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两下。

丁咚循声望去，来源是正坐在她正前方的姜悦。

两下的意思是选B？

这是第一题还是第二题的答案呢？

丁咚复查过一遍，确定第一题的题目是E没错。

她身为姜悦的队友，知道的信息远比其他考生多得多，陈麦苗是夏听竹的丈夫，陈盛和陈迈一个是陈家庄的大巫，一个是陈家庄的医者，夏小草是悦悦扮演的角色，是夏听竹的女儿，结果只能是白二女。

所以，悦悦给她传递的答案，一定是第二道题的。

选畸胎瘤？

丁咚浅薄的医疗知识无法让她理解畸胎瘤是个什么东西，但是没关系，悦悦懂就好啦。

“考试！”

“肃静！”

陈迈手持教鞭，在教室来回走动，即便已经可以收气息，迫于高阶鬼怪的威压，整个教室也唯有姜悦一人抬起得起头来。

教鞭啪的一声打在姜悦手边：“做到第几题了，小动作这么多。”

“十分钟太长，不到一分钟我已经做完两道了。”姜悦面目改色。

这一声，无异于将这个消息传给所有考生。

嘻嘻，悦悦果然传的是第二道题。

丁咚是个藏不住情绪的，心里开心，嘴上就笑出生来。

“你！丁咚是吗？考场是你笑的地方吗？”陈迈粗黑的眉毛一拧，眼底黑气翻滚，丁咚小心翼翼的目光耗子似的打探他一眼，就触电似的缩回去。

妈呀，太可怕了。

“陈……陈主任……我再也……不敢……”丁咚瑟缩。

陈迈冷哼一声：“不要以为老夫的爱徒护着你，你就能无法无天，时刻认清自己的身份，明白吗？”

姜悦捏着碳素笔的指节用力，她张了张嘴，终是没说什么。

这次，她没有强行为丁咚出头。

心底泛起异样的涟漪，随着两三声呼吸后化为波澜不惊的平静。

继续往下看。

【第3题：本次考试通关的关键在于？】

【A、神医陈迈的帮助。】

【B、夏小草的坚持。】

【C、一百名婴儿的成功降生。】

【D、夏听竹的怨气消灭。】

【E、所有人共同的努力。】

每一个看上去都是正确答案。

维多利亚大笔一挥，选择B。

这次考试贡献最大的当然是悦，没有她提醒自己注意开始通关的总条件和每个人的剧情小任务之间的取舍关系，她们可能早就自相残杀，不等考试给他们难住，考生自己就不放过自己人。

至于白术，她选择E。即使很不愿意承认，但这样的结果是所有人共同促成的，不论某些个体起的正作用还是副作用，都是所有人的共同行动造成的如今的结局。

丁咚选的C，她脑子简单，想的也少。考试要求不就是一百名婴儿成功降生吗？考试通关的关键当然也是这个啦。

粗糙的碳素笔在试卷上写下一个大写的D，姜悦抬起手，打算故技重施。

弯曲的手指刚抬起，还未落下，关节处一阵冰凉，垂眸一扫，冷硬的教鞭不知什么时候溜进她手指和桌面之间，阻止她传消息的动作。

教鞭的主人坐在讲台上，把装试卷的牛皮纸袋糊在脸上，泛着困意的声音从牛皮纸下传出：“考个试，才十分钟，敲来敲去的，你手指不疼，我听着耳朵头疼。”

姜悦放下手指，这一放，教室里响起好几声此起彼伏的叹气声。

听说姜悦做题正确率几乎是百分之百，她的答案就是标准答案，突然没了她递消息，自己那答案怎么看怎么都是错的。

三道选择题，顶多花了一分半钟，姜悦心底计量着时间，开始看最后一题。

【第4题：请根据本次考试具体内容，拟定五个切题的作文题目。】

姜悦细长的眉尾一挑，奋笔疾书。

第一，《论安眠药在人类自尽行为中的安全性和有效性分析》

第二，《基建建设水平与当地医疗水平的关系：以陈家庄为例》

第三，《陈家庄区域景观建设的可行性分析》

第四，《现实中的师生不平等：一例强制收徒案例的客观分析》

第五，《从考试内容出发，谈往生医院各考官的人生遗憾》

这可是老家伙自己出的题，就别怪她缺德。

这题不难，主打一个自由发挥，前后的可行空间很大。

考官若是好，怎么着也是能给全分的，考官没良心一点，硬说你每一个字沾边，一份都不给，你也没办法。

在陈家庄的感悟，每个人都不一样。

宋颖之恨恨写下自己的不甘。

第一，《当代学生的组团诈骗报告》

第二，《论挨了一巴掌如何能有效报复回去》

……

丁咚写得津津有味。

第一，《母单少女怀胎十月的生理心理变化》

第二，《发疯文学对身心的正向促进作用：打了一个傻逼有感》

……

维多利亚真的在认真反思自己。

第一，《福尔马林精酿液在具体实战中的优势和限制》

第二，《智商不够的补救办法：人不可能成为六边形战士，除了悦》

白术同样如此。

第一，《以陈家庄为基础，发展自给自足经济圈的可行性》

第二，《考试中赚取更多的积分的二三法则??不给陌生人无条件的保护》

……

诚如姜悦所说，这么几道简单的题，给十分钟真的太多啦。

她两手交叉朝上，舒展四肢筋骨，姿态优雅地伸了一个懒腰。

“坐姿端正！考试结束前，不准有小动作。”

