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元旦当不当正不正,居然卡在周三,好在学校还是挺人性化的,三十一号这天,无论几年级,统一八点半结束晚自习提前放学。
一起跨年这事是冬至前几天林雨彤提的,实在是在机构里憋坏了,好不容易有一天能放风,她实在不想错过。
机构六点多就放人,不过因为离得远,林雨彤还要回家收拾过夜的东西,其他几个放了学就直接打车过去接上她。
除了他们五个,其实开始还叫了很多人,这种事人越多越热闹嘛,骆眀昭之前叫过胡晓月、韩进奇还有其他几个身边熟悉的同学,都被拒绝了,不是家里看着出不来就是跟其他朋友有约,唯一约上的同学居然是林以征。
其实这事挺凑巧,就是平安夜那天,骆眀昭去后排分发贺卡,把贺卡递给林以征时周围几个人都愣了下,因为大家都没发现他俩关系熟,尤其林以征又是个NPC性子,跟谁都好像没什么交集。
梁若璇把她拽过去,悄悄问:“你俩现在关系不错啊?”
“还行,他帮过我忙,就给他送上一张。”骆眀昭回道。
梁若璇恰好刚被后桌韩进奇被婉拒跨年邀约,怎么说她和林以征也坐了大半年同桌,挺和谐的,处于礼貌也得问上一句,来不来,于是就扭过头问:“同桌,我们跨年你来不?”
却没想到他转头,点了下头:“行。”
梁若璇:……
那既然问都问了,也不好不让他来,想到从前林雨彤跟他的事,梁若璇赶紧发了消息给她,不过林雨彤也早就对自己曾经搭讪未遂的事脱敏,人多热闹,多一个也挺好。
其他人她也问了一遍,都没意见,尤其牧时桉她重点多问了几遍,得到的是肯定答案。
敲定地点这事费了老鼻子劲,他们一致都认为跨完年后,想要在一起看日出,迎接新年的第一个朝阳,虽然冬天日出很晚,但凑在一块看太阳缓缓升起,那感觉还是不一样。
“不就是找个高的,视野好的地方吗?这有什么难的。”薛游不以为意,说自己能搞定,大包大揽地说要给他们个惊喜。
等打车到目的地,大家才终于知道薛游说的惊喜地点是哪。
出租车停在华园门口,林雨彤下车后仰头望着高不见顶的大楼,扯着嘴角:“你说的惊喜,就是你家啊!”
薛游手里帮大家拿东西,嘴里还叼着根棒棒糖,很得意地说:“不就是能看日出吗?我家有面朝东的大落地窗,视野超棒的,不满意?”
“那你神神秘秘搞得像我们要去什么八星八箭豪华度假村一样,我都在担心我零花钱能不能够平摊经费支出的!”骆眀昭抱着胸一旁狠狠吐槽。
虽然她这么说,这地方看着已经很豪华了,她站在这都不敢多看两眼,当下都没出息地想掏出手机看看,余额里的钱是不是正在被扣款。
九点多的夜晚,华园大厦的霓虹夜景仿佛艺术品,像是璀璨星河。
薛游浩浩荡荡领着五个人进楼,他家在顶楼二十多层,在轿厢里骆眀昭沉默看着逐渐递增的数字,最终抵达楼层走出去时,她都有些腿软,差点自己把自己绊倒,还是她身后熟悉的手掌撑了她一把,她才不至于给大家磕个头。
刚从数九天的寒风里出来,猛地踏进这么温暖的室内都不适应,作为东道主的薛游激情满满地给大家介绍:“门口的拖鞋都是新的你们挑喜欢的换,然后卧室给你们准备两间,林同学单独一间,老牧跟我睡,没办法你们仨挤挤,不过床很大,放心都让阿姨换的新床单。”
“准备还挺齐全的。”牧时桉瞧他一眼。
薛游洋洋得意,反正是自己家,他随心所欲地靠着沙发坐着:“那肯定让你们吃好喝好。”
房子装修华贵,干净得一尘不染,但就是又大又空荡,屋内是两层的,换了鞋薛游拉他们去楼上的房间,这里面唯一来过他家的就是牧时桉,其他都显得相对拘谨,而在他再三保证家里现在就他们六人,骆眀昭他们才慢慢放松。
