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第二章

原主成了穷光蛋假少爷,转身便收钱和人开房的消息先是在班级上流传开来,当天晚上时清酒凭着原主的记忆回到寝室,其余三个室友看着他,眼神中是不留情面的鄙夷。

没得知身份真相之前,原主住的都是时家公馆,从没住过寝室。被时家赶出来后,生父母家在乡下农村,原主又没钱租房,只能住校了。

时清酒回到寝室,刚推开门,阳台上亮着灯,而他本该晾在晾衣杆角落边上的白色内裤被一个室友攥在手上,室友看到他回来,站在阳台进里屋的门口,看身体的转向似乎要走到浴室。

室友阔步把内裤扔在他椅子上,有些心虚地解释:“收衣服的时候你内裤掉了,我给你捡回来。”

时清酒用桌上剩下的一次性筷子顶着那条内裤扔进了自己的垃圾桶。

书和本子文具袋放在桌面上,他俯身从衣柜里抽了条干净的内裤,抱着从架子上拿出来的沐浴露和洗发露,又走到阳台收了晾干的衣服,拿着毛巾转身进了浴室。

浴室的门关上了。

拿了内裤的室友收回眼神,压低声音:“切,都出来卖了,还装什么清高。”

“我叫你别动他内裤了,当场被抓住,你脸都没了。”

“妈的,你是不知道,早上他起床,那睡衣又大,滑得锁骨都露出来了,就我一个人看见,你不知道我忍得多辛苦。”

“那是你自己龌龊。”

“那不是他先立什么清高人设,一个月前嘲笑我们,嫌弃这嫌弃那,天天晚上哭自己命苦,怎么突然变了个人,金主就喜欢这样的吧,哼,还不是为了卖个好价钱,我看见他那冷冰冰的脸就想撕开来看到底有浪,艹。”

“别乱猜了,你嘴上积点德算了,怎么不想是他不想堕落,试着变好了?”

“得了吧,你这才是瞎猜。”

“合着这一个月我没长眼睛是吧,我不知道朝夕相处的室友到底有没有变好?”

嘴硬的室友张了张嘴巴却说不出反驳的词,转回去,不说话了。

-

第二天,时清酒清晨戴着耳机在学校的池塘边走一圈,靠在凉亭柱子上用水彩在画本上勾勒远处连绵山脉上冉冉上升的灿烂朝阳。

朝阳象征着新生。

学校自己开的早餐店有补贴,一张玉米饼和一个鸡蛋才一块五,还提供免费的白粥。时清酒咬着指间剥得白净的鸡蛋,另一只手划着手机,查看社交平台上个人账号收到的私信。

他穿书前是热门游戏的角色设计师,在网络上也有兼职的私人账号,用来接点私稿,三四年下来粉丝破了两百万。

穿过来的第二天时清酒发现这本书里的世界和他原来生活的世界相互贯通,即使周围全是他不认识的人和物,可有些东西,比如他的社交账号,音乐账号,全是上一世的,输入密码直接可以登录,没有任何变动。

只是银行卡和储蓄账户不一样,他取不出上一世的存款。

白米粥喝到还剩几口,手机响了。对面是个女人的嗓音,很严肃,“都几点了,时清酒你动身没有,你是不是忘记了约好了今天和你亲生父母在时家见面?”

“我告诉你,你爸妈可在这等了快一个小时了。”

此话一出,时清酒便知道对面是当年抱错原主的时夫人。时家真正的独生子是燕城邻县一个小乡村一户农民家的儿子。在时家少爷的身世彻底真相大白后,时夫人组织了双方的见面,正式做个了结。

时清酒刚穿书过来没几天,压根忘记了这件事,清了清沙哑的嗓子说道,“我知道了,时夫人。”

时夫人听着耳边嘟嘟嘟的挂断声,握着手机,表情有些难以置信的呆滞。前段时间还不舍得时家人身份,甚至想要些家产的时清酒这回倒是听上去有断舍离的坚决。

“时夫人,是清酒不愿意过来吗?”

陈家三口人天没亮起来,搭了半夜来城里批货的老乡的大货车,坐了四小时后又花了心疼钱坐出租车来到燕城的时家。

陈妈妈见时夫人挂断电话后表情不对,上前犹犹豫豫问了一句,神情战战兢兢,粗糙不堪的双手贴在裤缝边紧张摩擦。

她与时夫人同岁却不同命,四目相对时,饱经风霜的面部肌肉在时夫人精心保养的脸庞对照下怯怯发颤。

陈孟洋站在母亲身后,身上穿着崭新的T恤,品牌店买的,花了200块,是他从小到大最贵的衣服了,可是还没时家摆在院子里的一盆他叫不上名字的草贵。

从得知真实身世到双脚站在金碧辉煌的时家公馆里,陈孟洋的心绪也从刚开始的不知所措,慢慢过渡到憧憬,现在——惶恐中带些对光明未来的隐隐期待。

“估计再等个半小时。”时夫人吩咐佣人端些点心过来。

时夫人坐在沙发上,抽出一份文件,双腿优雅地交叠,“资料上说你是南县一中去年高考的种子选手,常年第一名,可惜,去年出了意外,高考没考完,不然现在时家就多了一个高材生。”

“我看了理综和数学不错,就是英语和语文差点,也是,小乡下哪来的条件培养文学素养。”