“离考试结束还有四分钟呢，只坐着太无聊了。”姜悦不满。

哦悦悦地答案又来啦，第三题选D。丁咚最后一题还没写完，就意识到姜悦传来的信息。

她家悦悦可从来不说没用的话呢。

白术和维多利亚会意，纷纷埋头改答案。

倒是宋颖之，惊得下巴快掉了，什么时候考官都这么好说话了？这都不把姜悦罚出局？

谁知陈迈不仅没把姜悦罚出局，还晃晃悠悠的走下讲台，抽走姜悦卷子。

第一题，正确。

第二题，正确。

第三题，也正确。

老头满意点头，不愧是他爱徒。

第四题，让他好好看看，这小丫头能写出什么有深度的东西。

前三道题目都不错嘛，虽然狗屁不通，但已经远胜过他之前监考的大部分考生。

再往下看，陈迈得意的神情陡然凝固，那迎风招展的老菊花突然打了层霜。

现实中的师生不平等？

一例强制收徒案例的客观分析？

不是她主动说自己是她师父的？

自己不过是看重她情深意切，虽然没什么学医的天赋，但也勉强算个好苗子，才顺水推舟……不，勉为其难答应的？

这题目什么意思？

暗讽他这个师父是强买强卖，不值钱。

陈迈气得胡子都快直了，粗声粗气地冷哼一声，也不将卷子还给姜悦，啪的一声摔在讲桌上：“写的什么混账东西！”

“我跟你讲，就你这个答案，别的考官一分都不给你。”

姜悦眨眨眼，表情无害：“师父自然和那些毫无品味的家伙不一样。”

呦，这话说的。

还是乖徒儿了解自己。

陈迈重新审视一遍除了第四条意外其他四个题目，都非常深刻。

尤其是第五条，已经不在一个考生能答出来的高度，更别说这小丫头只是第二次参加正式考试。

意识到这一点是好事，但这么明显，引起某些家伙的注意就不好了。

陈迈眸光闪烁，指腹点在第五条题目上。

第五，《从考试内容出发，谈往生医院各考官的想象力精彩程度》

这样才对嘛。

他们这些考官给了考生参加考试的机会，他们不得发自内心地感激？不得感激涕零的赞美？

当然，他们是否真的感激真的赞美，也没有鬼关心。

上位者嘛，只喜欢挺好听的，祂当然知道你意见颇多，怨念很重，那又怎样？

这个题目万无一失，要是有考官复核成绩看见了，也只会认为自己分给的对，这么有眼光的学生，就该一百分！

桌面上凭空出现一瓶红墨水，陈迈用手指蘸了，在试卷上写下耀目的一百。

“时间到了，交卷。”

话毕，也不管有没有写完，所有卷子于桌面消失，再次出现时，变成一摞放在讲桌上。

“达不到及格要求者，就地抹杀。”

陈迈边评边念分数。

“姜悦，满分。”

“耶，悦悦好棒！”

陈迈目光一扫：“记住我说过的话。”

丁咚吐吐舌头，按捺住自己激动和恐慌的心情，随后等来自己的宣判。

“丁咚，九十五分。”

“白术，九十七分。”

“维多利亚，九十八分。”

这个一看就是个以他好徒儿为中心的小姑娘，每一条都是怕自己拖姜悦的后腿，陈迈就欣赏这种有眼光又有自知之明的学生。

不骄傲，也不怯懦。

适合和他徒弟做朋友。

“宋颖之，七十分。”

“猴三，五十分。”

……

“王化成，三十分。”

“赵四，二十五分。”

“王甲，五分。”

越到后面分数越低，这个王甲，一看就是只有简答题给了五分，选择题全错。

“都是废物，全是送分题，也不知道怎么做的。”

原本为了让劳累的徒弟少费脑子，他已经尽量选了坑少的题目，竟然还有人能考不及格。

徒弟还传了两道题的答案呢，这几个蠢货也没听懂。

真是人比人，最后发现还是只有自己徒弟能看。

随着三道惨叫，不及格的人被当场抹杀。

教室还回荡着几人的叫声，提醒所有考生，他们几个确实存在过。

饶是见过几次同类被无情抹杀的场景，宋颖之还是白了嘴唇。

她瞪大双眼捂紧嘴巴，不敢尖叫。生怕主考官一个不高兴，把自己也抹杀了。

就连丁咚几个也看得猛地一哆嗦，心底猫mao'mao的。

一阵白光闪过，姜悦几人回到太平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