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墙头马上遥相望

“还没完吗?你打算什么时候出来?这都快一炷香了!”陆子珩叉着腰,不耐烦地催促着。

国公府内此刻热闹非凡,几名侍卫早已在院子里等候多时。

终于,景林扭捏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身着一袭水红色女式长衫,外披淡粉色披风,发髻高盘,头上还别着一支金色的石榴花簪子,外面的侍卫们一见,忍不住笑出了声。

景林满脸不情愿,抱怨道:“国公本可以请皇上派个会武功的女将军来办此事,偏偏让我一个大男人扮成这副模样。”

陆子珩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嘴角微扬:“原本是有这个打算,不过现在看来,景林你确实……貌美如花,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

“这以后还让我那些手下败将怎么看我……”景林低声嘀咕。

“将军若是穿着这身行头和我们比武,我们哪下得去手!”

“哈哈哈,那我们肯定甘愿做手下败将了!”侍卫们纷纷起哄。

“请吧!景将军!哦,不对,是景姑娘!”陆子珩憋着笑,得意地伸手邀请。

景林大摇大摆地往外走,陆子珩急忙叫住他:“景姑娘,你可是闺秀,走路姿势得注意些。”

景林无奈,只得调整步伐,摸了摸耳边的白玉镶金坠子,昂首挺胸,迈着小碎步上了马车,一旁的侍卫和婢女见状,笑得合不拢嘴。

夜幕降临,山间雾气弥漫,一名女子在山路上跌跌撞撞,神色慌张。

远处,一个壮汉看到她,对同伴说道:“快看!那是个姑娘吧?”

“过去看看!”两人走近女子,小心翼翼地问道:“月黑风高,姑娘为何独自在这林子里?”

女子轻咳一声,柔声答道:“二位大哥,小女子本是去探望亲戚,不料与家人走散了,不知怎的走到了这里。”她缓缓抬起头,两名山匪借着灯笼的光亮,看清了她的面容,顿时眼前一亮,相视一笑。

“姑娘若不介意,不如去我们家里住一晚,就在前面!”

“我们不是坏人,家里也有女眷,姑娘大可放心。”两个壮汉柔声细语,生怕这姑娘新生恐慌,暗暗的灯光下,却掩饰不住猥琐贪婪的神情。

女子迟疑片刻,点了点头:“那就有劳二位大哥了。”

她跟随两人走了一段路,来到一处寨子门口,女子刚想拿出藏在手中的哨子,突然一股浓重的迷烟袭来,她手脚一软,瞬间失去了意识,哨子也掉在了地上。

“真是天降横财!老天爷又给咱们送钱来了!”

两名山匪露出真面目,正准备将她拖进柴房,一边抱怨:“这姑娘怎么这么沉!”

就在这时,两颗石子砸在了他们头上。

“谁?”两人四处张望,抬头一看,只见一名身穿黑色夜行衣的女子站在屋顶,目光凌厉地盯着他们。

隔着雾气,一名山匪眨了眨眼,对同伴说道:“我怎么看她这么眼熟?”

还未等对方反应过来,沈青鱼已如同飞鸟般从屋顶跃下,手中的镰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瞬间与两名山匪交缠在一起。打斗声激烈,刀光剑影交错,寨子里的其他人闻声赶来,沈青鱼在与敌人周旋的同时,努力试图拖拽昏迷的女子,然而她的身体异常沉重,几次险些伤到她。

突然,无数带火的箭矢如暴雨般射入寨子,瞬间点燃了四周,火光映照出一片混乱,一队持刀侍卫如猛狮般冲入,与山匪们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见状,沈青鱼心中稍稍放松,她正准备将女子拖到安全的地方,忽然一名山匪持刀冲来,她反应敏捷,迅速拉起女子闪身避开,女子似乎在这一番折腾中恢复了些许意识,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在火光中与沈青鱼的面容相遇。

沈青鱼借着火光看清了这女子的面容,心中一紧,顾不得其他,迅速戴上面罩,猛地将女子推向旁边的侍卫,然后毫不犹豫地冲进屋内。

女子还未完全清醒,激动地指着沈青鱼,虚弱地喊道:“青……”话未说完,便再次晕了过去。

侍卫抱住女子,关切地问道:“景将军!怎么不吹口哨?你没事吧?”

沈青鱼在所到之处无不片甲不留,就在这时,绑架过她的大胡子从背后猛然扑出,她迅速转身,手中的镰刀挥舞而出,瞬间鲜血四溅。她认出了这个正是当初绑架她和姐姐的山匪头领,那人招式狠辣,刀锋直逼沈青鱼的头顶,沈青鱼下意识地迎接,刀锋相撞,火花四溅,四目相对的瞬间,仿佛时间静止。

“我认出你了!”山匪头领瞪大双眼,目光中充满了血腥的狂热。

“那最好,我还怕你忘记自己犯的罪!”沈青鱼冷冷回应,语气中透着一股无畏的坚定。

就在这时,外面的侍卫如潮水般涌入,直冲向山匪头领,混战中,沈青鱼注意到一个身影躲藏在角落里,正是那个胖子,她心中一动,准备抓住他。

胖子惊慌失措,推开门仓皇逃窜。沈青鱼紧随其后,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镰刀架在他脖子上,胖子脸色瞬间煞白,满头大汗,“我错了,女侠,饶我一命,我以后绝不再干伤天害理的事!”

“你做的还少吗?”沈青鱼冷冷道,刀锋压得更深,鲜血逐渐渗出。

胖子颤抖着,声音几乎要被恐惧吞没:“我认得你的声音!”

