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同学是不是不舒服啊,方然,你赶紧去瞧瞧吧!”沈意绕过众人走到他面前,使了使眼色。
只是方然垂着脑袋没看到,沈意复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他反应过来,又将视线投向人群:
“咱们继续玩!”
觥筹交错,欢声笑语,方然逆着嘈杂的音量,推门走出去。
走廊里微微有些冷,墙体的隔音效果还不错,很清静。
贺之衡去哪儿了?
方然扭头,瞧见那个高挑瞩目的背影。
平时在身边还不觉,原来他是这么一大只。
“之衡?”
方然确定他听到了,因为贺之衡的后背轻轻颤动,不过没有转过身。
“你还好吧?哪里不舒服吗?我去给你点一杯果……”
贺之衡倏地侧头,一双眼睛盯着他。
方然顿时咽了口唾沫,心脏似乎停滞住一秒,唇瓣紧绷:“怎、怎么了?”
他看着男生彻底侧过身体对向自己,倾下目光。
“你说我怎么了?”
极其冷冽的嗓音,可方然却觉得这是一把寒冰幻化成的软刀子,搞得他脑子快爆炸了,几乎要顶开颅骨,剩下一个空壳。
当面对贺之衡的时候,他大多数都是这个状态——脑袋空空。
如果他多看点偶像剧,就会发现此时此刻的贺之衡很符合即将要找茬的小女友形象。
“我不知道。”
方然完全暴露了自己的脑袋空空。
瞧着他这幅样子,贺之衡呼出一口气,嘴角稍稍抽搐,像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即将发作的野兽。
他自己也不知道这股不爽究竟来源于哪里。
“你有事瞒着我,方然。”
贺之衡直接戳破。
闻言,方然瞳孔猛缩,几缕阴冷之意爬上后脊,没能保持住平静。
“呵……”贺之衡神情复杂地嗤笑出声,一边的面部肌肉提起些:“本来是诈诈你,居然真的有。”
“不是的,之衡,你在说什么,我根本没有听懂。”方然负隅顽抗,抬起手掌摆了摆。
贺之衡却直接攥住他的手腕,把人扯到自己面前:
“别装了,你喜欢谁?你打算跟谁谈恋爱?你们班的宣传委员,还是她的姐妹?谁允许你谈恋爱的?”
男生这些问题以雨点一般的速度、搬砖一样的重量向方然砸来,他完全招架不住。
“停!”
方然闭上眼睛,出声打断他。
贺之衡少见他这样,眼神焦点在他扑闪着的睫毛上,想到——
原来小兔子被逼到绝地也会放声咕咕叫啊。
“你先放开我。”
方然的抵抗没有丝毫作用,贺之衡反而握得更紧:“你先解释。”
“我从来没有要和女生谈恋爱,你是从哪里听说的?那位宣传委员和我只是正常的同学关系,不过她曾经的确问过我舞伴的事情,但我拒绝了,她也没强求,其他人更没有。”
他抬头,目光与贺之衡汇在一处:
“而且,就算我答应了又怎样呢,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为什么要生气?”
为什么?
问得好,他为什么……
贺之衡垂眸,想到了:“因为你瞒着我,这些事情你都没告诉我。”
“你跟陆歧去酒吧也没有告诉我啊。”
方然淡定地反驳。
他这么轻飘飘一句,把贺之衡气够呛。
少爷表情管理失当,闭了闭眼:
“我那是善意的谎言。”
“我知道。”方然泄了气。
都是酒精的祸,他干嘛跟贺之衡抬杠呢?
“你不要多想,我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自己的**,所以刚才选择了喝酒,如果我真的有喜欢的人,或者交了别的朋友,肯定会第一个告诉你的。”
毕竟贺之衡是跟自己最亲近的人。
他同贺之衡相处的时间,甚至超过了父母。
“真的?”
贺之衡反问他。
假的。
方然在心里回答,脑袋却点了点,已经可以做到面不改色。
他喜欢的人就站在这里,贺之衡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但每一天照镜子的时候都会见到。
“其实我也觉得那种游戏很无趣,我不参加了,咱们回去等着吃饭吧。”
方然说道。
贺之衡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方然只要一服软,哄起来还是相对容易的。
“嗯。”他跟在方然身后回到包厢。
沈意立马注意到,余光扫了过去。
别的不说,这两个大帅哥出入成双的,还真是养眼。
要是说方然不接受那些女孩子的示好,倒还可以理解,可贺之衡,又是什么缘由呢?
沈意忍不住勾起唇角。
太有趣了。
他俩之间的默契和氛围,压根容不下其他任何人啊。
果然是当局者迷。
“这个鱼很好吃。”方然眼睛亮了亮。
贺之衡投去视线,他正在给碗中的一大块鱼肉挑刺。
“你吃吧。”
男生看出来这块估计是他要夹给自己的,开口婉拒。
方然本来就喜欢吃鱼,各种各样的,不管江里还是海底,就是清蒸也爱吃。
贺之衡没必要夺人所好,仅限于方然喜欢的东西。
这餐厅离学校不算远,贺之衡等别人都走完,才去叩了叩李叔的车窗。
“我和方然散步回去,你在后面跟着吧。”
“好嘞少爷。”
散步?