女生们去房间放东西,那床确实大,估计是两米宽,反正就打扰一夜,也能睡。
“你爷爷呢?”牧时桉坐在一层沙发上,偏过头问正看外卖的薛游,薛家一般就只有薛爷爷和薛游两人住着。
“月初就被我二叔接走了,估计春节前回不来,”他无所谓地回,顺带还不忘跟旁边林以征说,“哥们别拘着,就当自己家啊。”
林以征研究着墙上挂着的字画,闻言点点头:“谢谢。”
在出租车上,牧时桉发微信跟薛游说,多照顾着林以征一点,他是东道主,别他光顾着自己玩得开心,啥都忘了,把人家尴尬地晾在一边,就薛游那傻大哈的性子真有可能干出这事。
牧时桉得承认这人仍跟他不合拍,但当初妨碍他和骆眀昭接触自己也实在太幼稚了点,抛开这些不谈,他们至少能做友好相处的同学。
换掉校服几个人再从房间出来都快十点了,为了晚上的这顿在学校里都没好好吃,薛游提前准备的烤肉,把锅支上,再把肉菜蘸料都从冰箱里拿出来就行,阿姨白天来帮他们弄好的,直接围坐在一块吃就行。
负责烤的是骆眀昭,她自称烤肉一绝:“你们就等着吧,我这手艺没话说。”
“薛游,你家这阿姨一个月多少钱?”林雨彤手里正用生菜包着肉,忽然说。
薛少爷看她:“怎么,你想来我家当阿姨?”
林雨彤白他一眼,慢悠悠把菜包塞进嘴里:“不,我是说,看我以后能不能赚大钱把你家阿姨撬走,她腌的肉烤出来太香了。”
“难道不是我烤的手艺好吗?”骆眀昭握着烤肉夹,自我感觉很良好。
林雨彤:“额,你想得太多了,骆眀昭。”
客厅电视吵吵闹闹放着跨年晚会,饭桌上吃得热火朝天,那感觉很像过大年,尽管屋外寒风凛冽,房间内始终热闹。
热聊得更多时候都是那四个人,反正是聊得乱七八糟,一会儿说说繁重的学业,一会儿林雨彤又聊开了在机构里见到的八卦,相当精彩。
分座位时不知怎么,牧时桉就和林以征坐到一块去了,牧时桉怕影响某人食欲,索性不饿就一直安静喝水,林以征好像真的是来认真吃饭的,中途还貌似认真地在听他们聊的内容。
中途骆眀昭离开位置去了趟洗手间,为了不互相打扰他们划分好了,女生用二层的,男生用一层,上完洗手间正要下楼梯,迎面就撞见林以征往楼上走。
“吃完了?”她寒暄一句。
林以征仰头看她,坦荡地说:“没,回屋抽根烟。”
骆眀昭扯着唇角无可奈何。这大哥真的是,好像那个经典台综的经典台词——他私下就是烟酒都来啊!我的烟呢!Whiskey!
“额,你注意身体。”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劝他注意身体健康。
林以征无所谓地嗯一声,就继续往上走。
两人错身,骆眀昭迈下一层台阶,忽然停住脚步,扭过头:“我能问个事吗?”
“说。”
“你怎么忽然想到答应来一起跨年的啊?”她偏头问着。
林以征手搭在卧室把手上,顿了片刻后,扭过脸饶有兴致:“因为你。”
哈?骆眀昭愣着。
二楼没开主灯,就几个氛围射灯亮着,骆眀昭本就近视,不戴眼镜就更看不清林以征的表情,扭过脸只感觉到他五官被光影柔和。
骆眀昭随口扯了一句:“因为病友联盟?”
“我们还有这个联盟吗?”林以征耸了下肩,“大概作为老相识,想来观察一下你。”
“你拿我当实验室白耗子呢?”
“差不多吧。”
估计是觉得没什么意思,他无所谓地说完,就开门进房间,又关门。
骆眀昭望着他离开的身影,很快也转身下楼。
真是个难以摸捉的人,啧。
回到餐桌上,意外的是,他们热聊的话题是刚刚离开座位的林以征。
“……真没想到,好学生的外表下居然藏的是一颗狂野的心。”薛游意味深长的感慨着,“他会不会平时听的都是死亡重金属吧?”
骆眀昭拉开椅子坐下:“你们在说什么呢?”
