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语凉原本满心以为,李临沂那家伙为了让余小飞这家伙闭嘴,肯定是使出了什么感人至深、发自肺腑的心灵鸡汤——诸如“做人要有底线”“朋友之间要互相信任”等苦口婆心,循循善诱开导之类的话,毕竟能让余小飞那种喝了酒就疯、醒了也轴的主儿当场投降,肯定不简单。
他甚至在心里编好了李临沂说出口时的语气——冷着脸、斜倚在门框边,淡淡地说一句:“有些话不该说,有些人,不该惹。”再配上那双天生带钝感的狐狸眼,哇,太有画面感了。
不过现在看来,终究是他错付了。
大跌眼镜的同时,一种“终究是我错付了”的情绪油然而生。她曾一度以为李临沂之所以不多解释,是因为不屑于解释,是因为他桀骜、傲娇,是他将那些情绪都深藏不露,藏在层层伪装之下。
可现在看来——人家根本没藏,也根本没多想。
不是因为矫情,不是因为高冷,也不是因为什么“你应该懂我”的暗示,而是……根本没必要说太多。
那一瞬间,她忽然就明白了。
李临沂那句简短的“我提醒余小飞了”,不是欲语还休,也不是神秘深沉的伏笔。
它就是,字面意思。
而余小飞正喜滋滋地举起手机,当他把那张闪闪发亮的限量款皮肤的截图举到夏语凉面前时,夏语凉险些当场灵魂出窍,只觉得晃眼。
皮肤?
你被一张皮肤收买了?
他愣了足足三秒,才找回语言中枢:“就这?”
“不然咧?”余小飞宝贝似的将手机揣会兜里,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儿,见他不说话,还特意补了一刀:“你以为他会跟我讲什么大道理来感动我?你太高看他了吧。”
夏语凉:“……”
他忽然觉得世界安静了。
他清了清嗓子:“所以他送你个皮肤,你就决定闭嘴了?”
“那是限量版!”余小飞强调,“三千份!全球的那种,懂不懂?这可不是小恩小惠,这是感情投资。”
“小凉啊!”见夏语凉站在原地半天没反应,余小飞像抓住人生大舞台似的,一把拍上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开口,“你还是太年轻,太单纯了。
他顿了顿,忽然神神秘秘地问:“小时代你看过没?”
夏语凉摇了摇头。
“那你可太亏了!”余小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那里头有句台词,简直醍醐灌顶。‘没有物质的爱情只是一盘散沙,不用风吹就能散。’——怎么样?够现实主义文学了吧?”
他说到这里还不够,情绪一上来,整个人立刻进入了舞台剧演员模式,开始双手虚握空气,神情庄严,像在演莎士比亚:“友情也是一样,没有物质支撑的友情,就像一盘加料的散沙,风一吹,全散!这是哥的至理名言,现在传授给你——记得挂在寝室墙上。”
夏语凉一边听,一边看他神情夸张到眉毛都快飞出去,实在绷不住了,笑出声来:“我谢谢您了,真是学富五车。”
他挑了挑眉,语气一本正经地反击:“那照你这么说——你怎么还追不到尹宁?”
“哎呀!”余小飞瞬间破功,像被人踩了尾巴似的蹦起来,“我这是在点化你,你怎么扯上我啦?”
他气得直跺脚,一边拍胸一边喊:“我告诉你,尹宁他就是没眼光!我这么好一人,集帅气、才华、幽默、责任感于一身……”
“还集废话多、脑回路清奇、爱表演于一身。”夏语凉在心里默默补充。
余小飞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着:“他要是错过我,回头肯定后悔得肝肠寸断!”
