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到底在跟谁生闷气,夏语凉窝在床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翻来覆去地烦闷,像被什么缠住了手脚,甩不脱也挣不开。
最后,他还是妥协般地拿起手机,准备把余小飞的消息告诉陆旭。
电话拨了好几次,却始终无人接听。
“对方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那冰冷机械的女声一遍遍重复,听得他眉头越皱越紧。
“旭哥到底在干嘛啊?”他低声嘀咕,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安与隐隐的不爽,“怎么现在电话也不接?”
联系不上人,夏语凉只好改发微信。他编辑了一条简洁的消息,刚发出去,正准备把手机扔到一边,屏幕却突然亮了起来。
是来电。
夏语凉下意识以为是陆旭,手指一划,屏幕上的名字却让他猛地一顿——
李临沂。
他愣了一秒,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李临沂,这是李临沂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
他盯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看了许久,像确认这不是幻觉似的,揉了揉眼睛,心跳莫名其妙地快了半拍。
——明明知道他打电话来的目的,可心里的那点情绪还是忍不住发酵开来。
他赶紧清了清嗓子,理了理语气,尽量让自己听起来从容些,这才接起电话。
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头就率先响起了李临沂略带调侃的声音:“怎么这么久才接?我还以为你又睡过去了呢。”
“哦……没、没有,”夏语凉语气一滞,赶紧圆场,“刚刚没听见……你、你找我有事吗?”
说完他就想给自己一个大白眼,怎么说得跟个做贼心虚的小学生似的?
但还好,对方似乎并没有察觉,只是淡淡地笑了一声,语气依旧懒洋洋的,却带着点不动声色的认真道:“刚刚你不是说你也要帮忙看看吗?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那当然有啊!”夏语凉瞬间精神一振,像是被激起斗志,语气立刻扬了起来,“你忘了我是谁?我可是本地最强线人,消息灵通程度堪比地下党。”
他一边说一边抬着下巴,眼皮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好不容易在李临沂面前找到一点“扬眉吐气”的机会,他当然得好好显摆显摆。
电话那头轻轻一笑,低而轻,像是夜风吹过耳边,带着一点若有似无的暖意。
“哦?是吗?那他俩怎么说?”
李临沂的声音懒懒的,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关心。
夏语凉轻轻叹了口气,像是被这一天的风波压得说不出话来:“余小飞果然去找尹宁了……情绪很激动,我劝不住他。”
“尹宁也知道他去了,但他说得很绝,根本不想管。我本来是想打电话告诉旭哥的,让他赶紧过去把人接回来,别让余小飞又喝醉跑丢了。可我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没人接。最后只能发了条消息过去,指望他看到。”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秒,李临沂简短地“嗯”了一声,然后说道:
“挺好。”
语气淡淡的,像是随口说,却在夏语凉耳边轻轻点燃了某种被认同的微妙情绪。
他很少从李临沂嘴里听到这种不带刺的肯定,耳朵都忍不住有点发热。正要借机嘲讽他几句——比如“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对方却先一步开口:
“旭哥大概是嫌外面太冷,懒得看手机吧。但他应该会看到的。”
“哦,这样啊。”夏语凉点头,语气随口,却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还挺了解旭哥的嘛?”
“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的。”
“是啊……”夏语凉轻轻笑了笑,声音里有点羡慕,“真羡慕你,有个这么好的哥哥。”
他说得认真,以为这会换来李临沂一贯的那种半真半假的调侃,或者得意洋洋的嘴硬——可谁知那头只安静了半秒,李临沂轻轻地回了一句:
“是啊。”
轻得像风,淡得像不经意,却有种莫名的钝痛藏在尾音里。
夏语凉没能听懂。
那时他还不能理解,这两个字背后,藏着多少李临沂无法说出口的失落与无奈。
——也许是从小一起长大,所以更清楚,有些东西,是天生不会属于他的。
“怎么了?”夏语凉试探着问了一句,又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你困了吗?都一点了,旭哥不知道有没有找到人。”
“哦,还好。”李临沂声音低了几度,像是压下了什么情绪,“我打算等旭哥回来。”
“那我陪你一起等吧。”夏语凉不假思索地说,语气轻快,像是怕对方拒绝似的,还特意解释道:“反正我现在也不困,而且我也担心旭哥……余小飞嘛……我倒是无所谓,让他受受挫也好,省得老是闹腾得大家都不得安生。”
对面传来一声低笑,轻而短促,像是被不小心点燃的火苗:“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
“那倒也不是。”夏语凉懒懒地靠着床头,望着昏黄灯光下的天花板。
——只是,在这短短的相处中,觉得你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所以才会把自己的想法毫无保留地告诉你,仅此而已。
他在布达佩斯遇到过很多人,有的人一拍即合,像是命中注定的伙伴;但更多的人,只适合擦肩——相视一笑,说声再见。
“哦?那是什么?”李临沂的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地好奇。
夏语凉原本想假装深情一把,大晚上的,不配点心灵鸡汤好像太辜负夜色的温柔了。可话到嘴边却不受控制地拐了个弯:
“因为我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对面安静了一秒,然后传来一句语调极淡的反问:“所以,我是人,还是鬼?”
