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里威斯,校医院。
又到了每个月例行的赛肯克体检时间,校医院这几天可以说是人满为患。
边黎好不容易在今天抽了个几分钟的厕所时间去悄摸探望一下褚溏星,结果两人都没说上几句话,她的设备就开始疯狂滴滴:
“边医生,73号病床的病人呼叫您!”
“边主任,刚刚做了体检的十几个学生信息没录入成功,怎么办呀?”
“边小姐,您有一份加急快递已经送到办公室了,需要您本人亲自签收一下。”
“……”
工作不易,边黎叹气:“啊,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我是一刻也不得安宁。”
在褚溏星深表同情的眼神里……啊不对,她现在还蒙着眼、看不见呢,这小眼神没法展示。
褚老师只能是用无比怜悯的语气安慰了一下,又得到了对方的几句言简意赅的叮嘱,随即就听见边黎那妞儿匆匆离去的脚步声。
边黎今天确实忙得不可开交。
她刚从褚溏星的病房出来,正一边回复那个实习生护士要如何重新录入信息,一边迅速往73号病床的病房走去。
将病人的事情解决后,她又马不停蹄地赶往自己的办公室。
半路上,她恰好看见了不远处某个熟悉的身影——
那位褚小老弟。
她好闺蜜的弟弟。
褚毓明此时的脸色看上去有些不大好。
他正从一众排队的学生中走出,径直迈步走向了某个角落的长椅。
坐下之后,他先是皱着眉头拧开了一个水杯,给自己猛地灌了好几口,随后便一直低头静静坐着,似乎是在调整自己的状态。
见到这一幕,边黎的脚步不自觉一顿。
毕竟是自家闺蜜的小老弟,她作为一个姐姐辈,既然看见了,理应上前去关心一下。
但她的脚步还没来得及调转,腕间的设备又开始滴滴作响。
噢,原来是有人给她寄了份加急快递,必须本人签收的那种。
所以这个送货上门的送件机器人正在一直催促她,不然它就没法及时完成这一单。
而如果超时签收的话,她就得交好几百的超时费。
真是烦死了。
不知道她今天正忙着吗?
非得挑现在给她送什么加急快递,对方是故意添堵的吧!
边黎又转头去看了一眼坐在某角落里的褚毓明,他现在的脸色看上去比刚才稍稍好了一些。
她这才放心地收回了视线,在送件机器人的不停催促下,脚步匆匆地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一进办公室,桌上那束土得掉渣的大红玫瑰花看得她嘴角一抽。
哦,还有旁边附带的一盒巧克力。
咬一口就能让她甜到掉牙的那种。
就这一眼,边黎立刻就能百分之两百的肯定是谁送她的。
等候已久的送件机器人立马将签收电子单呈给她:
[边小姐您好,您的加急快递已送到]
[如果您确认无误,请在这里签字,谢谢]
好在她及时赶到签收了,避免了高额的超时费。
她在写下电子签名的时候瞥了一眼[寄件人]——
很好,果然是那个狗男人送的。
办公室门口正好有个同事路过,露出了暧昧的笑容打趣她:“哇哦,边主任,这花和巧克力肯定是你家男朋友送的吧?他对你可真上心!”
边黎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回以了那位热情的同事一个礼貌的微笑。
待那同事路过之后,她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低头看了一眼花束上夹着的那张贺卡,上边写着一行字:
[黎黎,对不起!你生日那天我太忙了,现在给你补上你的生日礼物,求原谅!]
看完后,边黎先是轻嗤了一声,随后又翻了个嘲讽的白眼。
紧接着,她直接举起这束玫瑰花丢进了自己脚边的垃圾桶。
已经三年了。
他什么时候对她真正上过心?
第一年她生日,他记错了;
第二年她的生日,他直接给忘了;
而今年,他也是以“忙忘了”的借口在一周后才想起给她补生日礼物。
更好笑的是,他这三年里送她的礼物,不管是补送的生日礼物还是情人节、周年纪念礼物等等,通通都是玫瑰花加巧克力。
哦对,这同一牌子的巧克力还一直是那种甜得发腻的味道。
礼物价格也不贵,两样加起来也就将将够三位数的斯比西。
而她送他的礼物呢?
这三年里加起来,怕是都抵得上她在尤里威斯校医院累死累活干半年的工资了。
边黎自认为自己也算不上是一个很物质的女人。
但双方的付出若是一直不对等,那这段感情肯定会出问题。
行,再退一步说,礼物什么的也只是个过场。
但他的诚意呢?