说完,他哼了一声,头一扬,不给夏语凉反驳的机会,像个不容置喙的艺术家般,大步流星地走进屋里。
夏语凉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叹气。
“真是……活在自己宇宙里的疯批。”
夏语凉实在没心思再跟余小飞斗嘴,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大摇大摆地转身,走进屋里。
他抬手,嫌弃地擦了把脸。
那是刚才余小飞拍肩膀时顺带喷上来的唾沫星子,带着余小飞特有的热情与不请自来的亲密。夏语凉一边擦一边满脸生无可恋,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他妈的,活该自己倒霉。
他真不该提那句“你怎么还追不到尹宁”,现在好了,不仅被喷了一脸口水,还被灌了一整桶“余小飞式人生哲理”。
本来昨晚就没睡好,脑瓜子跟灌了铅似的,再加上这一通噪音下去,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他揉了揉额角,望着余小飞那一米八几、肩宽腰粗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
“唉,他果然还是没搞清楚自己的人设。”
认命般地跟着进了屋,轻车熟路地往洗手间走,打开水龙头,泼了几把冷水到脸上。
冰凉的水顺着脸颊滑落,瞬间清醒了不少。
从洗手间出来还没站稳,就被尹宁一把拉住胳膊,拖到了角落。
“哎,”尹宁小声问道,眼神警惕地往客厅瞄了一眼,“你说,他刚才说什么‘推掉了和小姐姐吃饭’,你信吗?”
夏语凉探出脑袋,看了眼沙发上的余小飞——那人正抱着手机笑得像只哈士奇,一边笑还一边摇头自言自语:“她给我发表情包了,她又回我了,她肯定在乎我……”
她毫不犹豫地回头,眼神坚定:“不信。”
尹宁:“我也不信。”
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仿佛为余小飞的自我幻想默哀了一秒。
好在这时,门铃响了,搬家公司的车姗姗来迟。
“哎哟终于来了!”尹宁立刻振作精神,像是士兵吹响了冲锋号似的喊道,“快点快点,人到了,我们开始搬东西了!”
他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不是因为搬家公司慢,而是实在受不住某人没完没了的絮叨。尹宁的耐心早在第五遍“她给我发了个微笑的表情,是不是说明她还爱我”时彻底碎成了沙子。
夏语凉看了眼余小飞,还在用鼻音哼着歌,嘴角上扬,一副“爱情骗子我全信”的得意模样。
他没忍住轻轻嘀咕一句:“要是嘴巴能搬东西,这屋估计都空了。”
“你说什么?”余小飞侧头,一脸警觉。
“我说你赶紧的,别让人搬工等你。”夏语凉理直气壮地翻了个白眼。
“哎哟喂!”余小飞懒洋洋地站了起来,一边揉着酸得快要抬不起来的肩膀,一边哼哼唧唧地抱怨道,“可算是来了,这国外的办事效率真是……慢得可以。他要是再不来,我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要放我们鸽子了。”
“就是啊!”夏语凉难得对余小飞的话表示赞同,点了点头道,“我都差点在沙发上睡过去了,还是国内效率高啊,一叫就来,分分钟到位。”
尹宁一边把空纸箱踢到客厅中间,一边神情复杂地问:“你们说……他们不会真的会放我们鸽子吧?要是真放了,我真有冲动把那家搬家公司拆了。”
他口气里带着点咬牙切齿的狠意。
但转眼,又如释重负般低头扫了一眼客厅四周,整个客厅乱得像个临时仓库,纸箱堆得到处都是,大的、小的、瘪的、撑得鼓鼓的,全都占据了每一寸可以落脚的空间。墙角还歪着几件没包好的行李箱,厨房门口立着几只装着锅碗瓢盆的破纸袋,连原本放拖鞋的地垫都被一口锅抢了位置。
他手里抱着最后一个空箱,刚想放下,又踢到了什么,低头一看,是前几天买回来忘记拆封的保温壶。
“我是真的快疯了。”他喃喃一句,双眼发直地望着那片箱子堆。
“怎么不会?”余小飞边说着,随手抬起一个箱子掂了掂,表情微妙地一僵,随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那个箱子又放了回去,换了一个看起来小一号的继续吹牛,“之前我不是订了一张床嘛,结果质量差得一坐就断,我又重新下单买了新的。人家承诺三天内送到,结果给我硬生生拖了两个星期!”
