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嘉文最近怪怪的。
上班的表情如丧考妣,下班溜得比谁都快;坐在工位上画图,画个三五分钟就要看一眼手机,时不时还露出莫名其妙的微笑,看起来一夜之间智商高台跳水了三十个点。孟书妍最近感冒,一边抱着餐巾纸擦鼻涕一边暗中观察,最后得出一个危险的结论:这小子不会谈恋爱了吧?
跟谁谈恋爱?想到这儿她吓了一跳,心里大概确认了百分之八十,剩下百分之二十不敢开口问。
同样是追男人,陈季琰手到擒来,她倒好,兜上一大圈,丢脸丢到了东南亚。可有什么办法呢?谁叫她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喜欢吴明川。
孟书妍叹了口气趴到桌上。叶嘉文又在看手机了,笑容遮都遮不住,她忍不住叫了他一声:“叶哥,到底有什么好事啊?”
叶嘉文忙着回陈季琰的信息,根本不理她:“下班前跟我去一趟工地吧。”
西港度假村已经动工有段时间了,陈季琰蹲在工地也不是一天两天,一个大老板天天蹲工地,包工头的压力也不小,见到叶嘉文过来就叫苦不迭:“叶工,你们要不劝劝,工地有什么好看的呀,满天灰不说,还危险,出点事谁负责啊?”
叶嘉文看着不远处坐在塑料椅子上看图纸的陈季琰,摸了摸鼻子。
她的兴头向来都起得莫名其妙,本来只是想着摸个底,亲自探一探工程项目的流程和油水,结果探起劲了。昨天晚上洗完澡,陈季琰颠颠地滚进被窝,浑身上下香喷喷的,简直像个大兔子,叶嘉文手都放到裤子上了,只听她问:“哎,你们那个施工规范,到底怎么规定的啊?”
他愣了:“……你要来中国当包工头?”
“我这不是闲着吗?”
她给自己放了个大长假,永兴的事统统都丢给了吴明川,全心全意地窝在叶嘉文这儿,美其名曰度蜜月。
叶嘉文掀开被子下床。陈季琰坐起来:“你上哪儿?”
“我回我自己房间睡,把宝贵的学习时间留给您。”
陈季琰立刻知错,知错就改,跳起来扑到他背上:“那你带着我走吧。”
“您求知若渴,上了我那儿我又不学习,去干嘛啊?”
她在他脖子上轻轻咬了一下:“去伺候大少爷你啊。”
叶嘉文在心里仰天长啸:靠。
结果俩人哪儿也没去,一晚上就交代在陈季琰房间里了。
“叶哥?”孟书妍试探地戳了戳他的胳膊,他如梦初醒。不远处陈季琰也看到他们了,背着手笑眯眯地走过来,包工头赶紧找了个借口溜了。
“什么情况啊,怎么来这儿了?”
“接到投诉了呗,你这个大老板一天到晚在这儿升堂,人家干活都不痛快。”
陈季琰眼睛一转:“那我在家也没事干啊。”
“把你的衣服洗一洗,被子叠一叠。”叶嘉文严肃认真地给她指出路。
他们这趟来还是有正事的,施工方有些小问题要他们做最后核查,但也就是大半个小时的功夫。陈季琰坐在边上看,心里暗想:叶嘉文认真工作的时候真帅啊,难怪周慧这么多年了还阴魂不散。这么帅的小伙子被她弄到手了,怎么说都是件很让人得意的事情。
于是得意洋洋地喝了一口茶,她决定就听叶嘉文的吧,离工地远一点,在家多待两天。
眼角余光看到孟书妍站在边上,目光呆滞,人还在现场,灵魂显然已经飞到了十万八千里外。突然手机响起来,她想也不想就接了:“喂?”
“孟书妍,什么时候请我出去玩啊?”
