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不同机位的摄像机，所有人的视线都锁定住了门口。

该说不说主角攻是主角攻呢，顾榆檀的长相确实叫人很难挪开目光：冷峻英气，银边的细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增添一分理性的气质。黑色的衬衫未扣领口最高的一颗扣子，露出内里精致的锁骨；他半挽起衬衫的袖子，恰好露出紧致的小臂。

其他嘉宾都在真诚地冲他打招呼，但半是礼貌半是忌惮；只有一人一鬼对此完全不感冒：宁岁朝觉得“恰到好处”都是装，黎予青觉得没自己男装帅，一般般，搞不懂顾榆檀颜值粉的眼光。

但黎予青毕竟不像宁岁朝可以放肆表现自己的不满，他混在嘉宾里扬起假笑，敷衍了好几声。

顾榆檀撩起眼皮，一眼就看到人群里的黎予青，视线往他身边挪移，还可以看到凑在他旁边的魏明然。

男人的视线在魏明然身上多停留了几秒，才不咸不淡地回应了所有人的礼貌问好，侧过头，对导演说话意有所指：“你们请嘉宾的时候不看质量么？”

导演冷汗都下来了，顾榆檀扫过的目光很快，他根本不知道顾榆檀究竟在骂谁，要是骂的是黎予青……得罪谁都不能得罪资本方啊。

导演低声暗示：“顾总，嘉宾人都不错的，还有自己倒贴钱帮扶咱们节目组，好相处，您放心。”

意思就是里面有投资方，他两头都不想得罪，希望顾总放他一马。

顾榆檀不置可否，眼神又一次落到魏明然身上，不再说什么，径直走向了人群。

嘉宾们都是人精，寒暄礼貌却不过多露出自己的谄媚：程淼淼大大方方打了招呼，甚至还笑意满满地和顾榆檀拉近关系，说“自己的娱乐公司和顾家旗下娱乐公司经常有合作”；昨天还说不认识的尹世曜也是积极拉近关系；小羽和Phoenix都是客气疏离地问了声早；李莱则是亲切地拉了下近乎。

直到黎予青，火热的气氛才蓦然古怪地冷却了一下。

他要笑不笑地看着顾榆檀：“好久不见啊，顾总，希望咱们玩得愉快。”既表明两人认识，又表现出只是认识，不算熟。

看出来黎予青在切割两人的关系，顾榆檀何乐不为，冷淡地颔首：“嗯，好久不见，谢谢。”

嘉宾们好奇八卦的眼神在两人之间逡巡来逡巡去：难道有情况！

只有魏明然眸光闪了闪：这个“顾总”，似乎就是那天酒店房间里的另一个人……

“青青，青青，”程淼淼凑到他旁边，小声说，“你怎么没说过你和顾总认识啊？”

黎予青干笑了下：“不熟，所以感觉没必要。”

程淼淼理解了：“哦，这样啊。”

“予青姐——”

魏明然招了招手，示意黎予青靠近点。

黎予青疑惑地偏过头，墨色的长发倾落而下，带着淡淡的洗发水清香。

魏明然动作一顿，才压低声音说：“予青姐，你需不需要我悄悄地跟你换任务？”

黎予青垂眼，就能看见男生脸上的惴惴不安：他应该是认出了顾榆檀，担心顾榆檀和黎予青直接在摄像头面前起冲突。

弯了下唇，黎予青摇了摇头：“不用。”

恐怕更怕起冲突的还得是那位顾总呢。

顾榆檀落座，和嘉宾们友善聊了几句，他表面看似不好接近，实际上说话时还算平和。

宁岁朝则表露了嫌弃：“给自己套了层人皮，就能叫人了？”

黎予青本来在同魏明然说话，闻言动作不由一顿：他敏锐地觉察到宁岁朝对顾榆檀的厌恶，甚至超过了对“黎予青”的。

顾榆檀这究竟是做了什么，才惹得这位白月光那么不快。

尹世曜那头还在积极表现和顾榆檀的亲近，眼睛触及对方手腕上折射着光芒的手表上：“咦，顾总你这款手表很好看啊，但瞧不出牌子……难道是定制款？”

说到定制款，他眼睛都亮了。

顾榆檀掀了掀眼皮，转转自己的手腕，手表反射光芒，在桌面上落下细碎的光棱。

他淡声说：“这是我喜欢过的人戴过的同款手表，不是什么大牌，也不是什么定制。”他一句话把尹世曜堵得脸一阵红一阵白，黎予青身后的男鬼则是很大声地“啧”了一声。

黎予青很快就懂了，怕不是宁岁朝以前戴过的同款。

顾榆檀对“喜欢的人”说得坦荡，小羽试探着问：“原来顾总您已经有喜欢的人啦？”

顾榆檀点点头，摩挲过手表冰凉的表面，漆黑的眼里浮现几分怀念：“他是个很好的人……在大学我被人欺负的时候，只有他会站出来保护我。后来我生活好起来了，本来想报答他，可——”

男人面露些许痛苦和悲伤：“他已经不在了。”

男人一点也不避讳把自己的痛苦过往展露给大家看，这般大方的态度博得了不少人的好感。

嘉宾里感性的人已经面露动容，程淼淼更是软着声音安慰：“顾总，你喜欢的人肯定也不想看到你伤心，你一直记得他，也是他另一种存在的方式。”

宁岁朝哼笑一声：“说的比唱的好听。”

他丝毫不见动容，反而那双漂亮的眼里厌恶越来越深。

恶心。

究竟在顾榆檀心里，他宁岁朝被美化成了什么模样？

对于宁岁朝来说，救顾榆檀不过是顺手的事。顾榆檀是在大二才被认回顾家的，之前不过是一名贫困生；大学里嫌贫爱富的人很多，宁岁朝和顾榆檀都是贫困生，难免遭人欺负。“黎予青”再怎么护着顾榆檀，总有不在学校的时候，而就在那时，宁岁朝看在顾榆檀是自己舍友的份上，勉强拉了一把——把阴阳顾榆檀的人通通骂了回去。

人的爱意总是说不清缘由，来得古怪：像“黎予青”那种千金大小姐护着顾榆檀，顾榆檀就会敏感地觉得“大小姐是在拿钱欺辱他罢了”；可换成宁岁朝站在他面前保护，顾榆檀却一见钟情。

回忆到此处，宁岁朝不由怜悯地瞥了眼黎予青：“喜欢都喂给狗了。”

“喜欢喂给狗”的本人迷茫被瞥：“？”

“咳咳，”导演挂上大喇叭，“好啦好啦，寒暄结束，各位，我们要开始任务了！我们节目组还是很有人情味的，没有得到大奖的伙伴可以自行挑选想做的任务！”

“任务选好之后，就请各位自行前往任务地点，开始早上的任务咯！”

半小时后，两男一“女”的阵容站到了熟悉的面包车面前。

三个人都僵持着不说话，气氛僵硬。

摄像大哥都看不下去了，脑袋探出摄像机提醒：“各位老师，好歹聊聊天啊。”

黎予青：“那个，天气不错？”

Phoenix：“嗯。”

顾榆檀：“……”

站在后备箱避开镜头、偷偷抽烟的司机大哥左看看右看看：“干啥子哦？全都愁眉苦脸的，我们不是去小学吗？你们咋搞得跟去上坟一样？”

顿了顿，他把自己说吓着了：“难道我参加的其实是个灵异综艺？”

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