夏语凉笑得像只猫,语气毫不留情:“不知道啊——我只能说,你不是个东西。”
电话那头静了一拍,然后传来李临沂咬着牙似的:“……挂了挂了,真没劲。”
可说是要挂,他却一直没真动手。
“哎哎,别啊!”夏语凉赶紧出声拦住,“我刚说上瘾呢,你再听我编两句?”
他故意拖长尾音,语气轻浮又带着点讨好,让人一听就知道是在笑。
俩人聊的正起劲时,夏语凉手机忽然亮了起来。
是陆旭。
【找到余小飞了。】
夏语凉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指尖有些紧张地下滑消息框。
【不是在尹宁家门口。是在他家附近……一个垃圾桶旁。】
下一条消息紧跟着跳了出来。
【他把垃圾桶当成了尹宁,死死抱着,怎么拉都拉不开。】
末尾还贴心地附带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余小飞正半跪在垃圾桶前,脸埋在那黑漆漆的桶壁上,双臂牢牢箍着,表情扭曲,泪流满面,像是和它经历了一场跨越生死的爱情。
夏语凉瞪着照片,怔了一秒,随即毫无预警地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眼泪都快飙出来,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松弛下来,压抑了半晚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释放。
“太好笑了……他居然抱着垃圾桶哭……他、他以为自己在演《请回答1988》吗?”
他一边笑一边给陆旭回消息:【你要不要我过去帮忙?他那体格,让你一个人抬回来不得把腰累断了?】
陆旭回复倒也轻描淡写:【不用,他现在已经清醒很多了,能自己走,也认识回家的路了。】
夏语凉这才放下心来,回了句:【好,那有事一定告诉我。】
正准备继续笑两声,就听电话那头传来一句:“……你在笑什么呢?”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和李临沂通话。
“啊……没事没事,”夏语凉赶紧解释,声音还带着没忍住的笑意,“我刚收到旭哥发来的消息,说余小飞找到啦……不过是在垃圾桶旁边……他抱着垃圾桶,以为那是尹宁,哭得跟个孩子似的。”
说完他自己又忍不住补了一句:“这得多爱啊,连垃圾桶都不放过……”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像是在拼命压抑着什么。
然后是极轻极轻的一声抽气。
夏语凉笑得肚子疼,整个人卷在被窝里,像个终于卸下防备的孩子。他抹了把眼角笑出来的泪珠,嘴角还挂着没收住的笑意,但下一秒,神情却忽然沉静下来。
他盯着屏幕里那张余小飞抱着垃圾桶嚎啕大哭的照片,眼神渐渐染上一抹说不清的惆怅。
“唉……”他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你说他们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啊?”
语气不是询问,更像是一种随口的感慨。
其实他并非真的不懂。他只是,没想到罢了——
没想到最后,两人的关系竟真的走到这样不可收拾的一步。
他刚问完这句话,就隐隐觉得不妥。
李临沂一贯是那种“不爱管闲事”的人。前不久才说过,不喜欢被人拉进感情纠纷里。所以这话,说给他听,未免有些多余。
夏语凉正想岔开话题,打个哈哈把这句带过去,谁知李临沂却难得认真地接了话:
“没有为什么。”
他顿了一下,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冷静的笃定。
“他们俩变成现在这样,是肯定的。我想你,其实也早就猜到了。”
夏语凉怔住。
他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垂下眼帘。
是啊,他当然猜到了。
当初余小飞说自己有个“未婚妻”时,他就知道,这段关系迟早会走向分崩离析。但他一直抱着一点点侥幸——希望尹宁能回头,希望余小飞能懂事,希望他们都能各退一步。
可现在看,那些希望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也许是这一夜的情绪触发了太多未解的感受,也许是压在心里太久的疑问终于有了出口,夏语凉低声道:
“我一直不明白……如果他真的那么喜欢尹宁,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
“那是喜欢吗?”他喃喃问自己,又像是在问李临沂,“还是说,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电话那头一时安静。
夜色如水,两人都没有再急着说话,像是都被这句话卡住了呼吸。
“你说……”夏语凉的声音低下去,像是从某个角落慢慢冒出的心思,“余小飞……他真的喜欢尹宁吗?”
