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他怕疼

掌心的剧痛让方然无法忽视,他的手难以蜷缩,只得抬头看向沈意:

“学长,拿我的手机拨号!”

“什么啊!什么?”

沈意慌张不堪,胡乱抹了把脸,接过他的手机,按亮之后把屏幕放在方然面前一晃。

他哆哆嗦嗦地按照方然的指示拨出去电话。

方然快速对着手机那边交代完。

想破脑袋都猜不到,他们初雪日的最后一站,居然是医院。

贺之衡始终一句话都不说,穿得冷酷,人更冷酷,平静地注视着医生为方然的伤口检查。

“嘶……”

方然皱起眉头,缓缓眯上眼,而胳膊的肌肉经受不住,开始颤栗。

旋即,一只手搭了上去,冰冷却有力量的触感,霎时间如同灵丹妙药般,令方然不再乱动。

“手部神经受损,照目前情况来看,我建议是立即手术。”

“手术?”

方然惊讶开口。

本以为只需要简单消毒包扎一下就好了,没想到这么严重。

他这么一动,伤口又开始疼,不免咬紧牙齿。

贺之衡察觉到他再次紧绷起来,便看向大夫:

“问题很大吗?”

“没关系的,放轻松,一个清创缝合的小手术而已,会局部麻醉的,不疼。”

医生十分温柔地解释道。

方然脸颊发烫,自己一个大小伙子,被人家一眼看穿了怕疼,还畏畏缩缩的不敢手术。

“我们做。”贺之衡替他做了决定:“麻烦你去安排。”

“好的。”

医生应道,随即喊了护士来。

可那只右手的主人,方然同志,什么反应都没有就已经被安排了个妥妥当当。

贺之衡不知道在跟谁打电话。

“在外五科室,骨头没事,你去打声招呼就行,他怕疼。”

方然连忙用另一只好手拽拽他,满是无奈:

“有麻醉我没关系的,不要到处跟人讲。”

“行,挂了。”

贺之衡简短地朝对面说道,挂断电话,微微侧过头,压着眼神瞥向他。

男生以前没有发觉他这身衣服和帽子搭配在一起会这么吓人,格外阴冷可怖。

但贺之衡缓慢地蹲下身,眼睛瞧着他的手。

“人已经被李叔带到警局报案了,这件事我会跟到底,你乖乖去手术室,什么都别想,估计第二天才能做笔录。”

“嗯。”方然彻底投降,老实点头。

他没去问贺之衡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为什么会突然冲上来。

许多的疑团充斥于他脑袋里,然而贺之衡告诉他不要多想,所以他就真的放空自己,直到两个小时之后,他举着被包得像馒头一样的右手走出手术室。

手术的过程不是很久,只是等待尤为漫长,方然觉得还不如全麻,那样端坐着听到耳畔手术刀摩擦的声音,仿佛自己是一只待宰羔羊。

贺之衡守在走廊里,难得耐住了性子。

大夫知道贺之衡是个关系户,不用办手续,直接跟他们说今晚住下来,留院观察至少一天。

“好的,谢谢您。”

方然的手还没有知觉,弯腰向他表达感谢。

电梯里没有其他人,贺之衡就站在自己身侧,方然拽了拽他的衣角:

“也谢谢你,之衡。”

“以后这种虚伪的口头答谢不用跟我说。”

“哦。”

方然缩了缩脖子,像只被责骂的鹌鹑。

贺之衡看了看这只小鹌鹑,依旧板着脸,走在他前面站到病房门前,似乎是在等人开门,可一扭头就对上方然右胳膊连接着的圆滚滚白面馒头。

方然刚伸出左手臂,还没摸到把手,病房门就被贺之衡推开,男生竟然还扶住门框等他走进来。

他不由得受宠若惊,一声“谢谢”还未脱口,在舌尖打了个转,倏地想到贺之衡刚才的话,立马咽了回去。

“你睡大床吧,之衡。”

“闭嘴,躺下去。”

方然又被他凶到了床上,屋里的中央空调温度适宜,贺之衡这才摘下帽子。

他的头发柔软,似乎被压出了印子。

方然手痒,忍不住想去帮他整理一下,却见他丝毫不怜惜地在头上粗鲁抓两把。

难道正巧出现在那里吗?