孟书妍一开始甚至没想起来这是谁,愣了两秒钟灵光一现,邵成禹这个名字从记忆深处的废品站里蹦了出来。
这就是表姐给她介绍的相亲对象,是个医学博士。前两天公司聚餐,她死要面子地求人家晚上来接,为此许下承诺,改天请他吃饭看电影。这事在她脑子里根本没占什么空间,如果不是邵成禹自己打电话过来催债,她早就忘了。
“啊……”孟书妍抠着衣服边上的一个线头,“周六吧,周六晚上,可以吗?”
邵成禹翻了翻自己的日程表,“周六白天我在医院,你五点来找我,行吧?”
孟书妍嗯嗯嗯地答应下来了。把手机揣进兜里,隔着一张长条会议桌,她正好对上陈季琰饶有趣味的目光。
“朋友啊?”
“嗯。”孟书妍说不上来的心虚,转念又一想,我心虚什么呢,是相亲对象又怎么了?吴明川不要我,我还一辈子不开张了?
这边叶嘉文已经谈完了事情,正好给她解围,冲着陈季琰一招手,陈大小姐像个听话的小学生一样颠颠地跑了过来,“回家不?”
“回啊。”叶嘉文捏住陈季琰伸进他外套口袋的手,对孟书妍点点头,“我送你回家吧。”
陈季琰花了点钱把刘章的破车顶下来了,从此叶嘉文就真正过上了能开车上班的好日子。但他嫌路上堵,十有**还是坐地铁出门,陈季琰每天开个小破车在信川城里转来转去,乐此不疲。
眼下他们又堵在了路上。外面的天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陈季琰回头问:“书妍,带伞了吗?”
孟书妍摇摇头,她从前面递过来一把脑白金的广告伞:“你拿着吧,到时候送你到小区门口,车开不进去。”
印象里陈季琰日天日地,只管自己快活,根本不会想到别人,眼下竟然也会温柔体贴地给她送伞。孟书妍在心里感慨万千:爱情的力量真是了不起啊。
陈季琰不知道她在心里这么编排自己,美滋滋地给叶嘉文递了个眼色,等孟书妍下车,立刻邀功请赏:“怎么样,我是不是进步了?”
叶嘉文看她一眼:“不错。会主动关心别人了,陈大小姐离正常人又近了一步,可喜可贺。”
“那叶老师奖励我什么啊?”
“本来这礼拜轮到你铲屎,既然如此,这活我来干,怎么样?”
“不错不错。”她啧啧嘴,叶嘉文心里又痒痒的。
“陈季琰,你过来。”
她听话地凑过来,“干什么?”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她在叶嘉文那里终于又有了姓名,不是哎、陈大小姐、陈总这类阴阳怪气的称谓,而是陈季琰。他喜欢连名带姓地叫她:陈季琰,给我递个酱油,陈季琰,去把猫砂换一换吧,陈季琰,昨天换下来的衣服你丢哪儿了?
情动时他也爱这样叫她,在耳边轻轻问:陈季琰,这样好不好?
陈季琰像一尾活鱼在身下扭动,指甲在他背后划出长长的印子:“你,你是我小学老师吧?”
叶嘉文哼了一声,报复性地也用牙齿蹭蹭她的肩膀,怕她疼,没敢真咬下去。
眼前的车流堵成一片红,她又乖乖地把脸凑到了跟前,叶嘉文趁其不备,捧住她的两腮亲了一口。陈季琰根本没防备,愣了好一会儿,缩回驾驶座上,脸红心跳、咬牙切齿地想:能耐了啊。
能耐了的叶嘉文说话算话,主动包揽了给猫铲屎的工作,陈季琰得了便宜也很懂事,终于耐下性子学习了怎么使用家里的洗衣机,从此洗床单的工作就由她承包了。
之所以要洗床单,是因为最近床单弄脏的频率显著上升了。
叶嘉文这个人,对某些事情的热情真是变幻莫测。看起来冷冰冰的,好像根本没什么兴趣;陈季琰向来爱动手动脚,稍稍过火一点,他就立刻按捺不住地跳起来,把这人收拾得服服帖帖。
周六吃完午饭,陈季琰把叶嘉文的枕头搬回了隔壁房间。
叶嘉文正抱着猫玩,摸不着头脑:“干什么啊?”
