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没有意识,南暝还是拼死护住她。
明明手已经断掉了,可还是举起了那把剑,让长苏离她远一点。
困意很重,重到眼皮也快要撑不住了,但他知道自己还不能倒下。
哪怕懈怠了一刻,她也许就会死。
骨翼展开,随后破裂,那是一样的痛感。
骨片伴随着冰晶将公孙湘护住,碎羽只剩下残身了,再也无法重新凝聚了。
这是最后的一道防线了。
南暝唤来师羿,让他带着公孙湘下山,至少躲过现在的时刻。
师羿不肯,南暝只好扇了他一掌,让他滚得远远的。
师羿委屈巴巴,只好带着她下山了。
沈言也被南暝赶下了山。
现在就只剩下南暝和长苏两人了。
其他人因为他们交手的灵力余波扰乱了神识,现在还不能缓过来。
长苏并不想对公孙湘做些什么,只想用她来吓唬南暝,至少让他提心吊胆。
如此在乎一个人,会让从前的感受变动,要么无法专注,要么陷入癫狂。
两者南暝都占了,现在这个下场算得上是最糟糕的。
不过她离开了这里,那么南暝的担忧就少了许多。
他们再度交手。
南暝再败。
第三次,南暝还是败了。
只不过不是为了公孙湘,而是为了他自己。
为了心中那股怨恨,那个无由的抛弃和追杀所产生的极端感情。
就是李芊云如何对他视如己出,也都无法代替长苏在南暝心中的位置。
母亲这个位置,对于南暝来说既遥远,也很近。
可惜正主永远无法被替代。
可就算南暝如何质问,长苏也只觉得他在无理取闹,明明自己要他的命,他却还想要从自己这里索取一份温暖。
长苏一次次将南暝击退,又再次蹂躏着他。
南暝的视线染成了一片猩红,身体也在抽搐着。
长苏最终也没有如了他的愿,没有真正抱过他一次。
南暝的心,再度破碎了,那颗由公孙湘和李芊云共同铸就的心,此时无力拼凑了。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半截碎羽刺了过去,却出乎意料地扎进了长苏的身体。
南暝愣住了,这一下怎会如此轻松。
“如愿了吗?或者说满意了?”长苏的口吻十分冰冷。
南暝放下剑,最终不再挣扎了。
长苏伸出手,却再次被打断。
撑了这么久,洛寅终于是来了。
洛寅三剑打退长苏,她也口吐鲜血,想来是伤到了心脉。
“滚。”洛寅对长苏发出最后的警告。
长苏转身就要离去,又被洛寅叫住,让她把李芊云放出来。
长苏只好斩开虚空将李芊云还了回来。
“所以,我可以走了吗?”
“趁我还不想杀你,滚。”
长苏走了,带着幽皇山的人。
这一次的骚乱就此中止了。
洛寅一个抬手,破败的云泽山便恢复了大半。
那些个家伙,包括三尊也都恢复了十之**。
只有南暝,半死不活。
公孙湘,生死不知。
云升在洛寅的要求下为南暝接续断骨,至于脊骨处的伤口却再难医好。
他伤成这般模样,能稳住性命便是极好,想要醒来就要看天意了。
冷漪跪求洛寅救救南暝,可洛寅也想救,这是他伤得太重了。
之前就跟他说过不要再动用体内的寒气,他终究没能听进去。
寒气彻骨,侵入心脉,这次又被打成这个样子,算是废了。
就这样过去了三日,南暝依旧是不醒。
洛寅派出人马四处搜寻,终于是在山下的一户隐居世家中找到了公孙湘等人,将他们接了回来。
公孙湘也是不醒,状况和南暝一模一样,垂死之兆。
公孙夫妇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照顾着他们,等待他们的醒来。
复又一月,他们还是这样。
两人身体冰凉,似乎早已死去。
洛寅和三尊一直在用自身的灵力为他们续命,可是遥遥无期。
这天晚上,沈言为南暝擦拭着身体,他已经记不清说了多少话了。
他似乎想到了一个法子,悄悄趴在南暝耳边呢喃,没成想南暝竟真的动了动手。
虽然很细微,但沈言还是发现了。
“你终于快要醒了,我等你。”
留下最后一句话,沈言离开了。
第二日,南暝醒了过来。
李芊云高兴坏了,一直抱着他哭泣,念叨着上苍有眼,天佑公孙家。
南暝却只是说了句没事,便急急忙忙下了床,不顾身上的伤直奔公孙湘房中。
她便没了这样的好运,一直昏睡着。
原本很近的距离,也让南暝喘了粗气,却在看见公孙湘的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扶着门看了许久,揉揉眼才肯进去。
见他来了,其他人让开一道口子。
南暝摸了摸公孙湘的额头,再摸了摸自己的,心终究是凉了下来。
他带着凄楚的眼神询问着云升有没有办法救她,云升沉默了。
那个能肉白骨的云升,沉默了。
对于南暝的伤,云升只是不能保证他能够痊愈。
而公孙湘却是没有一点办法让她活过来,就连醒来也是奢望。
唯一能做的就只是让她能够残存于世间。