想到沈意的话,方然相信他今晚或许是跟女孩子约会……

但那是贺之衡,他又怎么会选择一处老旧小区楼下的苍蝇馆子呢?

除非那位姑娘像沈意一样,刷到了某些推广的帖子,然后拿给贺之衡看,撒娇让他和自己一起来吃。

在方然脑子里,幻想的场景不断闪过,已经联系到他们如何步入婚姻殿堂、生出来的孩子有多可爱……

即使他根本不清楚那位女主人公长什么样子。

咚咚咚——

敲门声结束,李叔蹑手蹑脚探进来:“少爷?”

“进来吧。”

“李叔晚好,”方然坐直身体,冲他打了声招呼:“事情怎么样了?沈意呢?”

“方少爷别担心,那位小先生受了惊吓,已经回去休息了,没有大碍,至于那个何晨安,警局的值班民警做了记录,明天可能会来医院找你们。”

方然听了他的话,不自觉倚住枕头,腰背塌了下去,没再说什么。

李叔微笑着把头转向贺之衡,露出手里提的东西:

“小少爷,蛋糕在车里我怕坏掉,帮你拿下来了。”

贺之衡扫了眼,颔首,对方便把蛋糕盒子搁在了桌上。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有事随时叫我。”

“李叔再见。”

方然告别了他,扭头不由自主地望向桌上一整个草莓乳酪蛋糕。

一看就知道出自燕都那家老字号蛋糕房。

没有人动过的痕迹。

方然心里一颤,他不会耽误了贺之衡的约会吧?

而贺之衡发现他一双眼睛盯着蛋糕,便启唇:

“想吃么?”

方然条件反射地舔舔唇,明明尤为渴望,却打算摇头。

可惜贺之衡根本没打算遵从他的意见,直接拆开了包装。

“这……不好吧。”方然很是犹豫。

“怎么,医生没说不能吃甜食,屋里温度这么高,明天就坏掉了。”

贺之衡把木头叉子递到方然手中。

他没什么珍惜粮食的觉悟,可方然不一样,这样说的话,对方肯定会吃的。

果不其然,方然接过了蛋糕叉子,颇为谨慎地在侧面挖下一小勺。

一番操作下来,蛋糕连皮肉伤都没受。

贺之衡忍不了,索性夺过他的餐具,切了一大块送进他口中。

“嗯嗯……”

丝滑的乳酪化在口腔温度里。

方然许久才再度张嘴,极其小声地说了一句:

“她也喜欢吃草莓吗?”

贺之衡抬眸,不解地瞧了他几眼。

“嘟囔什么呢。”

“我毁了你今晚的约会,现在还把你准备送女朋友的蛋糕吃了,抱歉。”

方然说完,便抿上了唇。

反倒是贺之衡肉眼可见沉默片刻,转而抬手碰了碰他的额头。

“你到底是手上神经损伤,还是脑子里神经错乱?我有哪门子的女朋友?”

方然喉结滚动,眼睛撇向一边。

贺之衡攥紧手掌。

“又是那个沈意,上次的事还没跟他算账,你又跟他混在一起,你知不知道他是同性恋?故意气我?方然,我真搞不懂你最近是想干什么。”

“我们如果太亲密,何晨安就会伤害你,像今天晚上一样。”

方然戳戳自己逐渐恢复痛觉的手,被贺之衡阻止拽到一边才作罢:

“而且,我好像发现你可能不太需要我。”

“不准听沈意胡扯,他懂个屁。”

贺之衡急了眼,气冲冲地一把拉开外套拉链,在方然迷茫的目光中拽着他的手来到自己胸前,将里面卫衣的领子往下扯。

方然瞬间想要闪躲眼神,却无征兆地被灯光下亮晶晶的光芒吸引住。

吊坠顺着领口掉出来,在他胸膛前打转,砸中方然的指尖。

“你一直都戴着它?”

