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我？”慕昀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意识到她刚才确实说了那么一句话之后，没忍住笑了出来。

季星辰看着他，忽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涌，想吐。

但只能忍着。

她转身去开门，想快点远离这里，然而手还没来得及碰到门把就被按住了肩膀，那只手力道很大，直接将她整个人都按在了门上。

慕昀压住她，凑近，低声道：“你敢吗？”

季星辰没说话，稳住身形往后猛地一踢，准确无误踢在慕昀小腿上，这一下力道不轻，他顿时痛得皱起眉头，手上力道不自觉一松，下一秒，季星辰用力转身，借着转身的力道打出了一记肘击。

慕昀直接痛得弯下腰去，往后退开。

季星辰脑子里飞快闪过在擂台上跟人对打的画面，趁此机会又是一拳打了出去，然而这次慕昀接住了她的拳头，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见她已然打出了另一个拳头。

慕昀被打得身子一偏，松开了手。

“这次只是警告，你以后再敢对我动手动脚，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季星辰扔下这话，转身离开。

大门外，林之清一脸疑惑，正朝里面张望，忽然看到季星辰急匆匆跑出来，这才松了口气，冲她喊了声：“季星辰。”

季星辰抬眼便看到了她。

慕昀也看到了她。

他原本想追出去，但最后还是克制住内心的冲动，忍住没追。

林之清见过慕昀几次，这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脸上露出那样的表情，她想了想，觉得他们应该是吵架了。

“怎么，一大早火气就这么重啊？”林之清跟上季星辰的脚步。

季星辰没说话，快步往前走。

林之清想到刚才在她家门口看到的警车，又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季星辰没回头，冷冷回答：“没什么。”

林之清着急追问：“没什么警察来你家干嘛？”

“你烦不烦？”季星辰停住脚步，转头看她，“能不能不要多管闲事？”

林之清摸了摸后脑勺：“谁、谁多管闲事了？不就问一问……”

“不需要！”季星辰打断道。

她似乎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思，说完就走。

林之清撇撇嘴，赶紧追了上去，这次倒是没再继续问，只是跟在季星辰身边一路沉默走到了学校。

林之清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季星辰说不想跟她一起玩之后，她就变得很奇怪。

一开始只是觉得生气，想找季星辰问个清楚，因为她自己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后来又觉得憋屈，凭什么当初那个喜欢追在自己屁股后头的跟屁虫，现在扭头就不认人了？

但现在，她却只想着季星辰能赶快消气。

她本来想着期末进了前五十，就可以用那个愿望让季星辰跟她和好，最好能继续像原来一样，当她的小跟班。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年级前一百好进，前五十居然会这么难，简直就是地狱级别的难度，她不管怎么努力，最后总是会差那么一两分。

一转眼，已经到了高二下期。

林之清趁着下课时间冲到一班教室门口，拦住了准备出去的季星辰。

“聊聊？”她挑眉道。

季星辰站定脚步，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聊什么？”

林之清咽了口唾沫，没有说话。

“有话就说，别盯着我发呆。”季星辰面露嫌弃。

林之清猛地咳嗽两声：“谁、谁盯着你发呆了，你不要张口就造谣好不好？”

实际情况是，她刚才就是盯着季星辰看呆了眼。

看着如今这个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季星辰，她却莫名想到了七岁那年，她初次见到季星辰的时候。

那时候的季星辰瘦瘦小小的，头发像被狗啃了一样乱七八糟的，刘海还很长，整天挡住那双漂亮的眼睛，像个小邋遢鬼，总是独来独往。

但现在的季星辰，家庭幸福，不愁吃穿，还有很多朋友，但凡是见过她的人，就没有不喜欢她的。

跟那时候，完全是两个人。

林之清见她转身要走，赶紧追上去，悄悄补了一句：“明天我生日，你没忘吧？”

季星辰眼睫一颤，突然停住脚步：“你生日跟我有什么关系？”

林之清：“我们不是每年都一起过吗？”

季星辰冷笑一声：“那难道不是因为你每年都提着蛋糕来堵我？还可怜兮兮的跟我说没人陪你过生日，我才勉为其难跟你一起过的？”

当面被人拆穿，多少还是有点尴尬，即便是林之清也是脸色一红，伸出手想去捂她嘴巴：“给点面子好不好？在学校呢！”

季星辰甩开她的手：“我警告你，明天你要再敢来堵我，之前的打赌就直接取消。”

她说完就走，连背影也透着决绝，林之清愣在原地看着她走远，几秒后，还是没忍住追了上去，直接追进了女厕所。

季星辰刚走进隔间，还没来得及转身关门，身后便有人挤了进来，砰地一声把门撞上。

“你……”

