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林之清的面，季星辰没细问，知道了录音笔没问题，有问题的是换掉音频的人，她这趟也不算白来。

从电脑城出来，林之清在路边打车，她则低头在看手机里的新消息。

慕昀这次倒是没有一条接一条的发消息，只在晚自习下课的那几分钟发了两条。

【今晚我会晚点回家】

【你睡觉前记得锁好门窗】

季星辰想，这人还真会装模作样。

一如既往不回复，直接关掉了手机。

“车来了。”林之清叫了她一声，视线不自觉在她手上停留了两秒。

明明有时间看手机，却总是无视她发过来的消息，她撇撇嘴，没等季星辰上车，自己先一步坐了进去。

林之清一路都没说话，直到最后走到了家门口才突然叫住季星辰：“你不是为了练听力对吧？”

季星辰脚步一顿，回头看她。

林之清走到她面前，低声道：“你也不是为了补课才去的补习班，对吧？”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季星辰面上波澜不惊。

林之清紧接着又说：“我看过你的课本，干干净净的，连一点压痕都没有，就像根本没打开过，还有你的作业、测试题册和模拟试卷全都没动过，我问过老师，她说以你的成绩根本不需要补课，所以你也别想着说谎骗我，告诉我实话。”

季星辰：“什么实话？”

林之清：“你说呢。”

季星辰笑了笑：“你想多了，我只是懒得做那些已经会了的东西，马上就期末了，时间应该花在更重要的地方，不是吗？”

林之清皱起眉头，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于是没再追问，扭头回了家。

季星辰进到家门第一件事就是检查之前偷偷安装的摄像头，确定没被慕昀发现，这才放下心来，回了房间。

为了不耽误时间，她连衣服也没换，放下书包就打开电脑开始查阅今天的监控录像。

摄像头是她前不久在电脑城跟人买的二手，就装在慕昀卧室里，趁着他现在不在家，她正好可以进去探查一下。

监控画面显示一切正常，还是跟之前一样，没录到什么决定性的证据。

不过有了录音笔被换掉音频的事之后，季星辰对监控也抱着怀疑态度，想着说不定慕昀早就发现了端倪，就连录下来的视频也换过。

难怪。

季星辰想，难怪这人就算发现了她偷偷进去过，也只是嘴上警告了一下，原来就是故意为了让她忽略录音笔和监控的异常。

是她低估了这人。

想到这，季星辰果断起身，走出了卧室。

慕昀的房间在楼下，因为季琅不常回家，所以两人几乎不共同一个房间。

季星辰推门之前仔细检查了门缝，确定这人没有跟自己使用同一个方法，这才放心推门进去，在房间里仔细翻找地下室的入口。

她找了很久，就在她以为或许又会跟上次一样一无所获时，她忽然注意到了远处的书桌。

不知是不是房间的主人走得太急，所以忘了把书桌的其中一个抽屉完全关上，还是因为那个抽屉里面根本没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才会留出一条缝。

季星辰快步走了过去，蹲下身，拉开抽屉一看。

里面放了一个保险箱，带密码的，跟抽屉严丝合缝，像特意定制的。

季星辰打开手电筒，凑近仔细观察数字键上留下的痕迹，相比较之下，其中几个数字键表面会更光滑一点，但她只能从中得知是哪几个数字，没法知道数字的排列顺序。

她从衣兜里摸出手机，记下这几个数字，临时想了几个排列组合，很快便发现其中一个数字组合居然是她妈妈的生日。

她愣了一下，伸出手指，输入了密码，随即响起的滴滴声在提示她：密码正确。

保险箱门弹开，露出里面存放的东西——一个装满的牛皮纸袋。

她往门口看了一眼，这才低头去拆纸袋。

装在里面的是一个绒面的首饰盒，她花了点力气才打开盖子，就见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首饰，耳环、项链还有手镯，样式都很精致，但一看就不是男人会戴的那种。

季星辰觉得很奇怪，不明白慕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为什么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还特意收集起来，放在保险箱里。

她第一眼就被里面的一个手镯吸引了。

手镯样式别致，整体是一条扭曲的蛇，眼睛位置镶了一颗红色的珠子，在手电筒光的照耀下，折射出透亮的光泽。

她没多想，重新盖好盖子，把东西放了回去，再把抽屉恢复原状，轻手轻脚离开了卧室。

与此同时，慕昀从屏幕里收回视线，慢慢扬起了唇角。

旁边桌上放着一台显示屏，屏幕上显示的画面正是他的卧室。

这是第几次了？

他说不好，可能……也不止几次了。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初那个看起来十分乖巧的孩子，居然早就怀疑上他了，连录音笔和针孔摄像头这种东西都用上了，还真是有趣得很。

