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了梧桐路的别墅。

方黎进门后没有把人摁在沙发上质问一番，而是先进厨房做了个简单的三明治，等他端出来的时候，对方已经在餐厅乖巧的等着了。

“谢谢。”谭诺微笑些说。

“我发现只要不提醒，你就能把一日三餐都忘了。”方黎佯装愠怒的说。

而谭诺竟然撑着脑袋，半笑不笑地看着他：“那我要把你看好了，不然你若跑掉了，我就要饿死了。”

方黎无语了：“……快吃吧。”

就这样，他看着谭诺优雅地吃掉那份三明治，这个人吃东西很有教养，总给别人一种食物很难吃的感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餐厅安静得要命。

方黎就这么看着谭诺，等人吃完，对方竟很自觉地端着盘子洗碗去了。

他就这么等着，心想反正也跑不了。

可是很快，他就愕然地听到一声尖锐的脆响。

“我靠！”

他勃然而起，迅速冲进厨房，就见谭诺站在水池边，高大的身影竟有些无助。

那人似乎在收拾残局。

他见状，立刻大喊说：“别动！放着我来！”

“唔……”

随即，只听一声闷哼，方黎目眦欲裂，两步并一步地跑过去握住对方的手腕。

果不其然，谭诺右手食指指尖上，挂着一道嫣红的血迹。

看得他是触目惊心的。

“哎呀……”方黎一边自责，一边心疼，一边又想着这大少爷在国外那么多年，怎么这点儿生活经验都没有？

“抱歉，手滑了。”谭诺笑着说。

“有什么可笑的？”方黎瞥了对方一眼，随后抿起嘴，还是忍不住心疼地问，“怎么样？疼吗？先出来让我看看，没划得太深就好。”

“不疼，没事的。”

虽然这么说，但当他们回了起居室，方黎看到那个伤口，还是觉得触目惊心。

这是钢琴家的手，怎么可以受伤呢？

而这时，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遭了，家里没有医药箱……”

“没关系，不深。”谭诺看起来倒是很轻松，就好像是伤在别人手指上了一样。

“哪里不深？”方黎跪在谭诺面前，抬起头瞪着对方，“流这么多血，都看不出到底伤了多深。”

那人却很不在意地抽回手，抽了几张纸巾随意擦掉血，随后说：“真的不深。”

方黎将信将疑地看了看，确实算不上深，但也要清创，不然很难恢复。

“我出去买个碘伏……”

刚站起来，他就被谭诺拽住了手。

“听说唾液可以消毒。”

只听谭诺如是说道。

“你什么意思……唔……”

方黎简直惊愕的说不出话，那人把他拽进怀里，随即，食指竟然霸道地伸进他的口中。

血腥味立刻溢满口腔，他挣扎起来，却无济于事，他敌不过对方的力量。

过去不行，现在竟然还是不行。

他很想狠狠咬一口，但只是想想，他是个文明的人。

不像谭诺，看起来温文尔雅，实际骨子里却藏着一颗暴虐的人。

就比如说此刻。

那人的唇角带着笑意，但目光却越来越深邃。

方黎有些害怕。

他觉得必须要躲开了。

好在谭诺放开了他，他想找个借口，没想到他高估了自己的脑子，他现在的思维已经混乱成一团，然而，就是这一刻的迟疑，对方就占了上风。

那人吻住了他，深且肆意，手臂也加重了力量，他唯一的那点可怜的意识就是告诉自己——

已经逃不了了。

“啊…谭诺……”方黎被自己的声音惊到了。

这竟然是他发出来的？

太羞耻了！！

他因羞赧而挣扎起来，想着拼了，不然男性尊严都毁于一旦了。

然而那人的手就跟八爪鱼一样，粘在身上就挣不脱，他想自己好歹也是个三十岁、一八零的大男人，怎么就跟这家伙有如此大的力量差？？

“放开我！”方黎怒斥道。

没想到，谭诺看起来竟然轻松得不行，而且唇角的笑容愈发明显。

“不放。”语气极其强硬。

“你这个……啊！！！”

方黎整个人都不敢动了，因为他竟然被人公主抱了起来。

一瞬间，他脑海中弹幕般迅速飞过无数脏话，然而嘴却闭得紧紧的，生怕这家伙做出什么恐怖的事情来。

或许是看他老实下来，那人露出了欣慰的笑：“乖。”

他终于忍不住了：“乖个屁啊！放我下来！！”

谭诺没有理会他，竟然就这样抱着他上了楼，轻松得就好像他是一只猫。

方黎很想仰天长啸——

夭寿啦！指挥家不搞音乐改举铁啦！！

他知道自己完了，但是他还是很不服气。

每次都这么随波逐流了，虽然不甘心，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的拒绝算不上发自真心的。

