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曲终

“再见了,冷面生。”

“再见了,年轻人。”

飘散在空中的二人再次对南暝道些感谢的话,是他让二人相见,了却这最后的遗憾。

本是柔情的女子在见到失去生机的另外一个女子之时,心里想的便是救她。

但她真的想活下去又何必寻死,不过是在那一瞬间,精神上的自己要杀死肉身的自己。

而究其根源,总归要落到爱这一个字上去的。

所以在见到陆生最后一面的时候,婉儿才算得上真正死去。

从前的她不过是在等待,嘴上念叨着死去,也是想要寻得一丝安慰。

南暝将剑收了收,回望这残垣断壁的沈园,这里也曾有一段佳话与孽缘。

不过不同的是,这里每年的秋天都会开满菊花,而那淡雅的香气也会飘到云泽山,如同再次来到这里一样。

时间过去大半,天色暗了下来,众人苦等许久,中间不免有人抱怨。

终于见到熟悉的人,不过他却没有将带走的人带回来。

手上的剑像是在宣告死亡。

所有人都觉得婉儿死去了,无论是谁动的手,他们都会认为是南暝将她生的希望剥夺。

可生的希望永远在自己的手上。

“婉儿姑娘真的死了?”

“是。”

“那你为何要带走她,为什么不劝她活下来的?”

“她的生命不在于此,你们所谓的希望在她眼中只是无尽的等待,徒有痛苦。”

公孙湘看着面无表情的南暝,心中其实早已看不透他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都对自己有所隐藏。

伤痛,心事,委屈,憎恨,最后是抹杀不必要的人。

他们现在算不上疏远,只是心开始不再交流。

南暝认为枭恶是这世间生来的态度,没有力量便无法保全自己。

在公孙湘看来,一切都可以朝着善走去,过往未来皆是如此。

不过在两人心中还是希望对方能够理解自己,纵使站在不同的立场。

第二日,南暝并没有去玄晟,一人在庭院里坐着。

他远远地看着公孙湘,她手上拿着绢人在哄小孩子们玩耍,冷漪在一旁歌唱。

那绢人是南暝差人做的,柔软可爱,就同姐姐在他心里那般。

“暝兄怎么有这闲工夫在这儿品茶?”

见到沈言来了,南暝将早已备好的茶杯斟满递了过去。

“谢谢。”沈言坐下来接过茶杯,看向南暝目光所及之处,“公孙湘已经十八了吧,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玩弄布偶。”

“姐姐喜欢,有何不可?”

“啧啧啧,你前些天可不是这样说的,山里也有女子爱玩布偶,你却说这是消志殆情之物,怎么今日改口了?”

南暝又想到陆生同自己说过的话,心里想着和姐姐之间是不是有了隔阂。

但他太自信了,以为不说对方会知道。

正应了那句,道理教的再多,不如自己犯一次错,一次便是终生悔过的错。

“姐姐和旁人自是不同,总会闪着光芒。”

沈言看他专注的样子也不再过问此事,将一封信递给了他,“上面是你熟悉的人,从今往后是你第一批人手,尽情享用。”

南暝接过信一看,有十余人的名字,不过有六人他不怎么放心,因为他们是沈言的手下。

昨晚二人一夜未眠,只是因为南暝一句话便让沈言知道他的心思。

他要将这分裂的三山合并。

没有人手,沈言便帮他找,一切从小开始。

但南暝最初想要一批人手只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姐姐,以及处理掉那些脱离律法制裁的枭恶之人。

“你放心,这些人绝对听命于你,就从这其中的大胖子师羿来说总该让你信服了吧?别总是疑神疑鬼的,你这样让我害怕。”

“你又怎会知道身后的人会不会捅你一刀呢。”

“暝兄,我看你是被人刀出毛病了,老是以为别人会害你,我的心会痛的。”

“正经点。”

“好嘞~”

这封信很快便被销毁,一场更大的棋局渐渐拉开了帷幕。

一个知道自己身处棋盘中的人,要给执棋者更大的惊喜。

又是一年佳节,几年前的难民孩子们重新回到了这里。

在长辈们的牵引下,孩子们并没有乱跑,很守规矩。

他们来这里也仅仅是为了报恩,将丰盛的果蔬送给弟子们一些。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们轻车熟路地来到云泽山。

孩子们其中最大的不过八岁,最小的六岁。

云泽山包容得下许多事物,自然也能容下他们。

昔日的那个姻缘一线牵的小家伙长高了,小小的脸蛋上已经透露着英俊,可惜的是老婆婆已经故去。

他第一个找到了公孙湘,还是同从前那样跟着她。

公孙湘用手中的绢人逗他玩乐,周围的孩子们也在冷漪的带领下唱着童谣。

同样失去了亲人,同样能在云泽山成长,只是他们的轨迹是否和南暝一样,不可预知。

小家伙姓朝名阳,很是开朗,后来被朝柳常思二人收养。

看了看四周没有见到从前的大哥哥,朝阳追着公孙湘问:“姐姐,昔日同你在一起的大哥哥呢?”

