,尽管他的心情也一样低落。
那是2028年8月15日。
“斯月!快看!烟花开始了!”
“嗯”
那是我们第一次去日本,烟花大会是我们很早早就预定过的,我记着那只是我随口一说的话,但斯月却信以为真,第二天便开始查阅这方面的信息与资料。然后他就预约了这场烟花大会的席位,还是最前排。明明家里本就不是那么富裕。斯月还总是喜欢在那方面逞强。不过,我也并不讨厌他那样。
烟花从远处垂直的向上飞起,然后炸裂,火花四射,无规则但又整齐划一由中间的一个点向周围的一圈四散而落着。
“好美啊!”
我望着那片即刻消逝的烟花由衷的赞叹道。
而斯月则老成的背着一只手,然后一脸宠溺用另只手摸着我的头语气沧桑的说道。
“是啊”
因他摸我头的这一下,我回过头。
斯月一脸严肃、认真的欣赏着那一片接一片的烟花,两只手背在身后,腰板挺直的站立在那里,如同一座年迈的老树。不知为何,他身穿的那件棉麻材质带着点碎花图案的墨绿色和服格外的适合他,这样一身服装,衬着他那张本就又略带沧桑的少年面容成熟了许多,一时间,我不禁的看入了迷,也忘了顾及那一片接一片的散乱烂漫的烟花表演。
待等烟花大会快要结束时,斯月注意到了我。
“怎么了嘛,琪娅小公主,累了,想回民宿了吗?”
我的脸有些发烫,慌乱的摇了摇头,急忙的回过头,重新看向那片即逝的烟花。
然后,不知怎地又毫无预兆的,斯月突然声音很小的叫我的名字。
“琪娅”
于是我也模仿着他那副做贼似的声音轻轻的回过头。
“诶~怎么(了~)”
但还没等为我打趣完,斯月的嘴角便勾着副男妖狐似的笑容,上前吻住了我。
我有些不知所措的瞪着双眼,双手也无处施放,脸蛋也红透了的感受着嘴中的潮热。
渐渐地,我也闭上了双眼,用心的感受着口中那一枚热烈而浪漫的吻。
彼时的天空,被绚烂夺目的烟花所占据。
喧嚣而又安静的人群目不转睛的望着那片让烟花所喧哗的夜空,
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在这刻变得静止而停滞了一般,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好像一切都伴随着那片接连不断的烟花,定格在了我与斯月相吻的这一瞬间。
等斯月的的唇从我的唇上离开时,周遭与方才、还有那片烟花,好像都变得恍惚,并带着些暖光色的朦胧,好像眼前的这片景色,被附上了一层黯淡的薄纱,上面还点着几抹暖色调的光晕。
在那之后,我看到的一切,貌似都从我的脑海中所散去,只留下了我与斯月相吻时的这一个片段。
等我逐渐清醒,朦胧模糊的意识被拉回时。
我便已经与斯月到了民宿。
之后我们又闲聊了许久,不过我与他交谈时却仍些许的带着羞涩。那晚我搂着他入睡时,时而的感到他从我的搂抱中抽离,但这样的感觉却又持续一会便就消失了。
深夜我又有那种感觉,我一下子就醒了,只见斯月盘坐在落地窗的一旁,静思的仰头望着月亮,看起来极为的哀愁极为的悲伤,但我并没有打搅,只是埋头继续睡了。
那是2030年的1月7日。
那天晚上整个城市都让暴雪给覆盖。
城市中一片死寂,街角的路灯也时而亮起时而熄灭。
而就是在那样的环境下,我和斯月却结伴出了门。
“冷吗?”
“冷啊”
“那你为什么还跟过来。好在现在离家还不是太远,我们回去吧,免得你着凉了”
“不要”
“为什么?”
“因为我想体会一下斯月平常的奇怪癖好”
“噗呲,什么叫奇怪癖好呐,说的好难听啊”
“不是奇怪癖好是什么,这么冷的暴雪天,一个人出来散步,还是半夜”
“因为,就是因为这种天气我才出来散步的啊”
“为什么?”
“因为街上没有一个人,很安静不是吗?”
“所以方便一个人独自想些事情对吧”
“嗯,是啊,真不愧是我的老婆啊”
他左手搂着我的肩(尽力的为我取着暖),眼神欣慰的望着远处。
“谁叫我是你的老婆啊”
“是啊”
“所以,你又在想些什么事?不妨说来听听”
“好啊。我在想,世界的冰冷程度到底亚不亚于这一场寒冷到极致的暴风雪呢?然后经过这一遭的体验来看,我想世界是肯定不亚于这场暴风雪了,因为这实在是太冷了”
他半开玩笑似的说着,又一边对我笑着。
“是啊,确实很冷啊”
而我则面无表情,漠不关心的说着。
“嗯?那我们回去吧,免得咱们俩个都着凉了”
“好”我轻微的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他都在半开玩笑的说着些无关紧要、毫无意义的话像是要掩盖什么一样。
路走到一半,我打断了他,说道。
“所以说,其实今夜的暴风雪还是亚于世界的冰冷了对吗?”
“嗯”
斯月方才的笑容因为我这一句话,全部都烟消云散。
“世界如同冰窟,我们则是生活于这硕大冰窟的一众贫民,虽然说我们这些贫民可以自己寻觅资源然后活下去,但资源总有用尽的时候,并且还有些不劳而获不思进取的人。所以生存的唯一办法就是掠夺他人,抢占资源,不择手段的活下去。什么都不做就会让寒冷侵害,死于极寒。惨一点就是让他人掠夺,变为他人的资源与食物。当然还有些被称为资本家还有政治家的冰雪怪物........所以啊,我就在想,到底是暴风雪更冷呢?还是说这世界更冷呢 ?思来想去,我想还是这个垃圾世界吧”
“或许吧,不过我还是觉着比起世界还是暴风雪更冷哦,因为世界上不也存在着向他人施舍,也被人好心对待的善人存在嘛,就好比你的养母与你的姐妇(养母的妻子)还有克里斯塔(雅斯兰娜曾经的朋友),她们不都是帮助了我们的人吗?所以,我觉得世界并不是什么寒冷的冰窖,而是一片种族多样的绿洲哦”
“嗯,是这样吧,或许是这样吧”
他楼着我的手变的松垮了许多,他的面容也变得灰头土脸的,神情也有些飘忽不定的望着街道尽头。
到了家之后,待我们上了床,他像是个在人群中迷失的孩童一般,张皇失措、不安恐惧的紧紧抱着我。
但我也不讨厌那样,只是有些惊讶罢了。之后,我宠溺的用手抚摸着他的后颈,耐心安抚着他。
“琪娅”
他撒娇似的叫着我。
“怎么了?”
“晚安”
“晚安”
夜渐渐深了,在斯月的搂抱下我也渐渐睡着了。
那是2029年4月20日
“琪娅.雅斯兰娜,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我....愿.....意”
那是我们结婚的日子。在一所教堂里,除了我们两个人,还有一个神父念着致辞。
斯月屈膝的跪在我的面前,手里举着个0.8克拉的钻戒。
缓缓地将它戴于我左手的无名指上。
那时的斯月眼里冰冷透彻,不含蓄任何的悲伤愁苦情绪,有的只有快乐与幸福。
也因此,在他给我戴上戒指后,我哭的稀里哗啦,就因为这个,他还以为是我不愿意,安慰了我好久好久。
那样因这种小事而不知所措的斯月,我也是自那时第一次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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