沈青鱼闻言,手中的刀锋更加紧了,胖子见状,慌忙想要挣扎,急切地辩解道:“我们也不是故意要绑架你,是你的家人……”

话音未落,突然一支箭矢从背后射出,穿透了胖子的身体,他应声倒地,鲜血染红了地面。

“女侠,你没事吧?”一名侍卫手持弓箭,从远处喊道:“姑娘可否留下姓名?今日助我们擒贼,我们定会禀报宁国公,为你讨赏。”

沈青鱼没有回应,挥了挥手,示意不必。

她见人越来越多,正准备离开,陆子珩披着玄狐披风,骑马赶来,身后跟着一队人马。

沈青鱼加快脚步,想要离开,但为时已晚。侍卫向陆子珩说明了情况。

“把这些人绑回去。”陆子珩交代完,骑马朝她走来。沈青鱼本想冷静应对,但身后传来沉闷的马蹄声。

“站住!你是何人,为何帮我?”

沈青鱼没有回头,用轻功迅速飞入前方的树林。

陆子珩骑马追了过来,心生好奇,国公府留下的线索,或许与这人有关。

树林中漆黑一片,树杈密布,骑马难行,陆子珩艰难前行,不久便迷了路,四周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动物,却无法判断大小。

他下马,牵着马摸索着往回,。前方似乎空旷了许多,他刚走两步,突然脚下一空,掉进了一个洞穴,只留下马在洞口徘徊。

沈青鱼见陆子珩没有追来,便朝家的方向走去,如今她对这片林子了如指掌,今日姐姐报仇的心愿终于了结,她本该无比轻松。

想到今天救下的“女子”,那哪是什么女子?分明是景林假扮的,她不确定景林是否认出了自己,幸好他当时神志不清。

“陆子珩真是疯了,居然让一个男人扮成女子!”

沈青鱼感到脸上有冰凉的水滴落下,抬头一看,下雪了。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沈青鱼想到陆子珩每年下雪都会寒疾发作,躲在府中闭门不出,而今天他却在外面办差事,她自嘲地笑了笑,何必再担心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今天再次见到他,仿佛梦境一般,他曾救过她,也曾害过她,此生不复相见,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他的死活,从此以后,与我无关。”她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的林中传来马鸣声,她迟疑了一下,难道是陆子珩的马?他追进了山林?不了解地形的人在这里很难走出去,更何况是夜晚。

雪越下越大,马叫声断断续续传来,她停下脚步,转身朝声音的方向赶去。

林间漆黑一片,她顺着马叫声摸索,终于找到了那匹马,却不见人影。

她走近时,脚下一空,掉进了一个洞穴,幸好她会功夫,才没有受伤,这应该是附近村民挖的捕猎陷阱,她看了看洞口,出去并不难。

就在这时,沈青鱼感到脚下一阵软绵,险些绊倒,她低头一看,借着月光,映入眼帘的是陆子珩那张俊俏的脸庞,此刻的他已然昏迷,面色如纸,嘴唇毫无血色,身上还覆盖着细小的雪花,仿佛被寒冷彻底吞噬,她心中一紧,急忙跪下,试图唤醒他。

“陆子珩!你醒醒,你这样会冻死的!”

沈青鱼站起身,准备跳出洞穴去找人,但这洞穴位于林深处,等找到救援,陆子珩恐怕早已撑不住了,她冷冷地看着他,如同这冰冷的洞穴一般。

“陆子珩!我不想管你,是生是死,听天命吧!”说完,她找了根破旧的网,开始编绳子。

“爹,娘……”陆子珩在昏迷中喃喃。

沈青鱼看了看他,他的头发和睫毛上挂着雪花,双手冻得通红,关节颤抖。

她放下绳子,将陆子珩抱入怀中,用他的玄狐披风紧紧裹住他,即便他曾陷害过她,她也未曾有过一刻想要他死的想法,毕竟他曾救过她一命,她本不想与他再有交集,奈何女眷失踪一案又将他牵扯进来。

“陆子珩,你还不能死,淮安王一事,你得给我一个交代。当初为何要害我?我恨你,但你这么轻易死掉,太便宜你了!”

沈青鱼突然想到什么,慌乱地在陆子珩的衣服里摸索,找到一个药瓶,取出一粒药丸给他服下。

这是宫中御医为他特制的药丸,服下后能迅速回暖。每年深秋开始,他都随身携带,几次风寒发作,都靠这药丸救命。

服药后,陆子珩的脸色逐渐红润,但仍未苏醒。

东方破晓,雪渐渐停了,远处传来呼喊声。

“宁国公!你在哪里?”

侍卫们见陆子珩许久未归,便潜入林中寻找了一夜。

沈青鱼听到声音,迅速起身,她抓起绳子,扔出去套在最近的树干上,顺着绳子爬了上去。

上去后,她拍了拍那匹马,便离开了。

“那边有声音!过去看看!”侍卫们顺着马叫声找到了陆子珩,将他从洞穴中救了出来。

沈青鱼轻手轻脚地回到家,本想趁着家人还未起床,悄悄藏起夜行服,换上自己的衣服。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却不料迎面撞见院子里的婆婆正弯着腰,手里撒着谷粒,专心致志地喂着鸡群,沈青鱼心头一紧,迅速关上门,背贴着墙根,像一只灵巧的猫儿般翻过了院墙。

她刚落地,还未来得及松口气,一转身,却见云珠正端着餐盘站在不远处,目光直愣愣地盯着她,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沈青鱼连忙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示意云珠不要出声,她趁着婆婆背对着这边,迅速溜进了自己的房间,动作轻快得像一阵风。

云珠站在原地,手中的餐盘微微颤抖,整个人僵直得如同一尊雕像,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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