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李晓东此刻深深忏悔也没有用了。更何况，这不过是他深夜对自己悲惨境遇的一点感慨，他不认为自己有错，自我反省了两句自觉人格升华后，李晓东就陷入了梦乡。

他还记得现在用着自己壳子的人答应了自掏腰包带他去看病，为了省钱，李晓东艰难起身，勉强把自己收拾得能见人了，去卫生间里漱漱口，洗了把脸，头发也不梳，径直出门。

他们约好了时间，李晓东出门后，看见“自己”站在路口摆弄手机，见他到了，很不客气道：“怎么现在才来？”

对方凶，李晓东就不太能支棱起来，含糊应付过去：“昨天晚上没睡好。”

心里已经思索着怎么能从对方身上再抠一点出来，反正都是自己的钱，不拿白不拿。

李晓东正在做美梦，面前的男人补充道：“检查完没什么事最好，要是有什么问题……别赖上我，我可不会帮你。”

李晓东：听到了梦想破碎的声音。

他没吃早饭，空腹挨个检查完基础项目后已经是下午，本想着能蹭一顿午饭，谁知对方付了医院体检的钱就走了，徒留李晓东一个人愤愤不已。

饿到烧心，李晓东在外面点了碗最便宜的面，三两口吃完后，看见街边的网吧，犹豫片刻，还是抬腿走进去。

他现在需要工作，要钱。

哪怕接不到工作室的活儿，他也可以做代练、做陪玩什么的。

李晓东登录上游戏账号，先检查了一番自己手底下那十几个小号还存活多少，将包裹物品收集到一起卖出去后，算算到账了几十块。

也行，够两三天吃饭用了。

就是不知道大号怎么样？

刚登录自己大号，私聊里就蹦出不少信息，大多都来自帮主。

[在不？妹子，给你个活儿]

[这是个大主顾，就要妹子陪，把他伺候舒服了打赏贼多。]

[喂喂喂？人呢？！]

……

这不是简单的活儿，这是钱啊！

李晓东两眼放光，也不管对方要求的脾气好、技术六等诸多高要求，直接拍板接了。

[感谢帮主，客户联系方式是什么？我现在加他]

此时帮主很为难。

李晓东迟迟没回复他，那边又有帮里的妹子发了自拍说想接，他便把活儿给了帮里另一个妹子，现在那个妹子正在带客户玩呢。

眼睁睁看着大鱼从面前游走，李晓东很生气。

这可是白花花的钱啊！！

不过分地说，现在钱就是他的命。

昨天晚上他可是体会了一下，洗澡没有沐浴露、洗衣服没有洗衣机、睡觉没有干净枕头被子的悲剧生活。而这些东西要拿下来，没个一礼拜的生活费不行。

帮主想着她声音挺好听，建议道：[实在不行你可以去做主播嘛，我介绍你过去，这个来钱快]

主播？

开什么玩笑？

现在李晓东根本不可能露脸，生怕什么时候又被认出来自己就是“收了彩礼悔婚所以被打进医院”的女人。

再说了，工作室的活儿不给他介绍，介绍去当主播？

他自己看女主播直播时会发些什么弹幕自己也清楚，想到要为了钱面对那么多人恶心的意淫，李晓东就受不了。

同样是男人，他不相信帮主不知道大多数男玩家对女主播的态度。

[不愿意帮忙就算了，什么也别说了，就这样吧]一气之下，李晓东直接退帮。

临走前留下一句[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过了一会儿，帮派成员陆陆续续冒泡。

[真是服了，动不动就玩这招，耍什么小性子？]

[以前不都是看她是女的才让着吗？真以为自己是小公举技术一流了？]

[有些女的能不能不要这么作？没有男人会惯你的，望周知，电子竞技没有性别]

[我是女的我也觉得他有点作了，帮主你没错，不要自责了]