他坐在椅子里无声地笑起来，许久才收敛了笑意，站起身，走到旁边阴暗的角落里。

他伸出手，按下了开关。

啪嗒一声，他头顶的灯泡亮了，微弱的灯光隐约照亮房间一角，照亮那些摆在他前面不远处桌上的工具。

宽敞的木桌上摆放着满满当当的刑具，他拿起其中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在掌心上划了一下，锋利的刀刃瞬间划开了一道血口子，鲜血顿时流了出来，滴落在木桌上腐烂的缝隙里。

慕昀闭上眼睛，慢慢仰起头，垂下手，鲜红的血迹顺着指尖流了一路，而他脸上没有丝毫痛楚，反倒浮现出狰狞扭曲的笑意。

远处，在灯光照不清的墙上，贴着无数照片，每一张照片都是不同的女人，她们浑身狼狈，表情里都带着惊恐，不知是恐惧拍照的那个人，还是恐惧即将到来的死亡。

而最后一张照片的风格显然大不相同，照片里的人穿着高中校服，蹲在地上，阳光照在她身上，为她勾勒出一层柔和的轮廓，她伸出手，正在低头逗弄一只小狗。

那只手很白净，长了一颗痣，就在手腕中间的位置。

另一边，季星辰的手从睡衣袖子里伸出来，穿好睡衣，走向不远处柔软的床铺，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台灯，柔和的灯光照亮半边床铺。

她靠坐在床上，在一条条翻看林之清发来的消息。

看着看着，她躺了下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台灯忘了关，房间依旧亮着。

不知过去多久，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一道人影慢慢走了进来，这人似乎没打算做些什么，只是走到床边盯着熟睡的人看了许久，之后慢慢俯下身去，爬进了床底。

到了早上，闹钟准时响起，床上的人呼吸一滞，醒转过来。

跟平时一样，起床洗漱，换好衣服，带好书包便离开了房间，不过离开时，还是习惯捡起一根头发夹在了门缝里。

季星辰几乎是在强忍着，才没有立刻冲进房间翻个底朝天。

她分明记得昨晚睡前在门缝里夹好了一根头发，但刚才她清楚看到那根头发不见了，这说明昨晚她睡着之后有人进来过。

是她那个不正常的继父吗？

她快步下了楼，犹豫片刻，还是敲响了慕昀的房门，里面没人应声，她心想果然！

果然是他！

她一颗心扑通乱跳，脑子里迅速思考着这个人昨晚进来干什么，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面前的房门却打开了。

慕昀穿着睡衣，一副睡意未消的样子：“怎么了星星？”

怎么会……

季星辰飞快眨了眨眼：“没事，我就是看你回来了没有。”

她转身朝大门走去，余光中却瞥了一眼楼上的卧室。

刚走出门口，她便按下了报警电话。

不过十多分钟，警笛声便遥遥传来。

上门的是两名警察，季星辰直接带着他们进了自己卧室，并且说明了有人半夜闯入的情况。

说到门缝的头发时，两名警察面面相觑，其中一人说：“小姑娘很聪明啊，不过你在自己家为什么要这么警惕啊？”

另一人低声说：“现在很多孩子都这样，拿父母当贼防呢，我家那个才上小学就不让我和他妈进房间了。”

慕昀听到这话，笑了笑：“可不是嘛，有时候虽然是孩子的无心之举，但我们做父母的，难免也会觉得伤心呢。”

季星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是吸了口气，闭口不言。

两名警察仔细检查了房间，最后什么也没发现，只好宽慰道：“没事，不就是根头发嘛，也有可能是你自己昨晚放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既然什么东西都没丢，也没有任何外人入侵的痕迹，应该没什么事。”

又指着慕昀说：“再说你爸爸不是还在家呢，怕什么？要是真有什么事，你叫他不就行了，反正他就住楼下不是吗？”

慕昀笑着点头：“是啊是啊，真是抱歉了两位警官，一大清早的辛苦你们跑这一趟，不着急的话，下来喝杯茶再走吧。”

警察摆摆手：“不用，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季星辰追了上去，拉住其中一名警察的袖子：“万一那个人就是他呢？”

“谁啊？”警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这……”

慕昀无奈笑道：“让你们见笑了，因为前几天孩子想要买东西，我没同意，就一直跟我闹脾气来着。”

顿了顿，伸手拍了拍季星辰的手背：“好了别闹了，你今天还有课，等放学了我带你去买就是了，别耽误人家工作。”

警察走了之后，慕昀拦住了季星辰。

“你还敢报警？”他冷笑一声，“看来你是真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啊。”

季星辰二话不说给了他一拳。

他没料到她会动手，更没料到这孩子手劲这么大，打得他躲闪不及，嘴里立刻充斥了血腥味。

季星辰咬着牙，半晌才挤出一句话：“信不信我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