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夫妻自顾自地决定姜悦每一部分身体的去留：“老公，我要一条胳膊一条腿。”
“把脑子给小明留着，她最喜欢吃脑子了。”
“这人聪不聪明啊。”女人端着眼珠子走向姜悦，看她这副狼狈的模样，理所当然地认为姜悦脑子可能不太好使，“俗话说吃啥补啥，咱小明是个聪明姑娘，要是给咱姑娘补坏了可咋整。”
男人不耐烦地摆摆手：“多大点事儿，不给小明吃不就行了。”
“对啊老公，只要不吃，就不用担心小明把脑子吃坏，老公真聪明。”
男人故作沉稳地压低声音，却还是掩饰不住那股洋洋自得的浅薄感：“你要学的还有很多，跟着我总会慢慢开阔视野的。”
“哎你说的对，我还是太笨了。”女人欢喜地迎合自己的丈夫。
姜悦脑子一片混沌，她仿佛置身于一个密封的快递箱内，大大小小的眼珠子是可供缓冲的填充物，而她，是那个易碎的玻璃制品。
眼珠不断膨胀，渐渐挤满了整个快递箱，快递箱比铁皮箱还要牢固，眼珠子无法冲破禁锢，也无法停止膨胀，就开始在有限的空间内挤压，破裂，融合，最终……选择吞噬角落中的玻璃制品。
“你，割下自己的一条胳膊一条腿。”女人将眼珠放在姜悦面前，以求控制的力量达到顶峰。
“等等等等。”男人蹬她一眼，“现在割下来，回去就不新鲜了，小明吃了不新鲜的东西拉肚子了，还得带她去看病。你让她一路跟紧我们，不准逃跑，等咱们把货交给李老板，再把她带回去。”
女人一拍脑门：“对啊，这样既不用咱们扛着肉来回跑，小明又有新鲜的肉吃。”
男人喉中发出一声粗哼，像一只势在必得的小山猪。
女人再次命令姜悦：“你，跟我们走，永远不能离开我10米的距离，我说什么你都要听，明白吗？”
回答她的是姜悦空洞的眼神。
女人端着眼珠子，迈着小碎步从车尾走向车头的方向，她频频回头看姜悦有没有动，终于，在她第三次回头看姜悦时，浑身是血的新娘，提起破碎的裙摆，朝前迈出了一小步。
然后是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
看上去，她的全部心神，已经被眼珠子蛊惑。
“你就坐在这个位置，听见没有。”
姜悦果真按照女人手指的方向，坐在了离那对夫妻最近的一个位置。
“姐姐，你……可不可以分我一点儿啊。”见此，扎双马尾的女孩这才将目光从镜子上抬起，用软糯的语气撒娇，“人家最近减肥，从不吃晚饭，今天早上起来又太迟了，没时间吃饭没吃就上了公交，现在正饿得肚子咕咕响呢。”
她的肚子配合地传出咕噜咕噜两声。
女人有些动容，她女儿小明也是差不多的年纪，要是小明饿着肚子出远门，她一个做妈的，又怎么能忍心？
“好孩子，不就是一块肉……”
“一块肉也不给。”男人粗暴地把女人拽到自己身后，言辞果断地拒绝：“我们的东西凭什么给你！还没时间吃饭呢，怎么没见你没时间打扮自己！”
女人立即夫唱妇随，啐了一声：“呸，要饭的叫花子也知道打扮自己了。”
男人最讨厌这种爱化妆爱打扮的女生，小小年纪，时间都花在别的地方了，还怎么学习？这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得扔，论听话、善良和聪明，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他女儿小明。
“你管老娘打不打扮！老娘就算把一整根口红都涂在身上，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傻逼！”双马尾女生口吐芬芳。
男人目光一冷，双手背后，居高临下地评价：“太妹。”
“你说谁是太妹！”
“谁回答说谁，小太妹，没教养。”男人双手环胸，不屑冷哼。
“哼，好好说话你们不听，非要老娘动手！”
寒光一闪，从姜悦圆睁的眼前划过，她眼睛连眨都没眨，一双眼睛空洞放空，似乎没有什么能入得了她的眼。
电光火石间，双马尾小姑娘已经发起进攻。
她手心的镜子先分出几十个分身，然后从各个方向对这对夫妻包抄，映射出无数个眼珠和人类。
镜子外的眼珠转一圈，镜子里的也跟着复制一遍。
“眼珠，复制！”
镜子是个椭圆形，镜中眼珠一分为二，膨胀复制为两个眼珠，并排站在镜子内，被镜子边框处伸出来的银色足缠走，飞向镜子长轴的两端。
镜框断裂，残端拼接，成为完整的新边框。
原本一个镜子，立马变成完全相同的两个。
像细胞的有丝分裂过程。
