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遇问话的声音旖旎缠绵在我耳侧，却好像敲击在我心头，震颤，引人心悸，与之一起的还有皮肤上的温热气息，一阵一阵，痒痒的。

我已是顾不上这感受，更不耐的不是这个。

狠心紧咬住牙齿，是不想放出一丝羞赧甜腻声音。

一直听到有声音唤。

“阿淑……”

“阿淑……”

“阿淑……”

“和我在一起是不是也喜欢的，是不是也是喜欢的……”

似呢喃，似叹息，似低诉，似**。

无论是哪一种情状，我却是都不想应，亦是无法回应。

我愈发感到昏昏沉沉，是不由自主的，不能自已的，情不自禁的，沉沦。

耳边似乎能听到沈怀遇一声声的呼唤，这声音萦绕耳边，仿佛咒语，让我意识愈发模糊，眼前是涣散了，心间也是鼓噪不停，想抓住什么，抓不住。

他有耐心，一步步，不紧不慢，却是在紧紧逼迫，我是已无退路。

宛若身置冰窟，临死前的错觉，浑身热烫，脑中是一片空白。

不知是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似听到耳边有人在呢喃：“阿淑，你究竟要如何才能忘了他，要心念他到几时才肯罢休。”

断断续续的，我听不清楚，好像是听到，又好像没有。

再次醒来，天光大亮，睡不好，我是头很疼，头皮一片都在撕扯着疼，捶打了几下，根本不见效。

昨晚的事，模模糊糊，也是已记不清，依稀记得沈怀遇是在我耳边说了很多话，可是说了什么我不知道。

好像有一句：“阿淑，唤我名字，不然不让你好过。”

叫了名字，也没有好过，蜜语甜言，哄人手段。

他昨晚不知是哪儿来的兴致，是做得太过，折腾到天将明，我只记得最后他吻我眼皮，大约是尽兴了，邪火散去，终于回归正常，温情许多，依偎在我颊边说了几句动听情话，而后将我抱到旁边沙发上放着，换了一床被褥，又将我抱去洗浴，再后来，我应该是睡过去了。

晨时他起来，我依稀有感，却醒不过来。

此刻，他已经不在。

我抱着被子一角歪靠在床头，床头两侧是两扇窗户，只拉着素白窗纱，光线能透进来，我坐在这儿，还能听到外边的雀鸣。

我想回忆起他昨晚说的话，是一点儿都记不清，断断续续，只记得他唤我阿淑，他并不经常这样唤我，只有温存的时候喜欢这样，哄我罢，这时候的他一心只想着想做的事，哪里还有心计较其他，是什么好听情话都说得出口的。

实在想不起来了，算了，想不起来索性不想了，专心靠着忍耐头疼。

靠着靠着有些返困，遵从心意再睡会儿吧，刚刚浅浅入睡，半梦半醒间听到似乎有脚步声，我猛地清醒，睁眼，看到沈怀遇正开门进来，手中还端着一碗什么东西。

他进来后直接绕过床尾走到我这边，坐在床沿，将那碗放在床头柜上，我这才看清是一碗甜酒汤圆，香味瞬间充斥鼻间，头疼是好了些。

他伸手将我面上的发丝拂到耳后，手未离，继续摩挲着我的头发，一边同我说：“过几日我要去北城，去一个月。”

我轻应了一声。

他又说：“我昨晚和你说的事你仔细考虑。”

我实在不知道他在我昏沉之后说了什么话，刚才我已经尽量在回想了，还是想不起来，于是问他：“什么事？”

他定定望着我：“孩子。”

我揪住了手中被子，孩子？他有说孩子吗？好像是有说，我指尖是有些发抖，面上还能冷静，我也望着他，说：“沈怀遇，你知道的，我怀不了孩子。”

我是去找医生问过，中医西医都问过，沈怀遇也去看过医生，他没有问题，是我，医生说我难以有孕，这也是沈老夫人想我和沈怀遇离婚的原因之一。

“医生只说是不易，并未说不能。”沈怀遇说。

“你和别人生。”我扭头，不想看他，也不想他看我。

他口吻戏谑：“你是我的妻子，让我和别人生？”

“你又不是没有过。”

“我说的话你就这么不信，只信他人对你说的。”

我不想说，不想应他这话。

心中冷嘲，孙徵羽的那些话，我知道不是假的，只是或许沈怀遇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携带着孙徵羽让他养成的习惯，他和孙徵羽是真的，我曾亲自见证过。

这算什么呢？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何必哄我呢？

他曾那么深爱孙徵羽，孙徵羽回来找他了，我是不信他们清清白白，若是清白，这南城中怎么会随便一路人都知晓他的风流债。

出手阔绰，博美人一笑，几多情深。

只是，怎么又要回来招惹我这准下堂妻。

为了阮家家财麽，想到这里就想阿娘当初怎么就没有担心过阮家钱财旁落他人？

算了，发生这样的事她大约只会骂我束不住男人心。

“我们不吵这个，关于孩子的事，若是实在不行，没有也行，我不是一定要孩子。”沈怀遇将我扯了过去，抱着，“我只是想要一个你和我孩子。”