南暝让他们先出去,自己要和她好好说说话,也许这样她就能醒过来。
又是毫无根据的幻想,不过也只能这样了。
待众人离去,南暝用热绢布敷在公孙湘的额头上,以为这样她就不会冷了。
他又仅仅握着她的手为她暖着。
可是过了许久,她依旧冰冷。
但南暝不愿意放弃,又抽出灵力温暖着整个屋子,直到自己大汗淋漓。
她还是很冷。
公孙湘的床上生出水雾,似轻纱飘渺。
南暝一一将自己做的恶事说了出来,以为这样姐姐就会醒过来骂他,教训他。
“那十五个人是我杀的,风无期也是我杀的,你应该也都看见了。”
“龚晖并不是我杀的,可我却是动了这个念头。”
“那个对你出言不逊的灾民被我杀了,我恨他不知廉耻,恨他不懂尊卑。”
“姐姐,你看我做了这么多你讨厌的事情,你能不能起来说说我……”
“你再不起来……我就要去杀龚容了,我要让他们都为龚容龚晖的事情受到惩罚。”
“姐姐……你醒一醒好不好……”
南暝握住她的手,他无法哭泣,现在甚至连伤心也不没有了。
他没了感觉,没有任何波动。
最后他离开了房间,无神地看着周围。
天塌了,也碎了。
南暝步履蹒跚,栽倒在自己的床前,沉沉睡去了。
这一睡又过了四天。
他醒来后并未像从前那样跑到公孙湘的房中看他,只是躺在床上。
他也许知道,那个房中再没有他想见的人了,有点只是一副躯体。
没有灵魂,没有温度,没有念想。
沈言为他吃饭喝药,他也不肯张嘴。
桂花糕也不能让他张口了。
李芊云来了,他见到了母亲,有些高兴。
李芊云说,他还是个孩子,都还没长大呢,不吃饭可是不行的。
南暝回应了她。
李芊云说一切都会没事的,湘儿只不过是贪睡了一会儿,人都会这样。
南暝点点头,很是木讷。
他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样子,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愿意和他人接触。
李芊云哭了,她再也忍不住了,她扑倒在公孙权怀中,很是无力。
女儿生死不明,儿子再次封锁内心,她这个做母亲的心里很难受,却改变不了什么。
公孙权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索性不说了,任由她哭泣着。
一日,洛寅来到南暝房中,为他带来个消息,能让他的心复燃的消息。
洛寅告诉他,公孙湘伤到了心脉,命悬一线,但还有法子能让她活过来。
南暝听到这话,黯淡的眼神终于亮了起来,他迫切地想要直到有什么办法。
洛寅继续说,小湘儿的伤由极端的寒气所致,所以周身冰冷就和你一样,不同的是你天生就能够驾驭,而她不行,所以她会昏迷不醒。
若想要救她,只能去寻一种极炎之物以化解她体内的寒冷,这样她才能活过来。
南暝问了她这样的东西在哪儿,他会去找。
洛寅却问他,这样的东西是否存在都是个问题。
南暝自是知晓这个答案,若是没有,她一定不会来找自己的。
只是洛寅都不会亲自前去而是来找自己,南暝心想难道是连她都不能寻得吗?
“能救小湘儿的东西叫浮菟草,生长在扶桑,你愿意去吗?”洛寅开口问他。
“既然能救姐姐,我自然会去。”
“你不问问这东西有多重要吗?它可是扶桑三百年才长出一朵的花,极为珍贵,你难不成要硬抢?”
南暝思索了一番,“我会以相同价值的东西去换,或者以胜它千百倍的东西。”
“用什么?”洛寅问他。
“你给我的玉佩,以及这串手链,他们都是世间极品,应该能换一株。”
洛寅嘲笑他,“这两样东西都是你和小湘儿的定情信物,怎么?你要丢了它们?”
“若是姐姐不在了,那它们有何意义呢?这些东西可以重新做,可姐姐若是离开了,那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南暝摩挲着那块玉佩,上面还有他的名字。
洛寅让他省省,自己会拿许多珍贵的东西给他,择日便去到扶桑看能不能把浮菟草换回来。
南暝却问她为何要择日,今日不行吗?
“你是不是个傻子?我去找那些东西不要世间的吗?你以为我能直接给你变出来吗?”洛寅十分用力地敲了敲他的脑袋,也不怕敲坏了。
“也是嗷……”南暝觉得她打得有些痛了,却不敢直说,只能挠挠脑袋。
“你先好好养伤,过几日我把一切准备好,你再去知道吗?”
“嗯。”
“扶桑的主人名唤羲和,是个很典雅的女子,可要记得别着了她的道。”
“若她不肯给,我该如何?”
“直接抢不就行了。”
“真要这样吗?”
“是小湘儿重要,还是你心里那份道德重要?”
“姐姐重要。”
“那不就行了。”
说完一切洛寅便离开了,只是南暝还在挣扎着。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