眼珠复制得惟妙惟肖，都困在镜子里，怨恨地盯着夫妻二人。
女人真是怕了，不就是一条胳膊一条腿吗？她给还不行嘛。大部分时候，他们只是无关紧要的npc而已，她几乎没怎么吃过人。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次机会，没想还要和别人分享。
“小要饭的，给你一只手，把你这破玩意儿解了。”男人颤抖着，吞下一口口水，仅仅是看见这些眼球，不用和它们对视，就已经被控制得几乎动不了。
也不知道这小要饭的手里这镜子是什么怪东西，竟然能完全复制眼珠的功能。
和镜子中的复制品对视之后，不到三秒，脑海中就出现了他毕生最恐怖的画面——他的女儿没上学，青春期叛逆，长大后去了城里打工，被工头盯上，卖到男人疏解**的肮脏地方，被迫挣大钱。
女儿的一辈子毁了，他们夫妻俩的期望也没了，他们一家之后的几十年，都要生活在这样的阴影下。
“不，一条胳膊，一条腿，你要是看中哪块儿了，我还给你多切。”
如果刚开始时，这对夫妻就答应双马尾小姑娘的要求，事情肯定会以一个圆满的方式结束，几个鬼怪可以愉快地瓜分完姜悦，各自把自己喜欢的组织带回去。
至于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
双马尾小姑娘想要全部。
不知道那对夫妻看到了什么，他们坐在自己座位上，开始无缘无故地冒冷汗，口中喊着不要，挥动拳头在空气中扭打，渐渐的，他们体力不支，殴打的速度也缓慢了许多。
又过了两分钟，他们的面部表情开始扭曲变形，张大了嘴巴，大声地喘气，没过一会儿，又拍着大腿哈哈大笑，最后，死在了眼珠子造成的幻想中。
“哼哼，两个不识好歹的老家伙，还想和我斗。”
“这眼珠子不错啊，可以让人在最恐惧的和最快乐的幻觉中来回往复，把人折磨得精神崩溃死掉。”
“当然，如果听话的话，应该是另外的结果。”
那对夫妻死后，两书包的眼珠就落在了双马尾女孩手上。
她拎起那对夫妻留下的大书包，翻找里面是否还有其他好东西，那架势，有一种蝗虫过境寸草不生的美感。
“喂，你们三个，要吗？”她朝姜悦的方向努努嘴：“要的话分你们一点，我可和抠门老头老太不一样，好吃的嘛，当然是一起吃才有意思。”
陈家庄的两个少年连忙摇头，夏小草已经够厉害了，那对夫妻的眼珠竟然能控制夏小草，肯定比夏小草还厉害。双马尾女孩又能控制眼珠子，那就是最厉害的了。
惹不起，根本惹不起。
谁敢和她争夺夏小草，真的是不要命了。
“我们对她，不感兴趣，您要是喜欢，就把她收了吧。”
“就是就是，能被您享用，是她的福气。”
双马尾女孩又去问被夏小草解救的女孩：“那你呢？你要吗？”
女孩咬着下嘴唇，手指绞着纯棉白衬衫的衣摆，把衣摆都弄皱了也不松手，她迟疑片刻，才道：“可以……可以不吃她吗？”
双马尾女孩眼神轻飘飘地扫过来，她立马吓得脖子后缩，结结巴巴地为自己辩解：“我……我的意思是……”
“你看她没有任何表情，跟白纸剪成的剪纸画一样，也没有任何恐惧的情绪，也没有其他负面情绪，比如嫉妒，伤心。”
“负面情绪是最好的调味料，没了负面情绪，人肉的味道会大打折扣。”
“你刚刚也看见了，这个人类非常厉害，我们不如等一等，这个眼珠子可能会击破她的心理防线，最终调出最好的肉质。”
一口气把自己的想法说完，被拐卖女孩额头出了层薄汗，她也来不及擦，一双眼睛充满希望地盯着双马尾女孩：“你觉得……怎么样呢？”
十指交叠，左手指甲在右手手背上划出深可见骨的伤痕，女孩也没任何反应，甚至没蹙眉，她就那么专心致志地盯着双马尾女孩，生怕自己错过对方的任何一点表情。
“如果现在就吃了她，就真的浪费了。但是……但是如果你害怕现在不杀了她，她很可能还会逃跑的话，你就现在动手吧。”
“好了，闭嘴！”双马尾女孩不耐烦地将镜子里地眼睛对准了姜悦，说道：“你说的对，这种美味佳肴，要是因为等不及浪费了，那才是最大的损失。”
两个男人立马狗腿道：“我们帮你多搬几个眼珠子出来，几个一起对她作用，您等的时间也少一点。”
“别动！”男人手指接近那对夫妻鼓鼓囊囊的两个书包时，双马尾女孩立即出声阻止，她不留情面地训斥他们，“谁让你们动了！”
“都给我滚！”
两个男人又灰溜溜地滚回公交车一角，抱着头不敢说话。
五分钟后，姜悦开始露出惊惧的神情，双马尾女孩非常开心：“时间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