梁若璇在她身旁介绍着刚才她不在时候的事:“就是刚刚林以征问,卧室里能不能抽烟,得到肯定答案后就直接去了。”
“我爷爷也抽,我跟他说只要别把被子窗帘点着就行。”薛游还挺善解人意的。
烤肉铁板上空了,她上个厕所居然再没人烤,骆眀昭无奈地笑,又握着夹子开始工作。
梁若璇其实挺习以为常,毕竟是同桌,偶尔就能闻见味道,其实男生厕所有人抽,会沾上味很正常,但要味道重到他那个程度,得是闲的没事就跑去吸二手烟才有可能,牧时桉也知道,他在男厕所见过一次,唯独不知道的就是在楼上的薛游、林雨彤。
林雨彤吃饱喝足,这会儿托着下巴:“幸亏当时我及时止损,我可不喜欢抽烟的男生。”
“你那是主动放弃人家的吗?”薛游戳穿她。
林雨彤咬着牙:“你别逼我骂你啊。”
铁板上的肉滋滋冒油,骆眀昭站着烤肉,她捏着烤肉夹翻着面,又捞过一个空碟子夹了不少肉,然后递给牧时桉。
“你吃点,真的好吃,我不看你不就得了。”骆眀昭声音放轻,开口劝他。
牧时桉抬眼看她,半晌还是把碟子接过来,嗯了一声。
梁若璇就坐牧时桉另一侧,目睹全程,她战略喝了口饮料,相当生硬地转换话题:“其实我挺好奇的,为什么这次我同桌就想来一起跨年了?”
这问题怎么感觉刚在哪听过的样子?
骆眀昭扯扯嘴角,放了几片生肉到烤盘上,犹豫一会儿,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哦,其实我跟林以征挺早以前就认识了。”她还是说了,早晚他们也得知道,:“他来可能因为我俩还算熟吧。”
所有人都愣住,薛游举手提问:“什么叫以前就认识?”
“就是小学那会儿见过几面,挺长时间不见我先没记起来他,他先认出我的。”骆眀昭端起可乐喝了一口,润嗓子。
林雨彤寻思:“咱俩一个小学的,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么个人?”
“不是在学校里认识的,”关于医院是林以征的**也是她的秘密,她尽量掐头去尾,“就是在校外,见过几次,但我不记得他叫什么,一开始也就没认出这人是谁。”
她解释完,还悄悄往牧时桉那边瞧了眼,他不会误会吧?
骆眀昭其实现在能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当初这家伙因为林以征闹别扭,半天是在暗戳戳吃醋呢,真是醋王。
牧时桉碟子里肉没动,扭过头盯着她看,骆眀昭一开始还有点心虚呢,后来堂堂正正盯过去,她可身正不怕影子斜,还不是这家伙乱吃醋。
牧时桉眼睛眯了眯,意味深长地瞧她,半晌勾起个笑来。
笑屁呀,真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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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楼上那位话题没持续太久,又七嘴八舌闲聊一阵,等林以征再回来,时间就差不多了,活动总发起人薛游一直卡着点呢。
“都随便坐啊,想爬着,窝着,或者不嫌累站在沙发上也行,当自己家。”薛游吊儿郎当说着,身先士卒给大家展示了下薛游瘫,毫无少爷包袱。
集体转移到客厅沙发处,他们三三两两地坐下,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牧时桉跟着坐到了骆眀昭身侧,周围几个吃瓜群众有意无意目光就落在两人身上。
电视里跨年晚会正到**部分,这个时间都是压轴的顶流热门歌手,但比起唱歌跳舞,还是现场八卦更有意思。
骆眀昭眯着眼扫过他们表示警告,那三个又开始装起忙来。
这个点得给家里发消息报平安,骆眀昭抱膝窝在沙发上,垂着手从身侧左右寻摸自己的手机,忽地感觉手心被人攥住,捏了一下。
这么多人呢!
她瞪圆眼睛扭过脸去,却发现某人一切如常,甚至不动声色把她要的手机塞给她,就好像他本来就是为了帮她递手机而误触,手机给她又缓缓收回他的手。
好样的!