……

好在李晓东不知道自己退帮后发生了什么，否则估计会挨个喷回去喷个三天三夜。他现在还在愁钱的问题。

红毛说的仙人跳、帮主说的主播、还有自己求助时不少网友评论的下海……这些字眼不断在脑海里盘旋，李晓东愤怒地一拍鼠标，怒斥自己不准再想下去。

穷也要穷得有骨气！

他深吸口气，慢慢活动大脑，开始思考起来。

自己是个程序员，编程能力还是可以的，但是程序员这个行业吃经验吃学历，不知道方招娣学的什么专业？

学信网一搜，找到了方招娣的个人信息，而后眼前一黑。

她学的是土木工程，八竿子打不着边的行业，想去应聘人家估计看一眼简历就pass了。

李晓东一阵阵窝火。

土木工程……女孩子学什么土木工程？怪不得又土又木，被男人打，活该！

憋屈了半天，李晓东还是给自己弄了份简历。简历上，方招娣就读的大学及在校成绩经历都是加分项，只可惜，专业完全和所求职业不对等。

为此，李晓东刻意把专业模糊了，只写上了自己的特长。

身份证有点难搞，异地没有户口本很难补办原件，不得不先用临时身份证凑合着，到时就说丢了。

他挑了十几家本地的公司，一口气全发出去。

普遍撒网，重点捞鱼。

按照他以往的经验，下午一般就会有人打电话来联系，因此他放心地在网吧继续打游戏，多挂了十几个小号升级收装备。

不料，当他打游戏打到日暮西沉，手机里也没有收到一通电话，反倒是有几条短信发来，委婉地表示他和工作岗位不太合适，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什么不合适？这些人是瞎了吗？

他简直不可置信，认认真真重新检阅了一遍自己做的简历。

没问题啊？

我可是一本哎！985重点大学一本！这群人看不见吗？应聘你个小程序员都委屈了你们竟然还不要？就算专业不对，你好歹给个面试机会吧？就直接把人筛了？

李晓东选择性遗忘重点大学一本的是方招娣，不是他自己。

此时，手机里又收到一条短信，说他与岗位期待不符云云，李晓东恶向胆边生，见这是个私人号码，立刻打电话过去。

“喂，你好，哪位？”电话那头传来中年男人客气的问候。

一听对面的口吻特别像公司的领导，李晓东的心情不那么美丽，劝告自己十来次形势比人强，好歹把心头的火气压下去后，这才开口。

“您好，我是今天投了简历的方招娣，我想问问，你们说的不合适，是指哪方面不合适？虽然我专业和计算机没有太大关系，但我能力绝对足够胜任了。”

他一股脑说明自己的来意后，隐约听到对面的笑声。

“啊，方招娣啊，你等等我找找……我看看简历啊……”

“是这样，我们找的这个岗位呢，经常要加班，很多时候还要到其他分公司出差，比较辛苦。”

李晓东赶忙回答：“我不怕吃苦，我可以的。”

那头男人噎住了，慢悠悠补充：“你不要着急嘛，我这个还没说完。你看啊，我们看了你的简历，你今年呢，二十四岁了。二十四岁的女人是最好的结婚生子的年龄。”

“要是你在这个关头去谈恋爱，去结婚，然后生个孩子，然后又要请产假，对我们公司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负担，你知道吗？”

李晓东怎么都没想到是因为这个操蛋的理由，他深吸口气，告诉自己所有的领导和同事都是傻逼后，继续用平和的声音保证：“你放心，我这五年都不会有结婚生子的打算，我保证。”

不止五年，他用他的贞操保证，只要他还在这具身体里，他就一辈子都不可能让哪个男人来让他怀孕！

“哎呀，小姑娘你还年纪轻，不太懂，等你这个对的感觉到了的时候，你就会迫不及待去和爱的人在一起……”对面的中年男人开始长篇大论叙述自己的爱情观，就在李晓东忍无可忍想挂掉电话时，他突然又话锋一转。

“不过嘛，小姑娘，我看你年纪轻轻，花一样的年纪，一个人出来打拼不容易吧？”

李晓东不知道对方又想干什么，警觉地听出了一点不对劲，说：“也没有，我家就在本地，就想陪着家里人。”

对面中年男人顿了顿，但是看到简历上漂亮的证件照，还是有点不舍得放弃，继续道：“不如这样，我这里呢缺一个私人秘书，你明天到这个XX宾馆来，我给你单独面试，怎么样？”

他说的暧昧，又是单独面试又是宾馆，傻子都知道这个私人秘书该私人到什么性质去。

李晓东好一会儿没有出声。

对面男人以为他不见兔子不撒鹰，继续说：“要是面试合格，你让我满意了，我给你每个月一万，好不好？”

“好……”李晓东艰难吐出一个字。

还没等中年男人露出微笑，李晓东一瞬间面目狰狞：“好你个头！傻逼自己撒泡尿照照吧，还他妈去宾馆？给你穿针吗？……什么玩意儿！”一口气骂完，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时便恶狠狠挂断了电话，一口气拉黑。

怒骂一通，连日受到的憋屈发泄出了不少，他却一点都不觉得爽快，怔怔坐在原地盯着电脑屏幕上跑跳动的小人发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