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人远

战端一开, 不是一人想要阻止便能停歇。

起初的几月只是小规模的战争,死伤的人数不过百余人。

有人身先士卒,便有人疗养伤员。

虽然不理解为何开启战端,但天枢门唯一能做的就是给那些受伤的弟子和百姓疗伤。

战争之下,百姓最为艰苦。

因为战争,他们失去了住所,失去了土地,积攒了大半辈子的钱财也因此流失。

好在有云泽山的弟子为他们打理一切。

淡弟子们的伤亡更是惨不忍睹。

断手断脚是极为平常的事,但更多的是心灵上留下难以消除的疤痕。

这次又有数十人被送往山下搭建的医室,李芊云母女二人和冷漪正做着她们极为熟悉的事情。

自宣战以来,幽皇山的城池被拔下数座,领土缩减三成,但越往上便要面临着更多的邪物。

受伤弟子们的哀嚎是最常听到的声音,其次便是战鼓响起之时。

连日的劳累和精神的紧绷,仿佛实在警告着公孙湘,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倒在一直坚守的位子上。

夜晚的梦里她也会听见因战争流离失所的人们心中的不满,也会看见血流成河的惨状。

她祈祷着战争早日结束,祈祷着人民不再遭受苦难。

更重要的是,南暝已经有月余没有消息了。

她害怕他出了什么事情,每次有幸存的弟子回来便会询问他的消息,但弟子们都不知道。

于是公孙湘偷偷来到了摇光门,想要让这里的弟子们打探南暝的消息。

可洛寅早就下令,摇光门的弟子只能传递战况,与此无关的请求一律否决。

公孙湘自然而然地被拒绝了。

怀揣着忐忑不安的情绪,她又回到了医室,看着他最爱的月季夜不能寐。

这一晚好不容易能看见月亮,人们便来到树下对着月亮许愿:

远方的人啊,柔风连同我的忧思,从月的余晖下闪烁,你若能看见,那明日的月亮也同今夜一样回应。

此时正值七月,是一个让诸葛焕眷恋许久的日子,但长久的坚持依旧无人回应。

在这个夜晚,南暝一行人正在执行着任务。

本来诸葛焕预言的是今晚乌云连月,正是发动奇袭的好时候,可在临近边城之时月亮却突然变得明亮。

这让他们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进不能进,退不能退。

“喂,你们要快点,左边已经有人要来巡逻了。”

在树上的兰墨看着远方涌动的黑影,凭借着心中直觉和经验判断出那是巡逻的弟子,后面低矮的身影应该是邪物。

此行只有五人,南暝,沈言,兰墨,师羿和诸葛焕。

其余的七门弟子则是镇守在边境。

南暝问诸葛焕接下来的天气该是如何,诸葛焕算了算还是明月,但那眼神好像在说一切皆有可能。

那现在便要由南暝决定是去是留。

去则无功而返,还有被识破的风险。

留则可以趁势偷袭他们的粮草和后勤,运气好一点的还可以来一个袭杀,只是这样生还的可能便微乎其微。

“大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暝兄,慎思。”

大家都在提醒南暝,他又何尝不是将所有的可能在脑海中重现一次,要找到那个收益最高的一个。

此时远处的青蛙鸣叫和夜晚本该清爽,但现在却有些燥热给了南暝一个念头:发动奇袭。

“既然我们来了,便不能无功而返,兰墨继续在离我们二十步之内侦查,师羿警戒四周,诸葛焕准备好八卦阵。”

每个人的安排一一细说,唯独没有听到安排的沈言跑到南暝身边发牢骚。

南暝可不管他这泼皮样子,若是因为他出了闪失,自己无力承担。

在巡逻的弟子经过之时,诸葛焕以巽卦和兑卦将众人隐藏了起来。

待他们走后,南暝等人迅速前压,此时风吹草动,亦是不幸之兆。

一路上幽皇山的弟子不是酣睡便是打闹,没有一点看守戒备的样子。

师羿出言说这是连日的战争搞得大家都很疲惫,趁着夜晚好好放松一下。

但诸葛焕并不这样认为,因为再怎么放松也不至于除了巡逻的弟子外没有任何看守,这明摆着是一个圈套。

诸葛焕看向南暝,在征求着他的意见,如果现在悄悄地烧了他们的粮草离去算得上血赚,至于其他的念头还是不要想。

然而这城中正是梁世执守,若能趁他不备夺其性命,对于整个战况都有所好转。

毕竟当前六风只存其五,而梁世的本事更是佼佼者,无论是战略还是各自修为。

留给南暝思考的时间并不多,棋差一步满盘皆输。

沈言看出来他的顾虑,“暝兄是怕回不去?”

“我是怕你们折了,姐姐那里我没法交代。”

“你什么时候这么在意别人的死活了?”

“我已经说了,姐姐在意你们的死活。”

南暝推开沈言,再次看向万里无云的天空,让师羿和兰墨协同诸葛焕去到后方烧毁粮草后即刻离去。

现在他们二人要去试试这个许久未曾面对的敌人。

兰墨担心他们俩有去无回,但诸葛焕的一席话让他重新认识到这两人是什么身手。

“兰墨,在你面前的可是独战沈言和风晋并将后者诛杀,一人斩破天际救回众人,后又和长苏等人足足战了数个时辰拖至泽清上尊赶到的南暝南昭离。

而旁边的这位天资聪颖,来到云泽山不过数年便击败一众强者夺取七脉大会第二的人物,况且可是频频知道六风的弱点的人。

怎么,你还怕他们回不来吗?”