林之清着急忙慌上前一步，捂住了她的嘴，没让她开口。

现在是下课时间，周围到处都是人，林之清刚才进来的时候动作利落，没引起太大注意，但毕竟是两个人占了一个隔间，要是声音太大被发现了，总归会让人不满。

她压低声音说：“其他时间我不管，反正明天我生日，你必须跟我一起过。”

季星辰呼吸急促，热气一下一下喷洒在她掌心里，有点痒。

她这才反应过来，把手拿开：“你瞪着我也没用，不给我个准话，我就不走，马上就打上课铃了，我看你怎么办？”

季星辰蹙起眉头，颇有些无奈：“你这学期名次掉那么多，都被叫去办公室几次了？还好意思威胁我？”

“我不管不管不管不管……”

季星辰看着她这副耍无赖的样子，许久之后，叹了口气：“好，可以，行了吗？”

林之清眼睛一亮：“真的？”

季星辰点头。

林之清顿时激动，跳过去抱住她，季星辰一时没站稳，在墙板上撞了一下，发出砰的一声。

隔壁隔间的人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掉进蹲坑，立刻喊道：“谁啊！抽风呢？”

林之清讪讪一笑，赶紧从她身上下来，打开门，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隔间。

季星辰整理一下衣服，这才开门走了出去，然而走出没几步，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她摸出来一看，发现是林之清发来的消息。

【我等你，不见不散。】

季星辰叹了口气，将手机放回口袋里，大步走向教室。

晚上回了家，季星辰看到慕昀坐在沙发上，正在看电视。

这个总是喜欢站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偷窥的人，今天居然一反常态，听到她进了门也没装模作样关心几句，甚至连头都没回一下。

不过这样也好，她乐得自在。

进了卧室，她换了身衣服，坐到书桌前，取出书包里的礼物。

这是她打算送给林之清的礼物，早在几个月前就准备好了。

为了不让慕昀发现什么端倪，她特意抽时间出去做兼职，慢慢攒下来的钱买的礼物。

这个礼物她原本打算今天提前送出去，就偷偷放在林之清课桌里就好，以这个人的脑子，肯定猜不到是谁放的，就算最后怀疑到她身上，她只要像上次一样否认到底就好了。

因为只有这样，慕昀才不会对她身边的人下手。

只要她身边谁都没有，那么就不会有任何人受到伤害。

只要她再多谨慎一点，慕昀就算想做什么也没有机会。

只要再过一年，她再忍一年，等到高三毕业后，她就会搬出去住，到时候就能彻底摆脱这个人了。

到时候，她会跟林之清解释清楚，林之清耳根子最软，肯定会原谅她。

她都计划好了。

季星辰看着包装精美的礼物，想象着明天林之清收到礼物之后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天晚上，她按照平时的作息时间简单洗漱，关好门窗之后就准备睡了，睡前还特意打开电脑检查一下监控，确定慕昀没有任何异常举动才放心睡下。

季星辰入睡很困难，一般要躺下很久才能睡着，然而这天晚上，她却感觉躺了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有人打开房门走了进来，她的意识很清楚，但身体却毫无知觉。

她觉得很奇怪，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闭着眼睛，听着那阵脚步声慢慢接近，最后停在床边。

就在这时，一道惊雷响起，她猛地睁开眼睛，只见旁边站着一道人影，那人正高高举起手里的武器，就要砸下来。

她没看清楚那是什么，只觉得应该是棍子之类的东西。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反应躲开了那一棍，翻身下床，冲向门口。

饶是她反应极快，动作足够迅速，也还是在打开门的瞬间重重挨了一棍。

她顿时眼前一黑倒了下去，等到再醒来时，人已经在客厅了。

借着窗外的月光，她慢慢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慕昀躺在地板上，脖子和脑袋已经分家，四肢也被切割下来，七零八落的丢了一地，满地都是凌乱的血迹，但由于光线昏暗，所以她看到的只是狼狈不堪的黑色污渍。

她一时没反应，但后脑传来的疼痛让她渐渐清醒过来，她确定昏过去之前经历的那一幕，不是梦。

都是真的。

慕昀死了。

这个人渣被人五马分尸了。

谁杀的他？

她脑海中依稀浮现出前不久跟妈妈的对话。

妈妈让她再等等，说：“等时间一到，我们都能彻底解脱了。”

“还要等多久？”

“半年……不，三个月。”

算算时间，三个月的话差不多就是现在了。

她猛地回过神来，注意到了窗外一个个围上来的警察，随即心头一震，恍然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陷阱。

一个提前设好的陷阱，而死去的慕昀是猎物。

她也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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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破晓（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