后来饭局上,方然又喝了几杯果味气泡酒,现在一点不觉着冷,两边脸颊热热的。
他头有点发昏,溜溜腿也好。
“你怎么样?头疼吗?”贺之衡扶稳他,让方然把重心转移到自己身上:“酒量本来就不好,还逞能。”
“味道还不错,酸酸甜甜的很好喝,可是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会爱喝那种苦苦的酒。”
方然说着,似乎回味到了那种感觉,舌头被刺到,禁不住探出来一点。
路过一盏路灯,贺之衡不经意瞥过去,立即拧眉:
“干什么呢?”
方然喝了酒,愈发慢半拍地把舌尖收回去。
他仰起脑袋看贺之衡,对方身上也有酒味,混杂着他固有的香水气息,方然闻起来很安心。
“你最近一直在喝酒,不会难受吗?”
他还有心思去担心贺之衡。
“不会。”
男生目光直直地投向前方的路,没注意到身旁还有一束炽热的眼神落在自己脸上。
方然眸光异常明亮,温柔又仔细地用视线描摹他的眉眼。
贺之衡与小时候一点都不一样。
五官变得深邃,身材也趋于成熟。
“欸?”
方然脸上略过一丁点凉意。
他眨了眨眼睛,疑惑地看向漆黑一片的天空。
“下雨了。”
贺之衡生平头一回反应这么迅速,拽着还在发呆的方然,钻进车里。
“怎么又下雨了啊,一场秋雨一场寒,之衡,天气又要冷了呢。”
方然趴在车窗上,额头贴着玻璃,仿佛是想把自己的热气渡过去,反被贺之衡扯了回来。
“坐好。”
他怎么之前没发现方然这么麻烦?
喝多了酒整个人都是软绵绵的,说话黏黏糊糊还絮叨,身体像小火炉,贴着都感觉热。
贺之衡心里早嫌弃了不知道几百遍,胳膊却还在他腿边搭着。
大晚上淅淅沥沥下起雨,不到三公里的路堵了个水泄不通。
方然上下眼皮打架,有李叔播放的车载DJ也无济于事,骨头挺不住地倒,窝在了贺之衡臂弯。
男生神色一顿。
怀里忽然多了个熟睡的人,他竟霎时间手足无措起来,抬手敲敲司机的座椅。
“李叔,把音乐关掉。”
“好,”李叔从后视镜看一眼就晓得是什么意思,又开口询问:“少爷,去学校这条路也太堵了,我看方少爷都睡着了,咱们不然直接回云景庄园吧。”
贺之衡低下头看了看方然安稳的侧脸,情不自禁地探出手指,在他面颊上按了一下。
陷下去,又随着呼吸鼓了起来
好像某种软回弹的解压小玩具,令人爱不释手。
可贺之衡收起动作,脸上无意识露出的笑容也立马消失,一瞬间变了脸,面庞归于往常的冷峻,扭头打量着窗外。
雨下得不小。
抵达家门口时,将近一个小时,方然都没醒。
李叔撑起一把伞,贺之衡把他抱起来,踏过水渍进屋。
保姆来开门,刚张嘴,就见他们的小少爷蹙眉瞧过来:
“别出声。”
他快步急匆匆地上了楼,身后贺太太敷着面膜,扬起下巴走到楼梯口,左看右看。
保姆告诉她,是二少爷回来了,怀里还抱着小方少爷。
“啊?”
贺母瞪大眼,伸手把面膜拽下来,慌慌张张地闯进客厅。
沙发上,贺少倾跟老爸分坐在两端。
“老公!儿子!重磅爆料!The news straight from the horse's mouth!(第一手消息)”
“什么?”
贺老大抬起脑袋。
而贺董事长则放下手里的报纸,瞥向大儿子:“别太期待,你妈总是这么一惊一乍。”
“嗯哼?贺先生,你不想听的话可以出去哦。”贺夫人笑得花枝乱颤。
“外头在下雨呢,不过,刚才是老二回来了吗?”
“没错,而且他还抱着然然回房间了!”
此言一出,父子俩对视一眼。
贺少倾先作出反应:
“妈,你没看错吧,是方然?”
“千真万确,不愧是我看中的儿媳妇,这么快就把这小子拿下了,你们俩等着我赢钱吧。”
“慢着!妈,胜负没定。”贺少倾道:“八字都还没一撇呢,是不是爸?”
贺父没言语,母亲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没想到Len的婚姻这么顺利,下一步轮到你咯Colin。”
贺少倾刚要反驳一嘴,却瞅见母亲背后那个逐渐逼近的人影,立马噤声。
“什么婚姻?”
不知在何处,贺之衡的动静阴恻恻地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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