他一边搬箱子一边叹着气,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悲壮,“那段时间我都快崩溃了,只能去找旭哥借住,结果他连废话都懒得讲,直接一脚把我踹出门外,我只能窝在地板上睡了两个礼拜,早上起来腰疼得跟七老八十似的……旭哥那叫一个绝情,见死不救!”
说着,他顺势把话题转回来,眼珠子一转,语气自然得像天生的演员:“哎!小凉,你帮我搬那个吧,就那个,比较轻。”
他指的正是刚才被他“无声退货”的那个纸箱。
“哦,好。”夏语凉懒得多想,走过去就弯腰抬——结果手一使劲,整个人差点没被箱子拖个踉跄。
“我去!”他赶紧放了回去,直起腰,表情崩坏地看着余小飞,“你确定这个轻?那你来搬一个我看看?”
“哎哎哎——那个你们别动!”尹宁听到动静赶紧冲过来,紧张兮兮地说道,“那个箱子装的全是哑铃!一箱二十公斤,谁搬谁遭罪!”
夏语凉:“……”
“我记得你不是不爱健身吗?”夏语凉一边搬箱一边狐疑地问,“怎么会有这么多哑铃?”
“哦,那不是我的。”尹宁随口解释,“是顾峰的。他之前非说要练什么麒麟臂,就自己买了一堆放我这。”
“切——还麒麟臂呢!”余小飞一听到“顾峰”两个字,脸色立刻变了,翻了个比天还高的白眼,嫌弃道,“他以为他是谁?步惊云啊?练个手臂练出千秋大梦来。”
“可你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夏语凉疑惑,“为什么他的东西你还留着?”
尹宁撇撇嘴:“他说这些东西他还用得上,先让我帮他放着,等哪天有空了再来拿。”
“哟。”夏语凉眼睛一亮,趁机报仇,笑嘻嘻地撞了撞余小飞的肩,语气故意奉承得浮夸,“那靠你啦,小飞哥!你可是我们仨里身材最棒的,别客气,帮他多举举,说不定你练练就不再把床坐塌了。”
余小飞顿时黑了脸,满脸嫌弃地推了他一把:“去去去,别恶心我。他也配?老子才不碰那臭男人的东西,脏了我的手!”
三人将所有打包好的箱子和杂物一股脑堆进了客厅,没等喘口气,便开始一趟一趟往楼下搬。好在尹宁住的是0层,不用爬楼梯,不然今天真得原地离世。
奈何尹宁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光是衣服就塞了四大箱,再加上锅碗瓢盆、化妆镜、小冰箱,还有几只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淘气小摆件,三人像蚂蚁搬家一样来来回回搬了十几趟,才终于把所有物品塞进了搬家车。
车门一关,夏语凉立刻瘫进座位里,像一团被榨干的布。他整个人软得像没骨头似的,歪着靠在尹宁肩上,手背一抹额头,汗涔涔的。
“少爷,”他有气无力地问,“你怎么能有这么!多!东西啊?”
尹宁还没来得及回答,余小飞就像已经抓住了什么把柄似的,立刻跳出来嘲讽,道:“小凉,你这就是缺乏锻炼啊!你看看我,来来回回搬了多少趟?连个喘都没喘!那个麒麟臂——哦不对,是哑铃——我刚才还轻松举起来了呢,一点事儿都没有。”
他边说边朝夏语凉炫耀似地比了比二头肌,虽然看起来也没什么肌肉,但那副“我最强”的气焰却快把车顶顶穿了。
夏语凉横了他一眼,满脸“你要不要脸”的表情,虽然心里不服气,但也无法反驳——
因为他说得没错。
他确实不爱运动,尤其讨厌出汗后那种黏糊糊的感觉,浑身不自在。
“别听他瞎说!”尹宁看出了他的情绪,立刻切换成宠溺老母亲模式,一边搓着夏语凉白嫩的小脸蛋,一边用夸张的语气鼓励他,“我们小凉最好了!明明都没睡醒还愿意帮我搬家,爸爸真的感动得要哭了,来,亲一个,让爸爸奖励你一口!”