我眼神应该是空洞的，不聚焦地看着前方，听着他这样说，我一点儿触动都没有。

他说得没错，我不信他。

我不能信他，我怎么能信他？这不止关乎于我，还关乎阮家。

谁叫，他也无法让我信他，他诓骗我的时候就该知道，从那之后我再不可能信他。

他抚弄着我后背披散的头发，掌心温度时不时穿过缝隙碰到肌肤，他说：“还是像绸缎一样——阿淑，如果我们早点相遇就好了。”

早点相遇麽，我和他相遇得不晚的，很小的时候就遇到了，这种事并不是早点相遇就有用的。

他还是会喜欢孙徵羽，那是他真真切切爱着的人，护着宠着，这才是一个人真爱一个人会有的样子。

就像是曾经的姚瑛对我那样珍惜爱重，就像是我看到过的沈怀遇对待孙徵羽的样子。

是不一样的，是我心里一根拔不出来的刺。

这也是我自己选择的，怨不得谁，什么因就应什么果。

“昨日你说的事……”沈怀遇将整颗头重量都搁在了我肩上，“我有不让你过问吗，你想问什么随便问，这世上除了你再没有一个人更有资格问我的事，你过问了吗？”

是，我也没问过他，还用问麽？自孙徵羽回来后，一桩桩，一件件发生过的事都是假的吗？不是的，若是假的，沈怀遇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是什么致使他做出那些行为呢？

“每回你理亏就沉默。”沈怀遇放开了我，手掌放我侧脸上扳过我脸，让我面对着他，他仿佛无奈。“但是你心里又总是自有想法，固执不认。”

他放开我，再次拿起了那碗甜酒汤圆，用瓷勺舀了一个吃，吞下后说：“这温度刚刚好，不冷不热。”

我看着近在眼前的瓷勺和勺子里的一颗汤圆。

“我自己来。”我说。

我抬手要拿瓷勺，他却将瓷勺往上抬不让我碰到，我看向他，他眸中闪着笑意，真是奇了怪了，昨天他还阴沉暴怒，今天他看起来却是心情甚好，是有什么好事？一夜之间变化这样大。

我们竟然这么和平对坐，更是神奇。

“我又不是病了。”我说。

“我知道。”他说。

他再次将那颗汤圆喂在我嘴边：“你再不吃就要冷了。”

我张口，吃了汤圆，入口先是一股甜酒香味，外皮软糯，咬破后里面是芝麻内馅，瞬间几种味道在口腔扩散，无端让人愉悦起来。

“勺子给我。”我说。

这回他没再执意不给，不过碗还是他端着。

我吃了几口才发觉他一直坐在我面前这样看我吃东西，那目光专注，不发觉还好，一旦发觉，我有些窘然，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抬眼皮睨他，他恍若未觉。

我只得伸手说：“碗也给我。”

他低声笑着将碗也给了我，却还是坐在床沿不走。

我也懒得管他，管也管不住，他一向不听我的，我低头继续吃这碗甜酒汤圆。

剩下最后三颗，我已经饱了，这碗是大碗，一碗汤圆分量是很足，我盯着这最后三颗，是有些为难，我吃不下了，正惆着，想着放一会儿再吃好了，倏然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抓住了碗。

“吃不下给我。”

我顺势放手，沈怀遇拿走了碗，没用勺子，就这么将汤圆和最后一点儿汤汁倒入口中。

我再次靠着床头，看着他，他侧对着我的这边侧脸还能看到一个巴掌印，他肤色本来也不黑，这印子看着就很明显。

“你要气不过，也甩我一巴掌。”我说。

沈怀遇吃下最后一颗汤圆，将碗放下，往我这边看过来，目光似有其他意味，语气也是玩味，说：“你总是以为你做了什么事，再让我也这么做就能两清。”

我反驳：“我没有。”

他靠近过来，我往旁边避了一下，他目光微垂，落在我肩颈处。

我将被子往上扯了扯，我刚才看过，红红紫紫连绵一片。

他说：“不用你这么还，昨晚已经向你讨过了，不过——”

他又将手掌放置我侧脸，逼我直面他。

“我是还可以再讨些，你这一掌，我这几日是都不能见外人了，你应该要负责任。”

我专心听他讲话，一时不察他已落吻下来，这吻很深，很重，甚至是有点儿痛，是他发起的惩戒行为。

熟悉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熟悉的笑颜浮现脑海，是魔音，是梦魇。

“他恼火时会喜欢给我让我会感到痛的亲吻以作惩戒……”

“嘶——”舌尖生痛，我不得已回神。

沈怀遇已不再吻，转而额头抵着我的额头，鼻尖碾压我的鼻尖，如此亲昵，让我陌生，我听到他问：“专心一点，在想什么？”

“没想，沈怀遇——”我喊他。

“嗯？”他问，“浴室香皂你新买的？一夜过去你发间还是那香皂的香气，留香这么久。”

