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pha下意识回避了他的视线，“没什么……”

顾卓君听到他们的对话，回过头看向他们。

陆殷月懵懵懂懂的，看到顾卓君看向自己，不说话，试探着开口，“顾总…早上好？”

顾卓君微微颔首，细长的狐狸眼上吊，薄唇微张，“早上好。”

“你是几点来的？”

“早上七点五十五。”

“很好。”顾卓君点了点头，狭长的眼眸里透露出一丝愉悦。陆殷月很敏锐地发现了，看来他这个老板很喜欢守时的人啊，不能太晚，也不能太早，否则都不叫守时。

之后顾卓君和几个部长开了个会，陆殷月就负责端茶送水，偶尔奉命跑跑腿传个话。

从今天开始，陆殷月就正式成了顾总的秘书助理，七天试用期，通过后实习三个月，每个月工资三千五，转正后月工资四千五。

至于为什么不是秘书，而是秘书助理？

因为陆殷月只是个无经验的应届毕业生啊！总裁秘书需要一年的工作经验，才有资格任职。陆殷月得先做一年的秘书助理才有机会当上秘书。

对于陆殷月这个没有工作经验，能力、相貌又一般的beta来说，这份工作待遇已经很不错了。

要知道大部分文科毕业生，尤其是beta，刚一毕业只能找到三千左右工作的人一抓一大把。

陆殷月已经很满足了。

中午的时候，周助理带陆殷月去人事部领工作用品时，给了陆殷月一份表格。

“填好给我就行了。”

陆殷月看了一眼，就是普通的个人信息搜集表，包括姓名、性别、年龄和家庭背景。

“这个必须要填吗？”陆殷月指着家庭背景那一栏问他。

自上大学以来，在学校的要求下陆殷月填了无数份类似的表，也不知道要来干嘛，陆殷月的个人**都快漏成筛子了，人尽皆知。

他每天都会接到好几个0开头的电话，不是推销他买房的就是卖保险诈骗的。款式老旧的手机没有自动拦截功能，他就只能手动挂断。次数一多，他干脆就把手机静音了。反正平时学校有事，班长都会和他说，也没什么人跟他打电话。

像他这种没什么存在感的beta，除了外卖小哥和快递小哥，谁会打电话找他？

也因此，什么学号、身份证号、电话号等等，陆殷月早就烂熟于心。

“为什么这么问？”周助理顺口一问。

“就是觉得有点麻烦。”陆殷月礼貌地对他笑了笑。

周助理也很理解地微笑，“是记不清家里人的年纪和名字吗？这倒也正常，现在年轻人家庭观念比较淡薄。”

“说实话，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我爷爷叫什么名字。”他语气轻松，带着种理所当然的随意。

陆殷月看着他眉角眼梢藏不住的欢喜，回忆起家人的时候，这个比陆殷月年长的精英显得有些孩子气。

又是陆殷月从小到大见惯的情形。

有点无聊。

这种情况下应该做出什么反应？陆殷月看着他望向自己。

立刻勾起唇，“你家的家庭氛围真好。”

恰到好处的赞美和恭维。

就连周助理的回应也在陆殷月的预料之中，他神采奕奕的目光中是隐藏不住的得意。

“你不想填的话，就先空着吧。”

陆殷月垂下眼，轻声应了句“好”。

*

叮叮——

有人发消息给他了，陆殷月放下手里的文件，打开手机随意扫了一眼，是导师发给他的。

——殷月，你的论文改得怎么样了？定稿好了没？

陆殷月瞄了一眼办公桌前的顾总，发现他正专心看文件，完全没注意自己的动作，此时不摸鱼更待何时？

他假装在旁边整理文件，稍稍偏过身挡住手机。

——中午已经发给您了，秦老师。

——那我看看，稍后再回复你。

——收到。

陆殷月把手机静音，随手放在一张a4纸下面，继续整理顾卓君刚弄乱的一堆资料。

他对自己的论文很有信心，好歹是他在图书馆泡了五个月沥尽心血写出来的，这期间他甚至都没去打工了，一心准备论文，就是怕论文的事拖太久，影响他找工作找实习。

这期间，他还和好几个教他们专业课的老师沟通过，得到了他们的一致认可。

虽说初稿和期中时都被带他的秦导师骂得狗血淋头，但好歹最后的结果还算顺利。陆殷月觉得定稿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了。