说着便作势凑过去,嘴巴还“啾”了一声。
“起开!”夏语凉反应飞快,一把将他的脸推开,语气嫌弃到极致。
“好咧!”尹宁笑着顺势后仰,毫不在意地缩回去,像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长。
夏语凉一脸嫌弃地推开尹宁凑过来的那张勾人的脸,心里默默发誓:下次谁再敢让他帮忙搬家,他一定立刻原地装死,尸体都不抬一下的那种。
车在城市边缘的街巷间穿行了约莫二十分钟,终于缓缓停在一栋老旧公寓前。
“到了。”尹宁先开口,语气像松了一口气。
车门一开,一股闷热的风扑面而来。三人刚一下车,还没来得及舒展一下僵硬的身体,就迎来了第二轮体力消耗战。
尹宁低头看了一眼后车厢那堆得高高的行李,像个将军在战场前叹息:“行吧,开始干活。”
三人默契地分工,就连一向聒噪不休的余小飞,这会儿也难得安静下来。他撸起袖子,抱起一个中等大小的纸箱,表情严肃得仿佛参加什么庄重仪式,只听得见纸箱摩擦地面的声音,还有快步走动时鞋底擦过水泥路的细碎声响。
夏语凉抱着一个摞了三层的大纸箱,走了没两步,忽然像想起什么重要的事似的猛地回头:“尹宁!电梯在哪儿?咱们先把东西放电梯里再一起运上去,这样搬得快些。”
尹宁明显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微妙的表情,像是吃了哑巴亏还要装若无其事。他吐了吐舌头,语气小心翼翼道:“那个……小凉啊,我说出来你可千万别生气哈……这房子……它、它没有电梯。”
夏语凉当场僵住:“……没有电梯?”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压得喘不过气的纸箱,额头的青筋跳了跳,又抬头死死盯着尹宁:“那你家住几楼?”
“五……楼。”
“五楼?”夏语凉脸色当场垮了下来,变得及其难看,连声音都虚了,掰着手指头,一脸不可置信道,“加上零层……也就是六楼?!”
他机械地补上一句。
整个人就像被一棒子打醒了似的,连灵魂都抖了一下。短短几秒钟,他眼前已经闪过无数个片段——腿软、汗湿、气喘吁吁、膝盖报废、手掌磨破皮,还有地狱级的楼梯,每一阶都像是对他生命力的无声嘲讽。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神游离地扫了一圈那堆得像小山似的纸箱,光是目测就有三米高。他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慢了一拍,胸口发紧,嗓子干得像吞了把灰。他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只剩一声空洞的叹息。
脑子里还在不自觉地模拟一出狗血却真实的剧本——“青年因搬家过劳倒地,疑似腰椎错位抢救无效”,医院判定为重度劳损,当事人正准备起诉好友索赔。”
他甚至开始想象轮椅的形状了。
夏语凉深吸一口气,缓慢地低头调整了一下手里的纸箱,动作僵硬得像被程序控制的机器人。那一瞬间,他仿佛真的不是在搬家,而是被命运拉去行刑。
脚步一挪,简直像走向断头台。
“这次回去,”他在心里默默念着,咬牙切齿,“我一定要把尹宁从微信好友列表里拉黑。”
不是开玩笑的那种,是认真的。是有计划的那种。是删除拉黑屏蔽朋友圈三连锁操作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那种。
将最后一个纸箱推进门时,天已经黑了大半。屋外的街灯亮起,影子被拉得老长,照在新家的地板上,像一片片斑驳的碎光。
余小飞一屁股坐在箱子上,大口喘气,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声音都带着倦意:“妈呀尹宁,你怎么选了这么个地方啊?你这是搬进了地狱模式吧?”