那不就是欲拒还迎？？？

想到这里，他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直到对方的一声“专心”，搭配在他某个可耻位置大力拧了一把，他大叫出声，终于起了杀心。

可此时此刻，再挣扎也晚了。

*

等方黎有机会“拷问”谭诺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是转天中午了。

排练刚刚结束，此刻正值午休时分。

中央空调有点冷，方黎的短袖Polo衫显得有些单薄，他想了想，把靠枕抱在怀里。

“说吧，”隔着办公桌，有个人正不错眼珠地盯着谭诺，“昨天你见杜庞和刘颖东到底所为何事？”

方黎往那人的方向看了看，随后端起咖啡杯吹了一下，发现还是很烫，就又放了下来。

杯底碰触茶几面的那一刻，发出一声闷响。

气氛又焦灼了几分。

只见谭诺双手抱胸，身体倚靠着办公椅，气场丝毫不弱于对方，甚至更强势了些：“你又听到什么小道消息了？”

对方轻笑一声：“坊间传闻，明念传媒要收购浦江爱乐，是不是真的？”

“哈？”

方黎猛的转过头去，只见谭诺依然面不改色，甚至有些无辜。

“是真的。”谭诺缓缓回答。

闻言，方黎顿时坐不住了，他脑袋嗡嗡的，想不到谭诺竟然骗他，不仅骗他，还骗他老师。

不过下一秒，他就反应过来不对劲。

“不可能吧？”方黎站起身，缓缓走到办公桌前，“陈亭啊，你这坊间传闻从哪儿来的？”

“可能是从某个不靠谱的人那里听来的。”谭诺说。

陈亭的表情阴沉了几分：“刘颖东那里听的，这也叫不靠谱？”

这位陈总在上午排练没结束就来了，好在最近只是排些室内乐，所以没让人等太久，谭诺就把他请进了办公室。

没想到竟然带来了如此劲爆的消息。

听到陈亭的回答，谭诺突然笑出了声。

“刘颖东？”谭诺半笑不笑着说，“你连他的话都信？”

陈亭说：“我当然不信，可是我事后调查了一下，你和杜庞跟这个姓刘的可是密谋了好多次。你别说是跟着他们只是喝酒聊天啊。”

“我的确跟他们见过几面，而且刘颖东说的也没问题，明念确实想收购浦江爱乐。”

方黎被谭诺的话震惊到了，不过他忍住没有质问，因为对方的话明显没有说完。

“你……”

“但是我拒绝了，”谭诺打断了陈亭，他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看起来是要说正事了，“不过，杜庞有意让浦江爱乐和爱丽丝合作，所以才有了那几次会面。”

“合作？”方黎抓到了重点，“怎么突然想起让两个乐团合作了？怎么个合作方式？”

其实乐团之间合作交流是很正常的，尤其是一个地区的两个头部乐团，通过合作分享心得更是家常便饭。

就因为明念，把两个明明可以良性竞争的乐团搞成了对抗关系，方黎对此始终觉得很气愤。

所以当他听到这个消息，最先的感觉其实是开心。

不过很快，他转念一想觉得不对。

爱丽丝怎么说还在明念的掌控下，就因为韩煦里被辞退就回心转意？想也知道不太可能。

陈亭也觉得很奇怪：“合作？你同意了？”

“暂时没有这个打算，”谭诺回答，“我不认为和爱丽丝合作对乐团是好事，所以拒绝了。”

方黎并不惊讶，这像是谭诺做的决定。

“嗯，那就好，”陈亭点点头，“不过，你拒绝杜庞……会不会？……”

“会什么？”方黎有些担忧，“杜庞先生会找麻烦吗？”

“找麻烦不至于，但是……”陈亭托着下巴思考片刻说，“他如果想让你妥协，恐怕会想其他办法。”

方黎注意到谭诺的眉心微蹙，意识到对方大概也和陈亭有着相似的顾虑。

“没关系，即使真的合作也是可以的，”他选出言安慰二人，“浦江爱乐应该和其他乐团交流，而且这对于音乐节来说也算个噱头。”

“呵呵，我的方方啊，”陈亭忽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腰，“你想的太简单了，如果是别的乐团也就罢了。爱丽丝？我还是觉得合作就是合并，只要接触，就是企图吞并你们。”

方黎很理解对方担忧的心情，不过他倒是报以乐观的态度：“谭诺不会坐视不理的，我们这些乐手也不是任人宰割，而且……”

他说到这里，忽然卖关子似的停顿片刻。

陈亭果然坐不住了，连忙追问：“而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