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我不是精神病13

中间几张,无一例外都是陈德康对于小病人们的关切。

他亲自喂孩子们吃饭,和孩子们做游戏,在夜晚的星光下、在灼热的篝火旁,给孩子们读小人书,这些精神方面存在问题的小孩子,似乎都在他的关切中被逐渐治愈了。

这几张画作中,小孩的面容做了模糊处理,看不清五官,但他们无一例外,身上都散发着平和的气息。

他们慢慢长大,有的被家长接回去,回归正常人的生活,有的则继续留在诊所,接受陈德康的进一步治疗。

时光匆匆,陈德康老了,小男孩也长大了。

最后一张画里,白发苍苍的老人奄奄一息,年轻漂亮的男孩跪在他身旁,修长笔直的手指抓着陈德康年老的双手放在自己面颊上,垂下眼睑。

陈德康年老死亡。

“姐姐,你觉得他在想什么?”

“谁?”

“就是你觉得很好看的那个男孩子啊。”

姜悦:“……”

这莫名其妙的描述。

“伤心吧。”她随口说。

“你真这么想?”

“他是个善良的孩子,他从小患有精神病,是陈德康收留他治愈他,后来他康复了,救命恩人也老了,而他还没有机会报答这位艺术高深的大夫,于是在老人垂死之际前来探望,守在病榻之侧,只求能送他最后一程。”姜悦说到此处,还煞有其事地点头,“真是标准的温暖人心的结局啊。”

“这小男孩真不错,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虽然画作里并未提及他的真实姓名,但显然他对于陈德康也是极为重要的。”

否则,为什么陈德康最初救治了那么多小孩,只有这一个在画作上留下了如此清晰的面部特征。

“你只认真的吗?你真的觉得他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李不渡在听姜悦分析时,面色已经抑制不住地扭曲,好在他个子高,姜悦的注意力又都被墙上的画作吸引了,没有抬头看他,这才没让对方看见那张又漂亮又楚楚可怜的小脸被极端不暴躁和嫉妒填满。

“要不然呢?他不是你是?”冷,太冷了,李不渡这狗东西!心情不好至于冻死她?

姜悦冷得牙齿发颤,凭借从小练就的惊人忍耐力,才假装无事发生,没露破绽。

李不渡原本以为她是个聪明人,没想到是个傻子,想当然地去解读这些线索!虽然大部分人看到走廊的画作都是类似于姜悦这种的猜测,在之后探索到进一步线索才发现真相,但这只是普通玩家的实力,姜悦不该这样。

大BOSS对玩家产生了恨铁不成钢的想法,这在整个往生医院都是绝无仅有的事情。

“我不是,难道他是?”李不渡反问。

病榻之侧的男孩只露出一个侧脸,他黑色的衣领紧紧实实地包裹住纤长白皙的脖颈,头颅和眼睑下垂着,目光落在老人的脸上,这怎么看都是一副慈孝的场景。

但!

男孩的嘴角有0.1公分的上翘。

正常人在悲伤的时候不该出现这样的表情。

眼中带泪,眼底却尽是漠然,面露悲痛,嘴角却嘲讽地翘起。

“这个人虚伪、狡诈、冷漠、反社会、毫无同情心、讨厌和平、讨厌善良,他看上去为陈德康的死亡惋惜和悲痛,实际上……”

“实际上他不过是在幸灾乐祸,”姜悦接过他的话,李不渡激烈的反应已经给了她想要的答案,没必要继续假装看不懂,“他的表情在说,去死吧,我人面兽心的医生,我死有余辜的救世主,我道貌岸然的加害者。”

李不渡:“……”

愣住!

李不渡炸毛,一把扯过她肩膀,阴恻恻道:“你故意的。”

她故意夸走廊画作上的男孩子,故意激怒他!

“你自愿的。”姜悦学着画中男孩的样子,扯过李不渡的手,抚摸自己脸颊的一侧,“我猜你想说,即便如此,我也不会杀了你,我亲爱的姜悦同学。”

“哈哈哈哈哈。”

“你真可爱。”

事已至此,她也不装了,李不渡这样的BOSS什么不知道。

说完放下手,径直寻找电梯。

李不渡跟在她身后,攥紧了拳头,手心里还有对方脸上的余温。

他红着一张脸,磕磕绊绊地警告:“你……你别以为我是一个很好说话的NPC,我随时能杀了你。”

“你是一个善良的乖孩子,才不会杀了我。”

李不渡迟迟不动手只有两个原因。

一是他受某种禁锢,不能随便对考生动手,但鉴于这是一次SSS级考试,难度异常高,要的就是考生死在这里,所以第一种可能根本不成立。

二是李不渡是个自主意识较强的坏心眼子NPC,他迟迟不对她动手,是想通过这个小女孩的皮囊获得姜悦的信任和保护,陪她一路找线索,等姜悦完全信任她后再揭露自己是BOSS的身份,给考生致命一击,欣赏他们绝望的表情。

第二种可能性偏大,姜悦甚至可以确定,李不渡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

叮!