骆眀昭独自生着闷气,垂下脑袋,给王乐萍发微信报平安。
刚点发送,手机又一震,她退回去,牧时桉的微信。
卅:【结束后坐会。】
骆眀昭看完,就把手机收了,谁要理他。
梁若璇盘腿靠着沙发,还有些可惜:“其实跨年看烟花不错,超级有氛围,我跟牧时桉去年一起在山庄里跨年就有人放烟花。”
市区里禁止烟花爆竹,据说今年城郊某个度假村会有跨年烟火表演,但是就他们几个放学赶过去也没有好位置了。
林以征独坐在单人沙发上,默不作声地往梁若璇那边瞧了眼,恰好她想开包薯片,两人就这么对视。
虽然他还是那副表情,但梁若璇莫名从中读出一种你们城里人真会玩的感觉。
“同桌你别误会,我跟他是亲戚。”她没办法,只能如实相告。
林以征象征性点头:“哦,是这样啊。”
“……”她就嘴欠平安夜那天多问他一句。
“从这边玻璃望过去,能看到那边外墙的零点跨年灯光表演,”薛游伸手给他们示意,“然后明早从那边,靠餐厅那边的落地窗,能看到基本无遮挡的日出。”
骆眀昭比大拇指感概:“薛少爷好厉害,这就是钞能力吗?”
薛游大咧咧翘着二郎腿,对自己完美的安排感到飘飘然。
“这就要跨年了?”林雨彤忽然冒出一句,“跨完年就真正离高考不远喽。”
骆眀昭笑着:“干嘛忽然悲春伤秋,对了,你什么时候联考?”
想到近在咫尺的联考,林雨彤又愁容不展:“十号。”
“再坚持一下吧,我们很快就能解脱了。”梁若璇向后仰着,目光悠悠望向远方。
林雨彤笑着说:“那我一会儿要许愿,这半年过得别那么累,顺利一点,让我读个好大学。”
薛游也来凑热闹:“那你这么说我也要许,我许愿让老天爷保佑我上个一本。”
“许愿归许愿,别强求老天爷,他每天帮人实现愿望不容易,你换一个。”牧时桉胳膊懒洋洋搭在沙发扶手,手指轻轻敲着。
“你!”薛游气得不行。
骆眀昭睨他一眼:“薛少爷,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你该相信你自己就能考一本,我先相信你哈。”
薛游:“牧时桉你瞧瞧人家多会说话。”
他们围坐在一块闲扯,薛游也不忘了招呼林以征,于是好奇问他:“哥们,能不能冒昧问一句,你以后是准备考清华还是考北大?”
这个事估计是全国人小时候都纠结过的问题。
所有人都望向他,林以征一直坐得端正,抬起眼说:“谁先打电话给我,我就去哪。”
“艾玛太牛了,学神的从容不迫,我爱了,”薛游摇头感慨。
距离零点大概也就三四分钟,电视屏幕里主持人已经开始了结束语环节,玻璃外远处的大楼外墙霓虹璀璨,不停变换着倒数数字。
薛游激动地提议:“我去拿啤酒吧,最后跨年,咱们喝一点。”
说完就跑到厨房去,再回来时怀里就抱着六听啤酒,分发给大家一人一罐。
最后几十秒,众人围着茶几站成个圈,将手中啤酒拉环拽开。
“今年就这么过去了,跨到新年,我们就要进入人生新篇章了。”梁若璇悠悠地说着。
林雨彤笑着用肩膀轻撞她:“璇子,说好不煽情的哦。”
薛游盯着时间:“要倒计时了哦——”
“十、九、八……”
未来其实是个很虚幻的东西,十八岁的少年人们期待着,却又在它真正到来前感到恐慌——我能应下今后的挑战吗?我所选择的道路上是正确的吗?我能坚定着不放弃吗?
谈到有关未来的话题,所有人脸上都有丝丝触动。
零点来到的瞬间,易拉罐轻轻碰在一起,玻璃隔绝着冬夜,大楼霓虹璀璨绚丽,一定有许多人守着这个时刻,这六个少年像是误闯进这个繁华世界,用他们无畏又肆意的生命在钢筋铁骨铸造的森林里横冲直撞,即便深陷迷茫,困惑、哪怕被拖拽着精神,但此时此次,他们都是自己的英雄,再为有天必定到来的胜利高歌。
鼓动着心跳,不一定同频,但一定炽热,青春不就是这样无止尽的热烈向前吗。
“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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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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