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黎微笑着说：“而且我已经跟我的老师聊过了，他有可能来乐团任职。”

陈亭大喜过望：“真的吗？！”

他与谭诺对视一眼，回答：“真的，虽然没有明确答应，但可能性很大。”

“太好了！”陈亭兴奋地拍了下桌面，“有著名音乐家坐镇，就算扛不住杜庞的压力，和爱丽丝合作的时候也能从容一些。”

他说些话，方黎就有些不高兴了：“就算李老师不来，我们也很从容。”

“好好好，”陈亭立刻举手妥协，“我知道，你家谭团长说不得。”

方黎听出对方的揶揄，正打算反唇相讥。

没想到却听谭诺说：“有什么不对吗？”

陈亭翻了个白眼：“好吧你说什么都对，谭团长阁下。”

事实证明，方黎对自家导师真的很了解。

没过几天，导师就主动联系他，愿意先尝试着接触一下乐团。

这真的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了，方黎激动得几乎快要睡不着。

他怎么也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可以和导师共事。

李众云虽然是一位小提琴家，不过他的音乐造诣深厚，对乐团运作很了解，所以做音乐总监绰绰有余。

距离音乐节还有一个月，这时加入不早不晚，刚刚好。

可就在这看起来一切向好的时候，一个意外忽然降临。

这是个原本应该平静无波的清晨，方黎沐浴在阳光下，只觉得有些燥热。

不仅热，而且还有些躁动。

只因一大清早谭诺就接了个电话，虽然他表示了拒绝，然而对方还是很热情地前来拜访。

而且到访的还不止一个人。

当方黎打开门，看到那二男一女的组合时，那种莫名的不安感就在心头流窜。

“吃早饭了没有？”

说话的人口吻很温和，口音依旧有些奇怪。

“吃过了，”谭诺微笑着回答，“三位这么早到访，想必是有急事，不如直截了当些，我和方黎接下来还有排练。”

“不会影响你排练的。”那位女子说话了，语气和刚刚那人同样柔和，“而且如果你同意了，接下来的排练日程就需要改一改了。”

“改日程？”方黎疑惑地问，“叶小姐，乐团已经排练一段时间了，日程不能改啊。”

“方黎，先听杜庞先生和君歌说完。”

提醒他的人说完，推了推眼镜，这人是三位不速之客中，唯一一位表情和语气都有些不自在的人。

方黎点点头，听话闭上嘴。

陈亭看起来有些被迫的意味，杜庞和叶君歌肯定对他说过什么，他才会一大清早和这俩人同时出现在梧桐路别墅的大门口。

天知道方黎一早看到这三位的组合时，有多么震惊。

他只知道杜庞要来，谁知竟然会是如此大的阵仗。

“不要那么早下结论，”叶君歌颇为自信的微微一笑，“如果我说愿意和浦江爱乐合作，那日程是不是就可以商量了？”

什么情况？

方黎简直震惊了。

他原本还不理解叶君歌为什么也要跟来，直到这时，才终于知晓了缘由。

可是，合作？叶君歌的经纪人刘颖东能答应？还是说他们之间达成了什么共识？

谭诺同样保持着微笑：“这么好的事情，不是免费的吧？”

“那是当然，”叶君歌说，“不过你肯定能做到。”

只见谭诺手肘撑着沙发扶手，手掌撑着下颚，淡定自若地说：

“和爱丽丝合作？”

对方笑而不语。

“谭诺啊，我不认为这是坏事。我知道你不愿意和明念的人接触。但是你放心，这件事，刘先生不会参与太多。”杜庞补充说。

谭诺倚靠着沙发椅背，问：“所以，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刹那间，方黎竟看到杜庞那双蓝眼睛里闪过一道锐利的光。

他脊背顿时发凉。

短暂的几次接触中，他觉得让·杜庞这个人看起来只是个有点心机的老外，毕竟这样的背景，有心机也是正常的。

然而就在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此人并不像表面看起来这样纯良。

“好处当然是有的，浦江爱乐需要这样的合作机会，而且你知道，乐团之间的沟通交流很平常。”

杜庞自然保持着微笑，不过方黎总觉得这人的笑容看起来并不算真诚。

“而且，”突然，这人的视线转向了方黎，“我想乐手代表方先生也应该表达一下观点。”

方黎吞咽下口水，本想求助于谭诺，不过他忍住了。

他没有直接回答杜庞，而是转头看向叶君歌：“不以跟爱丽丝合作为前提就不考虑浦江爱乐，叶小姐难道对我们乐团不信任吗？”