公孙湘将手中的绢人放下,用着清澈的眼神看着他:“他呀在练功呢,是个大忙人。”

“可是以前的大哥哥总会和你在一起,就算是惦记着身份也要和你我在一起。”

童言最是真心,也最是伤人。

公孙湘知道南暝做的那些事情,她也知道他是为了自己,不过学医让她的内心无法接受残忍的手段。

正是她见得多了,所以才想要避免,可这些却是自己最爱的人所做。

他杀了风无期,沈言引她目睹了全程。

他杀了那十五个明周山弟子,尸首分离。

就连那个辱骂自己的人也是他所杀。

她知道,也曾偷偷暗示过南暝,但他仍执意如此。

现在的他们话变少了,大多时候相视一笑。

“他呀,很忙。”

“姐姐你的眼神变了。”

公孙湘还未从痛苦中缓过来,朝阳的这一句话又让她不知何意,“怎么不一样了?”

“以前你笑的很开朗,但现在有一缕愁丝,是因为大哥哥吗?”

朝阳平平无奇的一问,却如同山呼海啸般让公孙湘的心不再平静。

她害怕南暝真的变得漠视生命,那样的话又和风清子有什么区别,况且天枢门的门规第一条便是万物生灵无异,不可弃而戮之。

若他是普通弟子,她大可出言相劝。

但他不是,所以公孙湘说得更委婉,更频繁。

南暝嘴上回应着,而双手却并不是这样收敛。

渐渐地,公孙湘看他的眼神变得不一样,从前是纯粹的爱意和亲切,现在多了疏远和不忍。

道不同不相为谋,一个向善,一个向恶,注定不同。

向善者为天下谋利之,福泽万民而不顾己身。

向恶者以更恶镇压恶者,视天下本性为一体。

正如幻境中的一样,一个极善,一个极恶,可他们都是南暝,却又不是完整的他。

所以公孙湘抱着怀中尚未长大的南暝,寄希望于未来。

现在她同样的抱着朝阳,愿他如日之升,走向善的自我。

一切都偏离了最初的梦想,两人内心紧闭。

而此时此刻,洛寅认同了南暝说的话,所以她要兼并其他两山。

三道长城解除了禁制,重新回归了昔日的功能。

洛寅在一日问南暝如何攻取两山。

南暝说:“天下三山,幽皇山为第一,云泽山次之,明周山为尾。无论我们如何争取,明周山总会是坐收渔翁之利的那个。”

“为何?”

“明周山实力最次,而同幽皇山也有往来,所以在我们和幽皇山争斗之时,明周山会背刺于我们,在两山油尽灯枯之时,明周山便能取这完美的一杯羹。”

“但鹤央似乎对这些没兴趣。”

“但他现在门下的五位宗主有,鹤央的种种举动已经让他们看不到未来,相比早已另寻他主。”

洛寅不知何时对着镜子欣赏起了自己的容颜,“那依你看,该当如何?”

南暝走过来将铜镜按下,“结盟。”

“结盟?和明周山?”洛寅有些惊讶,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怎会从他嘴里说出来。

“自然,与明周山结盟之后,幽皇山自然会起疑心,这样他们之间的船就不稳了,风浪一大自然就翻了。”

“说的简单,前不久雷炼和那些探子死在了云泽山,他们会轻易同意我们的结盟?”

南暝看着洛寅,想要从她的眼睛里揪出些东西来求证几年来他想的东西。

为何他遇到常羲如此巧合。

为何长苏不对自己动手,明明烬骨近在眼前。

为何六风只是一一找上门来却不对自己下死手,反倒在教授什么。

但在洛寅深邃的眼神里,南暝只有被吞没的份。

他不再挣扎,慢慢叹息,“明周山不会计较,只要我们说那些探子贞烈,尽数自尽,雷炼也是闭口不谈,他们总会信。”

洛寅反口问:“那鹤央呢?怎么让他同意?”

南暝自然是有办法,不过此时并没有道明,“他定会从了我的意。”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明周山和云泽山来往甚多,各自的门主们也渐渐有了交流。

从此东西一气,无形之中构建起了一个强大而空洞的联盟。

洛寅,鹤央为正副盟主,不过实权在谁身上一眼便知。

明周山的信使为龚翔,云泽山的信使则为沈言,两山大多数的消息来往便是这两人处理。

正因为如此,南暝手下能调派的人更多了,所以他要慢慢验证自己心中的猜想,同时也要让公孙湘的那份坚持破碎。

人的本性究竟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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