陈爸爸祖上三代都是穷苦的农民,他和妻子都没什么文化。陈爸爸好歹读过几年小学,每次家长会也只能在看不大懂的倡议书上签个名字,陈妈妈连智能手机都不会玩,每次都是陈孟洋给她放的电视剧,一点到别的地方,又不会操作了。

陈氏夫妇有点局促,没办法只能点头承认:“确实没条件,不过这孩子脑子转得快,学东西也快。”

“毕竟血液里流的还是时家的脉,即使流落在外再回来,差不到哪里去的,”时夫人把看完的文件递给女佣,“擦擦灰就好了。”

话里话外什么意思在场的人都清楚。陈孟洋注意到母亲的眼角都红了,像是要哭了,可是嘴唇蠕蠕还是不敢说什么。

他攥了攥手,心里很不是滋味,可也做不了什么。

陈爸爸常年在外卖菜做生意,尝多了冷暖,相比之下稳重点:“那得辛苦时夫人了,也辛苦您这些年对清酒的照顾。”

夫人语调冷淡:“辛苦算不上,时清酒天赋比之孟洋肯定差,要不是我这些年亲力亲为督促他学习,为他找名师补课,他还不一定能考上什么大学。”

她抬起眼,像是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站着的三人:“都站起来干嘛,还有张妈你也真是的,怎么不给客人倒茶。”

张妈没说话,利索地端来四杯茶。

时夫人打开青花瓷的茶盏抿一口:“这是上好的龙井,每天我累了都泡一杯,你们也带点回去吧,我看你们常年风吹日晒,身体也很累。”

陈爸爸没喝那盏茶,在时夫人的视线下也怕弄脏了茶杯:“我们都是小农民,每天在地里干活晚上回到家都快八点了,累了回来洗个澡就睡了,没有功夫品这么好的茶叶,时夫人的心意我们心领了。”

陈妈妈也没敢动上好的茶盏,陈孟洋伸伸手,在他亲生母亲的视线下还是抿了一口,确实是好茶,有股清香的气息,他的紧张感消了大半。

时夫人:“哎呀,我都没想过这回事,那等会让张妈给你们摘点后院种的有机蔬菜,太空的种子,又大又好吃还无害,从没施过农药的。”

四个人围着坐在一起。时清酒走进时家别墅,见到的就是如此一幅画面。他上辈子是个孤儿,一朝穿书,亲生父母养父母全有了,其实也没什么感受。

“人来了,这是清酒吧。”陈妈妈最先注意到来人了,不由自主站起身来。

陈孟洋抬头望去,看到时清酒那张脸,眼神愣了瞬,目光带着不加掩饰的惊艳。他第一次见到长得比他们学校的校花还好看的人,还是个男的。

看着时清酒白皙的面庞,细腻的皮肤,陈孟洋低下头,相比之下,他常年帮家里干农活,皮肤又糙又黑。

不过……他才是时家的真少爷,唯一的继承人,这么一想心理平衡多了。

时清酒走过去,没曾想陈妈妈直接上来想抱住他。

见到亲生儿子,陈妈妈心中的母爱忍不住酸涩,无法控制地想上前来个拥抱,下一秒双手却落空了。时清酒躲开了她的怀抱。

“抱歉,我不喜欢和人挨得很近。”时清酒态度真诚地解释道。

子不嫌家丑,陈爸爸和陈妈妈的表情都难以置信,他们为了来时家,前一天特意洗干净全身,修甲理发,换上新衣服,时夫人没嫌弃,却没想到最后被血脉相承的亲生儿子嫌弃了。

时夫人见到这一幕,眉头紧蹙,她身为时氏企业的总经理,十几年来与各种人打交道练成的眼力告诉她时清酒现在没说谎。

瞥见时清酒身边那个28寸的行李箱,时夫人给个眼神,问:“这是做什么?”

时清酒主要是打算来时家打包原主房间里的其他东西,希望时夫人能够允许他把原主之前衣柜里一年四季没带走的衣物都带走,不然凭他现在的积蓄,到冬天就要因为没衣服穿而冻死。

“回来打包衣服,一年四季的。”时清酒如实说。

时夫人:“我记得你寝室没那么大衣柜吧。”

时清酒语调平淡解释:“我在找房子,搬出去住。”

现在是八月底,天渐秋。时清酒从时家打包一箱衣服拖着行李箱出来,原主之前不愧是富家子弟,衣柜大得占了满面墙,时夫人允许他分多次打包带走。

时公馆五百米外有站牌,公交车可以直达学校,一趟下来比地铁便宜。时清酒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坐上了公交车,选了个靠后的位置,单手固定着行李箱的位置。

八月底,天气还是有点热,时清酒拖着宛若千斤重的行李箱走了几百米,背上冒了一层的汗,脱下了浅色外套,搭在拉杆上。里面穿着短袖。

到了新的站点,一批新的乘客上来,时清酒低头玩手机,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才抬眸——一张陌生的脸。

主动打招呼的人似乎对他有点冷淡的反应很诧异,急着去抓时清酒的手臂解释:“我啊,大凡,高中同桌,一个月前才见过,这才分开多久你不认识我了?”

时清酒猛地甩开他的手,强烈的排斥感扑面而来,自称大凡的人面色挂不住,张嘴就想说什么。

可是当他的视线落在时清酒被他握了一下的手臂上,他清晰地看到那上面一个接着一个浮现出小红疹,在白皙的皮肤上如同表层下的血液洇出,鲜红至极,有点渗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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