“我也没办法啊……”尹宁靠着门边,委屈巴巴地说道,“我时间紧,又要能马上搬进去的,找来找去就只有这一家租金合适。其他的要么是短租,要么得等上两个月,根本来不及。”
夏语凉懒懒地瘫在沙发上,背一贴上靠垫就不想动了,整个人像一团被榨干的棉花,甚至连吐槽的力气都省了。他闭着眼睛听着他们说话,只有胸口的起伏还证明着他没有睡过去。
三人像打了仗一样各自抢了个沙发坐下,一时间客厅里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和彼此安静恢复体力的沉默。
尹宁原本打算亲自下厨,好好给夏语凉和余小飞做一顿丰盛的饭菜犒劳他们,但打开冰箱一看——除了搬运途中被震得歪倒的两瓶矿泉水,里面空空如也。
他站在厨房门口举了举手机,无奈问:“要不我们出去吃吧?附近好像有家烤肉店。”
“唉,不用了,我还是回家吧。”夏语凉摆摆手,破天荒地对“吃”这件事毫无兴趣。他已经累得快连骨头都软了,一想到还得撑着去外面,他就想倒地不起。
而且——他瞥了眼尹宁和余小飞之间的气氛,隐隐觉得今天的“战役”还没打完。
他知道,尹宁有话要说,而那场对话,不需要他这个观众留下来旁听。
他慢慢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冲两人笑了笑:“你们吃吧,我回去洗个澡躺下,感觉我今晚能直接睡成植物。”
“真不留下?”尹宁试探地问。
“不了,你俩慢慢聊。”夏语凉笑着挥了挥手,语气轻松,眼神却带着点意味深长。
他当然不会点破,但他知道——有些事,该摊开了。
临走时,尹宁把他送到门口,再一次认真地说了声:“小凉,谢谢你。”
夏语凉摆摆手,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害,客气什么?”
他转身刚要走,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尹宁,语气里带了点犹豫:“哦对了……你想好要怎么和余小飞说了吗?”
尹宁愣了一下,低头思考片刻,又摇了摇头,神情有些迷惘:“没……还没想清楚。”
可他很快又抬起头,对夏语凉露出一个带着倔强的微笑:“但你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那一瞬间,夏语凉忽然觉得眼前的尹宁有点不一样了。
不再是那个什么都藏在眼底的人,而是终于愿意面对一点现实、哪怕害怕也要走下去的朋友。
他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朝她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回到家后,夏语凉第一时间冲进浴室,打开热水哗啦啦地冲洗着满身的疲惫。他闭着眼站在热气腾腾的水雾中,几乎舒服得想原地长出根来。
洗完出来,一头栽进床里,身体被柔软的床垫温柔包裹住的那一刻,他忍不住喃喃感叹了一句:“还是床好啊……”
然后,毫无意外地,三秒内进入睡眠模式,彻底沦陷在被窝和梦境的双重温柔里。
他是被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本来他有睡前开启“勿扰模式”的习惯,可今晚实在太累,连手机都没顾得上调静音。
迷迷糊糊地翻身,烦躁地在床头摸索着手机,眉头紧皱,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倦气。
夏语凉最讨厌睡觉被人吵醒——而且是那种刚刚睡着、意识还未沉入深层时被硬生生拽出来的感觉。每次这时候,他的脾气都会莫名其妙地炸裂,带点无差别攻击性。
可当他眯着眼打开手机屏幕,看清楚来电显示的名字时,原本快要冲口而出的脏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陆旭】。
他盯着屏幕静了两秒,叹了口气,掐着眉心坐起来,勉强把情绪收敛,语气努力维持着平静:“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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