电梯来了。

姜悦走进电梯,李不渡紧跟上去,和她并排站着。

“你……你胡说!”

姜悦:“……”

“我才不是善良的乖孩子!”李不渡耳根发红,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这次考试的考生在一开始就折损过半,有一半和你一样,碰见了自己支线剧情的关键线索,并因此死亡。”

“别人的关键线索都跟你一样厉害?”

李不渡撇嘴:“虽然我很厉害,但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让我做他们的关键NPC的。”

这语气还有几分傲娇?

电梯到达顶楼。

医院创始人的办公室就在此处。

“陈德康已经死了,怎么会有办公室?”姜悦喃喃道,“这间办公室里面的东西,不是陈佑安,是那个男孩?”

“他叫佑安。”李不渡说。

真是她的好大漏勺子,姜悦心想,剧情都快被李不渡这货漏完了。

创始人办公室的门把手寒气森森,姜悦只触碰了一瞬就缩回手,李不渡很上道地一把把住,手腕转动,一拧,推开门。

静。

死一样的寂静。

创始人办公室只有一张实木办公桌,一张皮质椅子,和一个装满书的书架。

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脚踩在上面没有一点儿声音。

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是静止的,窗户打开到一个恰好的程度,月光刚好透进来,没有风,月白的窗帘是静止的,许久没人踏足,桌子上的积灰也是静止的。

如果不是还能呼吸,姜悦要怀疑空气也是静止的,书架上的书页泛黄,但没有霉味儿,就连老旧书本该有的纸张的气息,也轻得几乎闻不到。

“佑安呢?”他应该在这里才对。

李不渡:“我也不清楚这部分剧情是怎么设计的。”

他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个考场。

算了,也不能指望大漏勺子什么都能漏。

姜悦将书架上的书都拿出来翻了一遍,最后才从最上面一排的《精神病学发展史》里找到一张照片。

照片很薄,黑白色的,也不大,放在掌心里,比姜悦的手掌还要小上一圈。

画面上的男孩看起来很安静,深色长衫将他从头到脚包裹住,单薄的身躯像纸一样,折成下蹲的姿势。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砖缝里长出的小花。

“他怕惊扰了它们。”姜悦道,“不敢触碰,但又渴望触碰。”

小男孩的指尖和小花的花瓣,有一毫米的距离。

他没有真正触碰到它们。

“你好像觉得他很可怜。”李不渡接过姜悦递过来的照片反复查看,翻来覆去只在这个男孩身上看到了恶意。

他还这么小的时候,已经对世界充满纯黑的恶意。

姜悦不理他的咕哝,翻看起手上的书。

“陈德康作为精神病学的奠基人,在学术界广受推崇,后世者奉他为精神病学之父,但鲜少有人知道,在陈德康的医学生涯之中,还有另外一个对他的事业起了关键作用的人物——佑安。”

“佑安是被母亲带来的,她把孩子托付给陈德康后就消失不见,在那个年代,电子病历系统还未出世,病人的信息难以保存,陈德康匆匆将可怜的小佑安收治入院,和孩子母亲约好了第二天再来为小佑安创建病历、完善信息,但他没想到,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佑安的母亲。”

“他不知道佑安姓什么,甚至不知道佑安的名字是哪两个,于是秉承着对小病人美好的祝福,在他的病历文档上写下了佑安二字。”

“这是一个医德高尚的精神病学医生,对于小病人最美好的祝愿,许是冥冥中注定,佑安果然一天天好起来。”

“他最初的诊断是抑郁症,那是陈德康从未涉及过的病症,在那个年代,只有国外传过来的书籍上偶尔会出现这几个字,想要诊断这个疾病,需要极大的勇气。”

“出于对自己专业知识的绝对自信,陈德康在佑安的病历上写下了这个诊断。那个年代没有互联网,更没有医疗大数据,每一个诊断的每一笔,都由医生一笔一划亲自书写。”

“每一撇,都是对知识的,每一捺,都是对生命的敬畏,每个滴墨水,都是流淌的重任。”

“无数个日夜,陈德康翻阅资料,寻找这种精神异常的治疗方式,终于,在他高价收购的一本书的角落里,找到了一部分治疗方案,此时的陈德康,终于在黑暗的困境中看到一点希望。”

“幸运的是,小病人佑安也很努力,三年之后,他终于在陈德康的治疗下痊愈,成为陈德康第一个完全治愈的抑郁症患者,即便陈德康已经有过数不清的精神病患者,但佑安的康复对他来说,也具有绝无仅有的意义。”

再往后就是说佑安康复后留在德康诊所,帮助陈德康治疗更多的病人,他也成为陈德康第一个手把手教学的徒弟,佑安因此跟他姓陈。

佑安很聪明,陈德康很多突破性的研究都是在佑安的帮助下完成的。

可惜的是,陈德康的身体素质不是很好,在佑安二十七岁那年,年逾六十的陈德康感染了病毒,他免疫力太弱了,小小一场感冒都能让他在床上躺半个月,而这次病毒来势汹汹,直接要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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