“大嫂新送来的。”

“我昨日也用了，没有这样的效果。”

我实在有些受不了，他怎么要突然这样，看起来我们是很好似的，这样坐在一起闲说些无意义的事。

我推他，他被我推开，起身要走。

我看着他高大的身影，他们家人都生得高大，我同他站在一起算上头高度都只到他肩头，而我身高在女子中是已经算高挑的。

他去拿了皮箱，将皮箱放在地面上，又走到衣柜旁，扫了一臂弯的衣服，走过来丢在床尾，我知道他什么意思，但我不想帮他整理，还是坐着没动。

他再扫了一手的裤子，走过来看到我没动也没说什么，兀自将皮箱打开，再将衣服折好放进去。

折了两件衣服后他说：“近来你是不是把事情大都交给了心慈打理。”

心慈是我妹妹，今年二十二，很年轻，却早已经开始参与经营阮家生意。

沈怀遇这样问，我心里是警惕了些，他是发觉了什么？面上自然不能显露太多，依旧从容，我说：“心慈比我有手段，做起生意来更得心应手。”

阮家生意在沈家媳妇手里和在阮家人手里是不大一样的，对沈家来说是这样。

沈怀遇放下手中还在折的衣服，看向我来，瞳眸幽深，他说：“你是不是其实也没什么事要做。”

他这样问我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随着应他：“是没什么事做。”

“那你和我一起去北城。”

我是诧异，他竟然弯来绕去最后是说这个。

“我还是需要指点心慈，她性急，有时要出错。”我说。

“我还以为你闲着了，正好到北城陪我。”

他继续折衣服，我继续看他，脑中是在想他的提议，其实我是没什么事做，最近几乎都是到普仁医院去找那儿的林医生教我法语，她没闲暇时间教我，我便在家自学，偶尔去些宴会，这些事是都可以推掉。

视线中突然沈怀遇正在折的衣服样式，忙喊：“你拿错了。”

“没拿错，我知道这抹胸是你的，我又不穿这个。”

“你——”

“你不能陪我去，我带一件你的衣服你也不给？”

以前我都没注意过，我总是记得我有些衣服是要消失一阵，我是以为不知被我放到了哪里或者是当成旧衣服烧掉了，可之后又总是再看到，今日算是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你——”

我说不出话来，想伸手去抢过来，已经被他丢到了地上皮箱中，我只能趴在床沿看着，后背生凉，我才想起来我现在是未着一物，急忙要坐原位。

然而已经被他环住，他手臂是将我手臂也整个环住，我只能动一动小臂，退都不能推他，后背隔着丝滑面料抵着他的腹处。

我用手肘抵他，羞怒道：“你拿我衣服去做什么？”

他文绉绉来一句：“慰藉相思。”

天旋地转，再次眼前清明，我已仰躺着，双手指缝被他合入他的手指扣住按在两侧，抬不起来。

我摇晃着头，喊：“沈怀遇。”

他喊：“阿淑……”

我心知这是不祥预兆，尽量冷静，捏了捏手中不属于的手指，我道：“你快收拾你的东西。”

“不急。”他说，“昨夜昏暗，看不清，你让我看清你的样子来一次。”

“不行，你——”

“阿淑，我要去一个月，可能还要一个多月两个月，这么久不能见你，只能这几日你辛苦些。”

他一直看着我，火热的吻似雨点落下，我被那目光灼伤，一时不知道该看向哪里，那冷峻的脸染上了情.色，深眸中是厚重的欲.色，似遮天蔽日的黑云压境，要有一场暴雨袭来。

“我不想，我不想，你放过我，放过我……”

他根本不听我说话，一手握住我两腕，将我双手压在头顶，倾身下来，一只手解着他自己衣服的扣子。

这时间，光线太好，从两侧窗户透进来，房间内什么都无所遁形，他就近在眼前，我一睁眼就能看到这一幕，不想看到，只能闭着眼睛，等待结束。

“阿淑，睁眼。”他吻着我的眼皮，很痒。

许久，我还是闭着眼睛，他终于作罢，放弃了，所说：“你既然不睁眼，就好好感受。”

说是一次，却并不止一次。

今天我是真不要想还做什么其他事了，困顿征服了我，我只想睡一觉。

我们做了这么多年夫妻，他很知道怎么让我服软，我根本拿他没办法，他兴致起来，不尽兴不会放过我，还会很耐心逼我崩溃。

结束后，我感觉到他凑近，推开了他，偏头歪向另一边。

“你还嫌弃……”他说着，退身下了床，去了浴室，又回来，再次凑近，“漱了口了。”

这回我是避让不过，他如愿吻我，吻毕，他捧住我脸，唤我：“阿淑……”

我上下眼皮打架，实在犯困，懒得再管他，只想睡过去，也没多久，我就已半睡半醒，浮浮沉沉间，脑子里浮现出一些清晰的画面。

那一年，我去给妹妹送课本，在南城大学堂遇到沈怀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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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