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那桌的两个年轻人好像不怎么好对付,说话声音越来越高,现在店里只剩下谢凌夏和他们那一桌有人吃饭,店里空荡荡的显得声音特别刺耳。
那两个人年轻人最后干脆拍桌子站起来,指着老板的鼻子骂。
“你说谁骗人呢,我就是在你的韭菜花里吃出来苍蝇了,你得赔我钱,知不知道。”
“小伙子,现在是法治社会,凡事得讲证据,我这店里可有监控,这大下雪天的,苍蝇早就冻死了,更不可能飞你的酱料碗里去,不信我去调监控给你看。”
“调你妈!”
“帅哥,有话好好说,别激动。”谢凌夏看不下去,作为店里唯一能帮老板讲话的人,她站起来劝说道。
“你哪儿的啊,这没你的事,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为首那个光头,胳膊一挥,朝着谢凌夏的脸打去。
谢凌夏急忙闪躲,身子失去平衡,后腰撞翻了旁边的桌面。
陶瓷餐具碎了一地,瓷片崩得到处都是。
她疼得眼泪差点掉下来,却依然强迫自己要冷静。
光头身后的黄毛想对老板娘动手,谢凌夏一个箭步将她护在身后。
店门上的风铃响动,有人推门而入,一阵冷风夹杂着雪花吹进来,谢凌夏来不及看来人是谁,只是喊道,“快报警!”
那两个小年轻见势不妙就要跑,却被来人拦住去路。
“让开,好狗不挡道。”
光头嘴巴不干净,上来就要动手。
谢凌夏有点担忧地看过去,在见到来人时,却又不那么害怕了。
进来的人,是沈柏昱。
光头发狠地挥着拳头扑上去,沈柏昱冷静应对,他在国外学过格斗,三两下就把那光头制服了。
黄毛想从背后偷袭,谢凌夏眼疾手快,拿起墙角的拖把朝他后背砸去。
谢凌夏这一下结结实实地拍在了黄毛的后背上,拖把都打断了,黄毛吃痛,反扑向她那边,被沈柏昱飞起来一脚踹到墙边上。
老板和老板娘七手八脚将那两个人的手脚先捆起来,这时候警察也赶到了现场。
原来,老板娘刚才在后厨就感到事情不妙,打过报警电话才出来帮忙。
“凌夏,你没事吧?”
沈柏昱看见扑到自己怀里的女孩,仔仔细细地把她身上检查了一遍,确定她身上没大碍,才稍稍松了口气。
谢凌夏之前没见过这种场面,说不害怕是假的,可刚才她就是看不惯那些人欺负两个老年人,也不知道那一瞬间是哪儿来的勇气,她选择勇敢地站出来。
她刚才一直强忍着心里的恐惧和害怕,这会儿在沈柏昱怀里,她才哭出来。
沈柏昱拍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安抚着,“好了,没事了,不怕不怕,摸摸头,就不怕了。”
“你还好吗?”谢凌夏惊魂未定,这才想起来询问沈柏昱的状况。
“我也没事,放心好了。”
沈柏昱暗自庆幸自己来得及时,他去年回来的时候天气已经回暖,没赶上下雪,今天下班的路上发现下雪了,许多往事涌上心头,他便调转方向盘,想来涮肉馆找找回忆。
他才把车子停好,手机就有消息提示,是微博特别关注的推送。
点开一看,是谢凌夏更新了,沈柏昱一眼便认出她也在涮肉馆,这才不禁加快脚步。
他都不敢想如果自己再晚到一会儿,后果会怎样。
警察处理好现场,要沈柏昱他们去做笔录,沈柏昱打过电话交代了些事情,这才带着谢凌夏一起去警局。
听老板和老板娘讲,这两个小混混最近一段时间经常混迹在这条街,这边的四合院最近要腾退了,人多眼杂,给了这些人可乘之机,这条街上的小店基本上都被他们讹上过,好多人怕麻烦,花几百块钱了事。
老板于叔生性正直,不愿低头,今天幸亏遇到了沈柏昱,不然估计会有人受伤。
如今那两个人被抓了起来,这也算是件大快人心的事了。
沈柏昱做完笔录和律师一起下楼,看见谢凌夏已经先一步做好笔录,在大厅的长椅上等他。
律师先走一步,冷清的大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沈柏昱坐在谢凌夏身边,发现她脸上还挂着泪痕。
“凌夏,没事了,已经都结束了。”
谢凌夏木然地用纸巾擦干脸上的泪水,她不是为今天的事情流泪,而是因为来到警局,面对似曾相识的场景,想到了她十八岁那年。
“带我走好吗,我不想再呆在这儿了。”
“好,我送你回家。”
沈柏昱忽然意识到,谢凌夏应该是想到了那一年的事情。
她一个人在派出所里,接到了妈妈的去世的消息。
直到那一刻,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生活在父母为她堆砌的城堡里。
她对妈妈这些年做的事情一无所知,仿佛一夜之间,所有的问题爆发出来,她没了妈妈,身边那些曾经对她众星捧月的人也都统统不见了。
谢凌夏甚至想干脆自己也一了百了算了。
她什么都不会,都不懂。
甚至不敢回家,也不知道该怎么操办妈妈的葬礼。
家门口都是来讨债的,大门被人泼了红漆,触目惊心,她不敢再靠近。
家里的房子,车子,名包名表能抵押的,能典当的,基本上早就被妈妈都抵出去了。
曾经她以为的城堡,不知在什么时候,成为了一个空壳。
是沈柏昱的出现,帮她料理了一切。
从那一刻起,18岁的谢凌夏才意识到,只有沈柏昱是会无条件地站在她身边的。
沈柏昱开车送她回家,他手搭在方向盘上,谢凌夏这才注意到,他的手腕被划破了。
“你受伤了,刚才怎么不讲?”