叶君歌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游移，不过很快就稳定下来：“当然不是，但不能否认，这样的合作对乐团的发展更好，对吗？”

“确实，不过音乐节在即，想改日程已经很难了，合作的事情我觉得应该可以再商量。”

方黎已经算是退一步了，他用余光看向谭诺，那人的面色柔了几分，大概是同意他的意见。

然而杜庞似乎并不满意他的提议。

“方先生，据我所知距离音乐节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用来排练绰绰有余。音乐节开幕的第一场，就是和世界级音乐家叶君歌小姐合作，对乐团是很好的事情。”

不得不承认，杜庞的话并没有什么问题。

方黎有些动摇了，如果只是和爱丽丝合作，而且乐团还有谭诺和老师坐镇，到时候如果有其他幺蛾子再竭力抵抗就好了。

所以听到这里，他陷入了沉默。

“那就等下一次音乐节再商量。”

谭诺仍旧保持原本的意见，谈判顿时陷入僵局。

只见杜庞默默注视了谭诺一分钟有余，而这人就面不改色的与之对视，半晌，对方唇角一扬：

“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吧，我也不逼迫你。只不过……”

说到这，杜庞突然停顿一下。

“谭诺，你在浦江爱乐的时间也够久了，是时候跟我回去了。”

方黎闻言简直不可思议，什么叫是时候跟他回去了？回哪里去？法国？

“谭诺为什么要回去？他在乐团待得好好的……”

话说到一半，只见杜庞朝他扬起嘴角，摆出一个深奥的微笑。

“为什么要回去，你要问他才对。”说完，他就站起身，说，“好了，我走了。”

边说，杜庞竟缓缓走近谭诺，忽然伸出手，在他的肩膀示意般的轻轻一捏。

方黎注意到谭诺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我送您。”方黎出于礼貌追了过去。

杜庞倒是很绅士，甚至对他微笑着表示感谢，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在走出别墅的那一刻，当门在身后关闭，那人竟说了一句让他意想不到的话。

“友情提醒你，不要太相信自己的身边人。”

“……”方黎立刻蹙起眉头说，“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听得懂。”杜庞的目光很尖锐，显然看透了他的心。

不过方黎忍住惊讶，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无论听不听得懂，都谢谢您的提醒。”

对方朝他扬起微笑，笑容深奥难懂。

很快，叶君歌也出了门，二人迅速离开了别墅。

方黎注视着对方的车开出院子绝尘而去，心情复杂得好像一潭浑水。

他回了别墅，就见谭诺和陈亭俩人大眼瞪小眼。

看他回来，谭诺沉声问：“杜庞跟你说了什么？”

“让我小心你。”方黎如实说，“所以你是不是真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谭诺问：“我说没有你信吗？”

“信。”方黎斩钉截铁地回答。

“真羡慕你们啊，”一旁的陈亭忽然感叹道，“竟然这么信任对方。”

“不信就不要谈恋爱了，”方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太累。”

“说得好！”陈亭赞许一笑，“把这句话写扇面上！”

“哈哈哈。”方黎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他见谭诺的表情也有些缓和，便试探地说：“他让你回去，对你有什么威胁吗？”

谭诺并没有回答。

“我建议你还是同意吧，”陈亭突然把话接了过来，“确实算不上坏事。”

方黎其实也想这样劝，但是他认为，能用逼他回去做大杀器，谭诺或许有什么把柄在杜庞身上也未可知。

可是谭诺这样的人，能有什么把柄呢？

他看得出谭诺看起来有些焦灼，忍不住地心疼，他坐到对方沙发扶手上小心地问：“有什么担心吗？”

谭诺忽然叹了口气。

方黎的手被握住，被那人小心地摩挲着，而他就这样静静等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整个房间只剩下古老的座钟、那勤劳了近百年的指针的声响。

“哎，你不愿意说我替你说，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陈亭似乎看不过去了，突然出声打破了沉寂。

“杜庞有心让谭诺接掌鲁米诺传媒，但是谭诺一直用乐团太忙做借口拒绝，这惹得杜庞不太高兴，就以收购乐团威胁他，”陈亭顿了顿，看了一眼谭诺继续说，“我估计杜庞应该就是想暗示他这个吧。”

方黎闻言，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谭诺，只见那人轻点下头，算是承认了。

他顿时无语：“这有什么好隐瞒的？以后这种事情一定要跟我说。”

谭诺的表情缓和了几分：“好。”

方黎顺势说道：“既然这样，那合作的事不如就先妥协，反正对乐团也不算坏事，不如……”

“让我想想。”谭诺打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