一切都如他的计划一样，按部就班。

陆殷月心情还不错，慢悠悠地把文件收拾好了，看到顾卓君眉头紧皱，一身的戾气，也不知道是谁惹这位暴君生气了。

他手边的茶杯已经空了，没人给他添茶，因为他没有下令要求。

负责端茶的是昨天陆殷月见过的那个Omega秘书，长得很漂亮，性格也乖张，如今在顾卓君面前安静得像个鹌鹑。

顾卓君不说要喝茶，他就不敢靠近。

只能悄悄抬起头，用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盯着顾卓君看，期盼这位帝王一样的顾总能看看他特意保养的水嫩肌肤、红润的唇，然而顾卓君一刻也不曾抬起眼。

在陆殷月见过的人里，他的相貌算是拔尖的，连陆殷月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奈何妾有意郎无情。

但凡是个男人，天天面对此等美色，就算不是alpha也该有点反应了吧，陆殷月真心觉得，顾卓君应该不是不开花的铁树，而是没法开花。

对上陆殷月的视线后，秘书先是愣了一下，立马恶狠狠瞪他。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对自己恶意那么大，但好歹是他的同事，陆殷月很清楚自己不能和他闹得太僵。他悄悄对漂亮秘书笑了笑，以示友好。秘书好像没想到他会这样做，呆了一下，立刻慌慌张张别过脸。

顾卓君忽然抬头，狭长的眼眸冷冷地盯着秘书，“上班时间，不要分神。再有下次就扣奖金。”

秘书吓了一跳，陆殷月看到他小脸瞬间苍白，端着茶托的手抖个不停，“是…我知道了。”

“你下去吧。”

陆殷月看在眼里，深深觉得顾卓君真是个严苛的老板，连出会儿神都要被批评。

哒哒哒，秘书踩着高跟出去了。

陆殷月放在白纸下面的手机忽然亮了，他连忙把手机摸出来，悄悄看了一眼。

——殷月，我还是觉得你这个框架有点问题，可能需要改一下。

陆殷月瞬间心凉了一半，改框架？都这时候了说让他改框架？怎么可能来得及！

——秦老师，之前不是说没什么大问题吗？

——是没什么大问题，但我开题的时候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这两天仔细想了想，还是想让你修改一下框架。

秦老师负责他的论文指导，从去年年底就开始了，一直到现在，从开题到定稿用了七八个月的时间，他没有想，偏偏在定稿截止前最后两天想了。

现在要改的话，就是两天两夜都不睡觉不休息，都不一定能赶得完。

而且……他这份实习恐怕也要泡汤了。

——下午我们组抽空开个会，到时候细说，你按时来啊。

打完这句话就显示秦老师下线了，陆殷月看到他那张穿着婚纱的自拍照头像变灰了，这就是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

接着就看到指导群里的组长发了开会的时间地点。

下午五点，302教室。

陆殷月一阵无名火上头，脑瓜子嗡嗡响。五点是他下班的时间，他要么能长出翅膀，在下班后立马就飞过去，要么就得早退。

学校那边的事他必须得处理，工作的事他也不想放弃，但他现在却不得不从中选一个。

一整个下午，陆殷月都心不在焉的。

大部分时间里办公室里都只有他和顾卓君，偶尔有秘书进来送个茶或者文件，也很快就被赶出去了。周助理似乎对这件事习以为常，他偷偷告诉陆殷月，说顾总不喜欢闲杂人在他的私人领域。

他说顾总有点多疑，有外人在就很难专注办公。

对于alpha来说这种心理很正常，他们很在意私人领域，像狮子一样有着强烈的地盘意识，而顾卓君只是更极端一点而已。

但有一点陆殷月不太明白，为什么顾卓君会留他在办公室里？

时间滴答滴答过去，他看着墙上那面朴素的时钟，已经四点半了，心也渐渐沉了下来。

他已经做出了决定，在一份普通的学历和饿死之间，还是不要饿死更重要。

“你在看什么？”