“没事,擦破点皮而已。”
“我们还是去医院吧,要不要打破伤风之类的?”
“不用小题大做,就是破皮了,流了一点血而已,都干了。”
“那也得消消毒吧,我家里有碘伏,要不你等下跟我一起上去,我帮你涂一下。”
这个建议让沈柏昱没法拒绝。
“好吧。”
谢凌夏住的是个老破小,一到晚上车子都停满了,沈柏昱只能把车停在路边,两人走路进去。
这会儿雪开始下大了。
踩在上面,一步一个脚印。
谢凌夏玩心大起,忘记了刚才的惊魂时刻,跟在沈柏昱身后,踩着他的脚印走。
这是他们小时候常玩的游戏,沈柏昱故意调整步伐,步子迈的不太大,怕她跟不上,脚底打滑容易摔跤。
可谢凌夏还是一不小心打了个趔趄,沈柏昱急忙回身,拉住她的手,这才没让她摔倒。
他们就这样拉着手,一直走到了单元门口。
进了楼道,谢凌夏才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出来,垫起脚,帮沈柏昱拍落身上的积雪。
沈柏昱也抬手帮她拍打积雪。
“走吧。”谢凌夏跺了跺脚,地面上扬起不少灰尘,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
她租的房子在四楼,老公房那种格局的一室一厅,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你先坐会儿,我去给你拿碘伏。”
沈柏昱坐在门厅的那个小沙发上,看着这个一眼就能看到头的小房间,卧室的门一打开,就能看到里面的小床,上面铺了粉红色的床品,床头还放了一个紫色的茄子玩偶。
他感觉喉咙有点干,不自觉地清了清嗓子,急忙移开了视线。
“把手伸出来吧。”
谢凌夏好像幼儿园的老师对待小朋友一样,拉过他的手,在伤口上仔细涂抹碘伏。
“疼吗?”谢凌夏一直低着头,视线聚焦在伤口上。
“不疼。”而沈柏昱的视线自始至终就没从谢凌夏身上移开过。
谢凌夏会坐在地板上,半天没动弹,沈柏昱担心她着凉,提醒道,“凌夏,应该好了吧,快起来,地上又硬又凉的。”
可是她却没动,房间里安静极了,隐约传来了她的抽泣声。
“怎么了?”
沈柏昱急忙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然后捧着她的脸,用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没事。”谢凌夏只是摇头。
“如果还是害怕就说出来,我陪着你呢,不怕。”
“不是,我是心疼你,看你被那两个人打了。”
她越说越伤心,最后干脆扑到沈柏昱身上,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这样她才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安全感。
沈柏昱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帮她做安抚。
“哭吧,痛快哭一场,哭出来就好了。”
他知道,这些年谢凌夏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借这个机会发泄出来也好。
“你不能再有事了。”
今晚他们也是在派出所才知道,那个光头身上还带着管制刀具,万幸的是,他还没来得及拿出来,就已经被制服了。
想想就让人后怕。
沈柏昱知道她想要表达什么,她十几岁的时候父母就相继离开人世,也许没办法再承受失去的痛苦了。
后来,她哭累了,眼泪终于止住了。
沈柏昱的羊绒衫,都被她哭湿了好大一块。
“好了,哭出来就好了,看看你,眼睛都肿的像桃子了。”
“真的吗?”
谢凌夏急忙起身去照镜子,果然两只眼睛又红又肿。
她去冰箱里拿了冰袋过来冷敷,开冰箱的时候才感觉到肚子好饿,今晚的涮羊肉她都还没来得及吃几口,就被搅和了。
“我饿了。”
谢凌夏转过身去朝沈柏昱投去求助的眼神。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