这句话仿佛没有明确的对象,不像是想从李临沂口中寻求一个答案,更像是脱口而出后,自己也陷入了沉默。
他并没有期待什么回应——不过是想把这个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说出来罢了,说出来,也许就没那么沉重。
可电话那头没有立刻沉默过去。
李临沂安静了片刻,声音却难得认真而平稳:
“我想,喜欢是真的。”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但更像是在……填补空虚。”
“填补空虚?”夏语凉重复着,语气像是被轻轻挑动了什么。
“嗯。”李临沂答得不快不慢,像是在仔细地斟酌每一个字的重量,“是满足情绪的依赖,是让自己在某段时间内,不那么孤独的方式。”
“说得不好听点,就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
“余小飞的确喜欢尹宁,但……远没有喜欢到,能为他放弃一切的地步。否则,他早就和那个未婚妻解约了。你不是说他曾经提到,双方父母都已经见面了吗?”
“你想啊,如果这时候他提出解约,还说是为了一个男人。他的父母能放过他吗?”
“余小飞本来就是个花钱没节制的人,一张信用卡能刷到上限也不觉得心疼。要是他爸妈真一怒之下断了他的生活费……你觉得他还能在这儿活得像现在这样轻松?”
电话那头沉静了片刻。
李临沂的声音忽而低了些,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而尹宁……你那位朋友,我想他的内心也差不多,只不过,他比余小飞更清醒一点。他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那个人。”
夏语凉没说话。
这一刻,他感到某些自己一直在回避、不愿去面对的东西,被对方剥开了、摊在了月光下。
“可……”他终于开口,声音里透出一种不甘又带着困惑的柔软,“如果只是为了填补空虚……那明明有那么多其他的方式可以选择啊。”
“看一场电影,听首能让人想跳舞的歌,或者随便一个人,去多瑙河边走走……不都行吗?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方式,非得是——爱而不得?”
“我一点也不觉得这种方式有用。”他说着,轻轻闭上了眼,“就像很多次,尹宁喝醉了之后还是会哭。他明明笑得很开心,可最后还是会说,他好寂寞。”
“那不是快乐。”
那是某种假象,是一层笑着的皮囊下,藏着的深夜无法言说的寒意。
而他站在他们的旁观者位置,既帮不上忙,又无从劝解,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场关系,一点点走向崩塌。
“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吧,”李临沂声音懒懒的,却带着一丝不动声色的锋锐,“你不是也说过么?陌生的环境,陌生的语言——在这种找不到归属感的地方,人反而更容易生出对安慰的渴望。”
“人是群居动物,都渴望被爱。而‘喜欢’这种东西,本质上说,是最省事、也最直接的一种情绪寄托。”
“虽然它不长久,也不一定纯粹,但它确实——有效。”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似是想起什么,又忽然笑了起来,带着点调侃:
“所以我挺好奇的,你和尹宁——想法差了那么多的两个人,怎么成了朋友的?”