听诸葛焕这么一说,兰墨顿时觉得面前的两人高大了起来,也没了顾虑,安心地辅佐诸葛焕寻找粮草。

没了粮草,修为再高也会被饿死。

南暝协同沈言来到城中,这里安静地可怕,守卫也少得可怜。

“像是在请君入瓮,暝兄还要去吗?”

“既然请我们了,为何不去。”

两人跨过大门将休息的弟子清理干净后,周围只剩下一户亮着灯的房间。

不用想,这便是梁世的屋子。

只要杀了他,这僵持的战况也许就会好转,南暝也可以如愿以偿地回去。

但若失败,则一切都成了泡影。

不过南暝这极端的性子总是要去试一试。

推开门,梁世就坐在那里和一人对弈。

那人和梁世差不多的年纪,使的是枪。

见有人打扰到他们的对局,江顾寒用灵力将杯子打了过去。

茶水随着茶杯的转动也有了灵性,朝着南暝一起杀了过去。

南暝唤出长枪一定,茶杯顺势破碎。

“你这小朋友挺有趣,知道是陷阱还敢来。”江顾寒见梁世走了一步坏棋,顺势堵了他的后路。

“小朱雀就是这样极端的性子,有时安静地可怕,有时又极为疯癫。”

梁世见到所有的出路都被封死,满脸失望,“罢了罢了,下不过你,又是我输了。”

梁世将一壶酒一饮而尽,这是今晚的第三壶了。

江顾寒看着门外站立的两人,而南暝也不像梁世所说是个剑道奇才反而用的是枪,一时间来了兴趣跟他过招。

在他抽枪向前刺去的一瞬间,南暝闪身躲过向下一压,两杆枪碰撞在一起蹦出火花。

沈言则是按照惯例躲得远远的,时不时还指导南暝一二。

从方才的交手中江顾寒便知道南暝的枪术不算上乘,便问他为何不用剑。

南暝却反问一句:“你用的是枪,使的的剑道,何为?”

虽然江顾寒极力克制,但枪法和剑道始终天差地别,用枪使出剑意太过明显。

然而他似乎不在意这个,身后老友也是知其意而不言。

“枪乃百兵之王,而剑又是器中君子,两者结合岂不名利双收?”

“这般丑陋的话术也只有你信了。”

就这样,一个擅剑法而用枪术,一个用枪术而使剑法的两人再次战到了一起。

刀光火石间,乌云渐渐地将皓月掩盖,空气变得凝重,风也大了起来。

就在两人缠斗的期间,后方燃起熊熊烈火,又被这风一吹,顷刻间绵延数里,不仅仅是粮草,就连房屋也开始烧了起来。

“好你个小娃娃,在这里牵制我好让其他人烧了我们的粮草,居心叵测啊。”

南暝抵住江顾寒的枪,回呛了一句:“请君入瓮,我已经来了,那你们也该献上好礼。”

在四人僵持不下之际,在后面的诸葛焕却迟迟不肯离去。

只是因为他看见了一位女子便失了神色。

若是丽人,云泽山并不缺,而这女子长相平凡干净,却能让诸葛焕停下脚步。

“淼淼?”诸葛焕很是惊奇,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淼淼见是老熟人来了,也是回了一礼,“诸葛公子,许久不见你可还好?”

诸葛焕实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那个早已阔别快八年的女子现在重现在此处。

月色朦胧,草色深染罗裙,一个妙龄女子正冲他微笑。

“诸葛公子,我并不喜欢大火,所以你该离去了,再晚一些可就走不掉了。”

淼淼这话说完,身后来了一大批人马,嘴里嚷嚷着要让烧了粮草的家伙死无葬身之地。

诸葛焕抢先一步拉过淼淼想带她走,但淼淼似乎有些羞涩。

“诸葛家的公子都是这般粗鲁无礼的吗?你和以前好像很不一样。”

听到这样的评价,诸葛焕却很开心,因为很久没有人和他这样说话了。

平日里众人对诸葛氏的看法便是聪明绝顶又是清尘脱俗之人,远远地不敢靠近。

唯独淼淼却敢这样调侃他,和八年前一样,这又怎叫他不高兴呢。

“诸葛家的男儿可不总是死板,也有我这样风流或者叫下流的,那敢问淼淼姑娘可愿同我回去?”

看着把自己抱在怀中的男子问出这样的话,淼淼也是笑着,“诸葛公子都这样了,难道我还有不从的道理吗?”

两人相视一笑,几人趁着幽皇山的弟子还未追来之时快速离去。

“这天快要下雨了,那些粮草真能烧尽吗?”

淼淼抬起头问诸葛焕,而他却信誓旦旦:“离火可不是寻常的雨能扑灭的,否则我也不会来这里了。”

“那你的离火能被我扑灭吗?”

“若是你想,大可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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