不好意思,她是半点都没看见。
边黎对自己男朋友的不满可以说是日益剧增。
但唯独,他还比较忠诚。
其次,在满足她的生理需求上,他的表现还算勉强合格。
算了。
别对这些狗男人要求太高。
她干脆就当自己养了个名正言顺的炮.友得了。
只要他能一直对自己保持忠诚,倒也足够了。
于是,每每想到这里时,边黎的那句“分手”又迟迟没能说出口。
相比较之下,于褚老师而言,快刀斩乱麻则是她最擅长的事情。
特别是在此时,当安格尔曼·米勒那个渣男擅自跑来她病房,嘴上说着关心她,实则是想求原谅、求复合的时候,她连个假模假样的微笑都不想给他。
要不是她还蒙着眼,褚溏星甚至还想当场给他翻个白眼。
她的语气一直很冷淡,态度也是十分决绝:
“安格尔曼·米勒,现在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那么就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谢谢。”
“劈腿、出轨什么的,说到底,也不过都是些男欢女爱的事情。人嘛,管不住自己的本性,也挺正常的。我一直对此都是持尊重、祝福的理解态度。”
“但,如果是我的男人做出了这种事——那不好意思,我绝不原谅。”
……
与此同时。
褚毓明刚做完本月的赛肯克体检,他想起了还在校医院养病的褚溏星。
他本来是每天上午过来看看他老姐的,但既然现在他人就在校医院,那干脆再去探望探望。
不过,平日里的这个点,他老姐应该在午休才是。
思索了几秒后,褚毓明还是决定再去看看她。
如果他老姐正在休息,那他就不进去打扰了。
结果这次,他刚走到褚溏星的病房门口,却意外发现病房的门是半掩着的。
褚毓明一边走上前去,一边疑惑地伸手去轻轻推开了门。
下一刻,那个安格尔曼·米勒的声音就传入了他耳里:
[溏星,我承认,是我对不起你]
[但你相信我,我对你是真心的]
[我知道,其实,你心底对我多少还是有些嫌弃的]
[但是,瞎子配瘸子,你也不亏]
[如果你看不见了,就不会嫌弃我了吧?]
安格尔曼·米勒说的是外文。
褚溏星听不懂的那种。
但恰好褚毓明学过,站在门口的他听懂了。
此时的褚溏星因看不见设备上的翻译,没听懂的她只能是以非常不耐烦的语气又说了一遍:
“安格尔曼·米勒,我再说最后一遍:请你立刻从我面前消失!”
然而下一秒,她就听见了病房门被人猛地拉开后撞在墙上的“哐哐”声。
紧接着,就是米勒的一声闷哼。
随即又是一阵打斗的声音入耳。
就在褚老师还在震惊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她正好听见了自家便宜老弟的声音:
“我去你大爷的真心!你个死瘸子是不是欠收拾?”
“让你滚就赶紧给我麻溜地滚!”
“你是个什么垃圾?还敢咒我姐瞎?我先揍死你!”
听了她家暴躁老弟的这番话,褚溏星立刻就能大致明了刚刚米勒说了些什么。
不过她依然很冷静地率先出声喊了一句:“毓明,这是病房,别在这里打架。”
褚毓明这才听话地停下了动作。
但他脸上的狠意却是半点未消。
“姐,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褚毓明的一只手还揪着米勒的衣领,另一只手是紧攥的拳头,只差一点就狠狠砸下去了,“他算个什么东西?我真想替你揍死这家伙!”
“溏星!”
安格尔曼·米勒此时却还不忘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无辜样儿,他切换成了淄蓝官方语,即使口音不太标准,但语调听上去是可怜兮兮。
“你快让他松手……我,我要喘不过气了……”
褚溏星循着他的声音“望”了过去,她的情绪一直都非常平静:
“安格尔曼·米勒。”
“我现在就可以明确地告诉你——”
“就算我的这双眼睛废了、瞎了、看不见了,我也不会看上你这种货色。”
然而,安格尔曼·米勒却干脆火上浇油、破罐破摔,不甘地用外文回怼了她一句:
[你要是真瞎了,除了我,不会有人要你的——]
他的话都没说完,褚毓明攥紧的拳头也没来得及砸下去,就被另一道男声打断了:
[我要]
某人恰好站在门口,把刚刚这一幕尽收眼底。
郗执刚从某位边军师那里“取完经”过来,没想到一来,就让他听见了米勒这番欠揍的话。
他一步一步走近,冰冷的眼神像是要把安格尔曼·米勒给千刀万剐似的。
[又是你!]
安格尔曼·米勒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之前有幸从滤苍臭虫的寄生下捡回一条命后,只要一看见某人,他就会不自觉全身打颤。
某人的嗓音在此时冷到了极点:
[尤里威斯禁止私自斗殴,但要是出了尤里威斯——]
听了友军的这话,褚毓明立马眼睛一亮:
[那我们不如把他拎出尤里威斯,再找个偏僻地,正好让我活动一下筋骨]
只是,自从某人出现之后,他们仨一直是用一种褚溏星听不懂的外文在交流。
褚老师虽然听出了后来者是郗执的声音,但她仍然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哎,早知道就把那智能设备的同步传译从[仅自己可见]更改为[仅自己可听]了。
她终究只能疑惑出声询问:“你们在说什么?”
褚毓明便立马从加密对话切回了淄蓝官方语,瞎扯了几句:“噢,没什么。郗大会长刚刚说想请我帮个忙,顺带找米勒有点事。姐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下了课再过来看你。”
听她老弟的这语气,似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地要离开。
然后,她就只听见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一道轻轻的关门声。
褚溏星深呼了一口气。
那个让她头疼的死渣男终于走了。
她紧绷的神经也总算得到了放松。
感到有几分疲惫的褚老师径直往后一躺,开始休息。
迷迷糊糊之中,褚溏星隐约觉得有人在帮她掖被角。
可是他们刚刚都已经离开了啊。
褚溏星便下意识地以为是边黎那妞儿又来看她了。
不偏不倚,那只帮她掖被角的手不小心蹭到了她的脸颊。
她顺势就蹭了一下以示亲昵和感谢:
“谢谢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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