夏语凉一怔,随即眉头轻轻蹙起。
“其实尹宁……挺好的。”他的语气不自觉地软下来,像是下意识地护着谁,“他只是……只是因为前男友去世了,所以才不敢再付出真心。他……他渴望恋爱,可又害怕受伤。”
“所以才变成今天这样。”
李临沂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后语气平淡道:“我听林程提过,他的男朋友因为车祸去世了。他很伤心,不敢再爱。”
顿了顿,他补上一句,声音不大,却极清晰:
“我理解他的伤,但那不能成为他利用别人感情的理由。”
“这对一个真心喜欢他的人来说,很不公平。”
那一句话,像是投进夜色的一颗小石子,激起一圈圈涟漪。
夏语凉没有立刻反驳。
他当然知道李临沂说的是对的——感情从来不是单方面的权利,谁都没有资格一边享受爱,一边疏离责任。
可他依旧想替尹宁说点什么。他知道尹宁有问题,但他也看到过尹宁蜷缩在床头哭到睫毛湿透的样子。
有时候人并不是故意伤人,只是太久没有被温柔地拥抱过,所以才一再伸手抓错方向。
夏语凉虽然不愿承认,但李临沂说的那些话,他却无法反驳。
他不是没想过,很多时候,尹宁在感情里做的那些事,他其实也无法真正理解。曾经他也试过提意见——小心翼翼地说出自己的看法,想提醒尹宁某些行为可能太过了。
可每次,尹宁总能用三言两语把话题绕过去,说得轻巧,答得模糊,仿佛这一切都不值得被认真对待。
久而久之,夏语凉也明白了。
尹宁不想让他介入。
即使他们是朋友,即使他们一起在异国他乡度过了三年时光,也并不代表所有的事都能摊开来说。人和人之间,哪怕亲近,也总会存在一块谁都不愿触碰的盲区。
夏语凉不是不失落,但他也清醒。
朋友之间并不一定要无话不谈,有时候,界限也是一种维系关系的方式。
就像现在——他和李临沂观点不同,如果继续探讨下去,说不定话题就会变成争论,争论再多一点,也许连感情都会被消磨掉。
而他,不想因为别人的感情,破坏自己和尹宁之间仅存的平衡。
毕竟,在异国他乡,能交到一个愿意并肩同行的朋友并不容易。
他很珍惜。
也许尹宁正是因为看得出来这份珍惜,所以才选择了回避。因为回避——比起坦白或辩解,来得更容易维持平静。
但哪怕如此,夏语凉心里依然有些失落。
他们认识三年了,他却始终觉得看不透尹宁。
像是站在一扇紧闭的门前,门缝透出光来,洒在脚下,却始终无法再往里靠近一步。
有时他也想——
如果尹宁能多信任他一点就好了,哪怕只是偶尔,把那些憋在心里的话,说给他听一点也好。
他并不贪心,不需要百分之百的坦诚,只想知道,在尹宁那些看似潇洒的选择背后,到底藏着多少无法言说的寂寞。
尹宁曾经说过,他的性格使然,不太愿意把自己的事说给别人听。
夏语凉知道,他不是在刻意疏远谁,那只是他的方式。既然如此,他也不能勉强。
不过,平心而论——尹宁对别人也许冷漠,对他这个朋友却是真的好。有什么好事,都会第一时间想到他;遇到难事,也总是嘴上不说,暗地里替他遮挡。
夏语凉觉得,这就够了。
不是每一段关系都非得深入骨血,有些友情,只要彼此记得、彼此放在心上,那就已经足够温暖。
所以他不想继续在李临沂面前讨论尹宁。
说多了,反而让他感到不自在——像是让别人窥见自己和朋友之间那层隐秘又复杂的情绪。他想守住这一份界限。
于是,他转了个话题,把语调拉回轻松的语境:“反正啊,我一直都觉得余小飞对尹宁不是真心喜欢。”
“为什么这么说?”李临沂语气里带着一点随意的探询。
“每次他和尹宁闹别扭,”夏语凉撇撇嘴,语气带了点不屑,“他就跑来和我说尹宁的坏话。我总觉得,真的喜欢一个人,是不会这样的。”
电话那头忽然安静了一秒。
随即,李临沂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点调侃,又像是真心的好奇:
“哦?那我倒是挺想知道,你觉得——真心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那语气带着一点轻轻挑起眉的意味,仿佛一记不动声色的逼近。
夏语凉怔了一下。
“真心喜欢一个人啊……”
夏语凉的声音低下来,像是穿过夜色在心里缓缓落座。他沉默了一会儿,仿佛在认真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回忆什么不能轻易触碰的感受。
“我觉得,那是一种失去理性的专注。”他轻声说,“是一种甘愿将自我收起,只为向对方靠近的温柔执着。”
“你会在他喜笑时觉得世界都明亮,在他沉默时也默默沉入水底陪他一起无声。”
“你会开始相信命运,相信所有偶遇皆有安排,相信他一回头的那一眼,就是你整个人生里最温柔的撞击。”
他顿了顿,眼神透过窗外落在一片黑暗之中。
“真正的喜欢,是一种深刻的唯一感。”
“你知道世上有千万人比他优秀,比他温柔,比他配得上你的情感,可你偏偏只想靠近他。”
“甚至连痛苦都是甜的,连等待都是愿意的。”
“这份喜欢,是一种心甘情愿的偏执,是不讲逻辑的认定,是明知不可得却依然无法撤退的执念,喜欢他,就是喜欢他的一切。”
“而且只能是那个人。”
“换了谁都不行。”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