“年纪轻轻,纵欲无度,不是什么好事。”陈季琰一本正经地说。
手一松,猫灵活地扭动着屁股跑掉了,他略略俯下身,说:“我身体好着呢。”
陈季琰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你是不是好不容易开了荤,就吃不了素啦?”
这话一出,叶嘉文的少男尊严受到了挑战,马上贴了上来:“说什么呢?”
陈季琰往后略略一仰,拉开安全距离:“好粥好饭也经不住每天吃……”
话没说完,她脚底一滑,整个人往后倒下去。叶嘉文眼疾手快地捞住了她,但后腰已经狠狠地撞在了柜子上,痛得她整张脸都变了形,一时间话都说不出来了。
叶嘉文脸色发白地拿了车钥匙立刻开车送她去医院。躺在车后座,最初的剧痛渐渐退去,陈季琰心想:是报应吧,是的吧?早知道就嘴上积点德了。
已经六点了,只能挂急诊,叶嘉文跑来跑去帮她挂了号,扶着她坐下来等待。正是流感季,医院里人多得要命,陈季琰小声说:“其实我不痛啦,不如回去吧?”
叶嘉文瞪了她一眼:“万一撞坏了怎么办?”
“撞坏了怎么办啊,就不能玩这样那样的了,是吧?”陈季琰又在嘴上开车,一脚下去车速就到了一百迈。叶嘉文的耳朵红红的,她刚想开口嘲笑他,突然看见旁边放着一把伞,上头印着“今年过节不送礼”的广告图案,与她前两天借给某人的广告伞倒是一模一样。
伞的旁边坐着一个穿球鞋的女孩,长头发,背着斜挎小包,正低头玩手机。
孟书妍。
孟书妍根本没注意到对面坐着两个老熟人,老熟人的目光还黏在自己身上。从诊室里走出来一个医生,到她跟前把口罩摘下来,“不好意思啊,有点忙,让你多等了一个钟头。”
孟书妍懒洋洋的:“没事啊,我也迟到了半小时呢,没等多久。”
“吃什么啊?”
“我随便,你说了算。”孟书妍双手合十给他鞠了个躬,“那天下那么大雪还来接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太感谢您了邵医生。”
邵成禹笑了:“小事。我去换个衣服,你跟我一起去吧,这儿人多。”
孟书妍跟着他走了,陈季琰扭头看叶嘉文:“什么情况啊?”
“不知道。”叶嘉文实话实说,他忙着自己谈恋爱呢,孟书妍在搞什么事情根本都不在他视野里。他想了一会儿,灵光乍现:“前两天好像说她姐介绍她去相亲,说是个医生,公司聚餐那天还来接她。”
“那小川没机会了?”陈季琰大惊失色。
叶嘉文对吴明川这个人没什么好感。还在金边上学的时候,陈季琰就跟吴明川走得很近,之后他又成了她的心腹左右手,这些年他们之间怕是比跟他还要亲近得多。一想到这个,叶嘉文就恨不得穿越时空给吴明川来两下。
“吴明川眼睛长在头顶上,哪儿看得上孟书妍那个臭丫头啊?”
陈季琰读出了一点酸溜溜的味道,嘴角已经弯起来了,“小川这个人我还是很了解的。”
“那你给我算算,孟书妍这辈子还能不能挨着他的边?”
叶嘉文语气里的酸味儿都要冲破天花板了,陈季琰见好就收,把下巴颏搁在他肩上,笑眯眯地说:“哎,别生气啊。”
“我……”叶嘉文又被她看穿了,一肚子气像被扎了洞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
“我身边从来没有第二个人,你还不知道吗?”
她的眼睛里有笑意,让叶嘉文怎么都气不起来。抿着嘴把脸扭向另一边,心里却有无穷窃喜,挂到了嘴边,遮也遮不住。
孟书妍,放弃吴明川吧,邵医生偷电瓶车养你(不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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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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