“不然呢。”

贺之衡撒开了他的手。

“对不起之衡,”方然双眼皆被愧疚之感充盈。

少爷这么好,是自己错怪他了。

见他极度不爽地坐回椅子上,方然努力直起身:

“我们和好了对吗,之衡?”

贺之衡没回答这个问题,抬手在他额头弹了下。

“躺好。”

只是方然纹丝不动,定定地用一双恬静的眼睛望着他。

贺之衡长舒一口气。

“是。”他不得不点头。

得到对方的回应,男生才笑了:

“那我能再跟你商量件事吗?”

他话音刚落,贺之衡就扫了他一眼,那目光完全代表着“你又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

而此刻的方然依旧被他伪装的大度与仁慈蒙蔽了双眼:“沈意学长没有坏心的,他是为了帮我抱不平,所以之衡,你如果原谅了我,能不能也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已经告诉他了,他保证以后不会那样的。”贺之衡没反应,方然就继续说道。

“好不好?”

贺之衡被他烦得没办法——

“行行行,谁有空管那些。”

太好了。

他们还是好朋友。

夜里,贺之衡的味道再次流动到身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袭来,方然难得睡了个安稳觉。

警察来得很早,那时间贺之衡还尚在美梦之中,方然没有吵醒他,自己去了外间做笔录。

“是方然先生?”

“嗯,你们好,请坐吧。”

方然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他们,并举起自己受伤的爪子晃了晃。

”好的方先生,我们大致了解了,何某对自己伤害和跟踪骚扰你的事实供认不讳,我们也在他手机里发现了相关证据,但是他提出想见见你,按照你刚才说的,这似乎是一起感情纠纷……”

“不是感情纠纷,是蓄意伤害。”

贺之衡推开了门,一脸的阴鸷气。

两位民警齐刷刷看了过去:

“这位是?”

“我是他的律师。”

某菜鸟法学生大言不惭。

“不,二位,他开玩笑的,我们两个是朋友,他昨晚也在场。”

其中一位民警点点头,跟搭档对视一眼,让贺之衡也坐下聊聊。

“你们一开始没在一起,那你怎么会出现在那儿?”

“凑巧。”

见多识广的警察叔叔显然不相信他的说辞。

方然连忙打断他们的对话:

“这件事情和他没有关系,警官,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们建议民事调解,毕竟考虑到你们都是学生,你也说了,他刺伤你也非故意,而且事后还主动关心询问你的情况,坐在一起把事情说开比较好。”

闻言,方然不由得思量起来。

“可以聊,但不是跟何晨安面对面,他有精神疾病,我们申请联系他的直系亲属进行调解。”贺之衡开口。

警察看了看方然,他们不知道男生肯定听他的,还问道:

“确定要这么解决吗?”

方然颔首。

送别了两位民警,贺之衡又开始联系人。

“我们去吃饭吧,之衡。”

男生碰碰他,却被躲开了。

贺之衡正忙着发消息,空出一只手拽住他。

“别吵。”

方然立马安静,等他放下手机才问道:“你在干嘛?”

“摇人,这次之后,我必须保证他不会再出现在你我面前。”

贺之衡的掌心在他发尾轻轻拂过,随后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一边搭上方然肩头,无意识拨弄着男生的衣领,一边对电话里冷漠吩咐道:

“不需要赔偿,也没必要拘留,让他下半辈子永远呆在精神病院。”

方然觉得他的语气令人毛骨悚然。

“这,就是你的职业操守?”

贺之衡的表现,叫方然有些惧怕他毕业工作后的样子。

法律界的新生阎罗。

“我的职业操守是从不给敌人留喘息的机会。”

两位警官:现在大学生都有自己的发言人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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