一只微凉的手掌忽然盖在陆殷月手上，他才发现自己一直盯着顾卓君的茶杯看，透明的玻璃杯里只剩下一半冷茶，映出他自己那张脸。

苍白、汗涔涔，微微卷曲的额发湿漉漉地黏在皮肤上。

活像一只落水的卷毛小狗。

因为最近睡眠不足，眼下一圈青黑。

真是一张平凡又憔悴的脸。

“你好像很紧张。”顾卓君伸手轻轻捏了捏他额前的一小撮湿发，“你下午一直心神不安的。”

陆殷月立刻否认，“没有！我一直都在认真工作。”

他提起一颗心，生怕自己摸鱼被顾卓君发现了，顾卓君难道一直都在偷偷关注他吗？也太狡猾了吧！

不对，顾卓君放着繁忙的工作不干，偷偷看他做什么，他一个beta又没什么好看的。

他可是连漂亮omega都视若无睹的柳下惠，开不出花的铁树。

应该只是在诈他，钓鱼执法是吧！

陆殷月端起旁边的茶壶，摸了一下还没凉，就给顾卓君倒了一杯新茶，面上笑盈盈的，“我给您倒杯新的。”

顾卓君看着他殷切的动作，沉吟了片刻，摩挲着右手大拇指上的银戒。

“不对。”

陆殷月看他皱起眉，狭长的眼眸紧紧盯着自己，冷峻的面庞似乎更冷了。

“哪里不对？啊，我忘了您不喜欢擅自作主的人。”

陆殷月端起茶杯就要倒掉，却被他抓住手腕，顾卓君一脸严肃地盯着他的脸看，“你的笑，和昨天的不一样，很敷衍。”

“你在着急。你现在有急事？”

陆殷月愣住了，这都能看出来？

“算是吧……学校里有点事，五点要回去开会。”

但是现在已经四点五十了，根本赶不上回去。

“还有十分钟。”顾卓君拿下他手里的茶杯，放在桌子上，冷淡的脸庞上没有一丝情绪轻浮，他大部分时候都是个很冷漠的人。

陆殷月看到他穿上铁灰色的西装外套，以为他要去开会什么的。

就看到他走到门口时，忽然回头看向自己。

“我送你回学校。”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来得及。”顾卓君笃定道。

顾卓君是个很守时的人。

因此陆殷月五点准时到了教室，不早也不晚。

下车的那一刻，陆殷月踩在坚实的土地上，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才发觉刚刚飞一般的体验原来不是他在做噩梦，他刚刚真的差点飞到半空中了。

陆殷月没想到顾卓君看着那么稳重的样子，飙起车来倒是狂野。

颤颤巍巍地扶着墙，耳边仿佛还有呼啸而过的风声，胸腔里心跳砰砰个不停，“谢谢……”

他低着头，一个踉跄差点跌到某人身上，感觉到身侧有一道清冽的气息靠近，连忙躲开。

“抱歉，我不小心撞到你了吗？”陆殷月单手撑着膝盖，弯着腰，抬起头看他朝自己伸过来的手，歉意地笑了笑。

顾卓君抿着薄唇，落空的手缓缓垂在身侧。

陆殷月看到他细微的皱眉，暗暗感叹幸好他机智敏捷，没有倒在顾卓君怀里。光是差点碰到手他的厌恶都写到脸上了，要是真靠怀里了，还不得吃了他啊？

“……没有，你们学校里是不是有个叫顾丰银的？”

陆殷月惊讶道：“您认识他？顾丰银是我舍长。”他不傻，两人认识，又都姓顾，多半是有亲戚关系的。他早知道顾丰银家境不错，但没想到他竟然是顾氏集团的。

两个人是什么关系？顾卓君看起来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应该是叔侄？堂兄弟？年纪差大一点的亲兄弟也是有可能的。

或许是看出来他的好奇，顾卓君解答了他的疑惑。

“他……算是我儿子吧。”

陆殷月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但他的脑子确实瞬间空白了几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