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管你是谁,给我从她身体里出来

祝行舟看到埋在温竹沛胸口的毛绒脑袋,灵机一动。

她清了清嗓,故作正经的说道:“哦,这猫是我的,一不小心跑出来了,找了一晚上,原来在这里。”

“是吗?那它叫什么啊?”温竹沛一边随口说着,一边伸出食指挠了挠它的脑袋,用哄小孩子的口气对着橘猫说道:“待会儿让你的坏蛋主人给你买小鱼干好不好?”

祝行舟见这理由似乎奏效,刚松了口气,又被这个问题懵住了,想了好几秒,才憋出来一句:“它,它叫咪咪,对,咪咪。”

温竹沛嫌弃的微蹙着眉,抬眼说道:“这名字......等等,你拿着刀干什么?找猫需要拿着刀?”

祝行舟看了看手中的刀,立刻辩驳道:“我不是那种人。”

温竹沛看着她慌乱的将小刀藏到身后,步步紧逼道:“我还什么都没说,你慌什么?”

“谁......谁慌了,来咪咪,给我叫一个。”

橘猫并没有理会祝行舟的逗弄,甚至连眼神都不想给,偏头舔了舔温竹沛的衣领便继续埋了进去。

“你当这是小狗吗?”温竹沛看她绷了那么多天的脸好不容易有一丝松懈,看着这副吃瘪的样子,没忍住的噗呲笑了一下,又勾着手指轻捂着嘴唇试图掩盖,眉眼间却满是笑意的说道:“看样子,它好像和你不熟。”

“熟的!怎么不熟?”祝行舟继续嘴硬,为了证明自己,正伸出手想去抱它,却被反挠了一口。

“嘶......这爪子这么利啊?”

温竹沛看着眼前这不知不觉间卸下浑身防备,对着挠破自己手背的橘猫,不责怪反倒笑得和煦如光的祝行舟,眼波流转间,仿佛有说不尽的柔情在涌动。

祝行舟,现在的你给我的感觉,才算是在这荒诞的穿越戏码中,能够得以慰藉的良方。

“野猫的爪子不锋利,又怎么能在这寒冷的冬天生存下去?”

“舟舟,不要再骗我了。”

她想试探一下,万一呢?万一祝行舟也是穿越者呢?

砰砰。

砰砰。

砰砰。

祝行舟的心被这句话惊得止不住的乱跳。

她叫我舟舟?怎么会这样?

难道听到我情急之间呼唤她的名字,被反过来恶作剧?

不可能,隔这么远不太会听到,而且她也没这么无聊。

但又怎么解释她现在的这副神情?

在她眼皮子底下装了一年多,一直没出什么事情,怎么现在突然人设就崩了。

糟糕,很糟糕,这样的发展不对,不该认识的,我们不该有任何交流的。

祝行舟的眼神从一瞬的慌张中转化为戾气,像是被点了炸药一般,蛮横无理的说道:“骗你?我为什么要骗你?我的猫只不过是在外面贪玩,惹了一身的泥,你说它是野猫?”

“而且谁允许你叫我舟舟了?我们好像不熟吧?”

“把它还给我,时间不早了我也要回家了。”

咪咪拼命的想往温竹沛的怀中钻,却架不住祝行舟大手一搂。

“喵!喵喵喵!!!”

“哐当!”

祝行舟皱着眉看着在地上滚动着的透明玻璃瓶,嗤笑道:“哪里来的玻璃瓶?装兜里的?你已经穷到要捡破烂的程度了吗,我家里还有不少瓶瓶罐罐,这种垃圾你要是喜欢,改天我找人全运过来送你。”

她最懂伤人的话该往哪处戳,面前的人最疼。

温竹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质问道:“祝行舟,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我人品向来很一般,学校里哪个人不知道?”祝行舟不顾咪咪的挣扎,一边将它慢慢的塞进卫衣里给它取暖,并露出一个头供它呼吸,一边对着温竹沛冷冷的说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装作跟我很熟的样子,但请不要把自己太当回事儿。”

“我们甚至一年到头都没说过一句话,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很了解我?”

“你不觉得你的行为很滑稽吗?”

“你我之间并不同路,更不是一个世界的。我希望你能够明白这一点。”

不欢而散后,躲在街边的一处死角里的祝行舟,看到温竹沛安全回到学校后,才长舒一口气的靠在墙上,一只手摸着咪咪毛茸茸的头自言自语道:“我刚才是不是说话太重了?”

“以前我可从来不敢对她说这种重话的。”

“真想给自己来一巴掌。”

祝行舟低下头看着正认真梳理自己爪子的咪咪,叹了口气说道:“算了,好歹也是一条生命,意外收获,带你回去吧。”

回到宿舍的温竹沛,气鼓鼓的把兜里的两个玻璃瓶扔到了垃圾桶里。

“混蛋祝行舟!”

怎么突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她难不成还有精神分裂不成?

从没在祝行舟身上受过这种委屈的温竹沛,额间的青筋被气得直突突,苦思冥想了很久才得出一个结论。

这十七岁的孩子叛逆期到了。

肯定到了!!!

没关系,我这从大四穿越过来的长辈还治不了你这小屁孩?

于是,一天清晨,温竹沛捧着一本《不能理解叛逆期,你就只能气到死》如沐春风般的走进了教室。

坐定后,叶贺楠啃着还冒着热气的包子,瞄了眼这本书的封面名字,抽动了下嘴角,没忍住说道:“你有病啊?”

温竹沛故作高深的说道:“受益匪浅,你要不也看看?自救也是一门学问。”

“呵呵还是你比较严重,你还是先自救一下自己吧。我觉得已经不是叛逆期的问题了,是不是心理层面都有点......?”

温竹沛微微点头,将夹在书本中的书签抽了出来,煞有介事的说道:“没错,孩子的心理疏导也必须跟上,这也是我们这些家长应该去支持和努力的地方。”

“完了,果然班里有个祝行舟这样的孤僻怪胎,连我们好端端的学委都能给逼疯了。”

温竹沛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叶贺楠,说道:“闭上你惊讶的嘴巴,别影响我看书。”

叶贺楠叹了口气,安慰的拍了拍温竹沛的肩膀,同情的看着她说道:“其实我很理解你,长年在排行榜上都被压一头,一定很不容易吧,看都给孩子逼成啥样了。要学会自洽,自洽懂吗?我们这种重点班的学渣都是靠这样的心态活过来的......”

温竹沛听完点了点头,翻开目录用手指在书页上下查找着:“你说的也很有学术见地,孤僻这种心态书里有写,说可能是因为长期家庭成员因素的缺失,或者是童年受过什么挫伤......”

“啊啊啊啊啊!不管你是谁,给我从温竹沛的身体里出来!”

又逼疯了一个傻孩子。

另一边,此刻靠在天台栏杆上仰着头闭着眼,享受着冬日里难得阳光天气的祝行舟,突然觉得浑身凉飕飕的。

“又不去上课?”一个女人从远处喊道。

祝行舟眼也不睁的说道:“没什么好上的。”

“怎么了,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是啊。”祝行舟深深的叹了口气,苦着个脸说道:“我和人吵架了。”

女人抱着臂徐徐走来,红唇微勾:“难得啊,平常见你和其他同学说话都稀奇,没想到还能和人吵架。”

祝行舟沉默着,抬头望向天空上成群结队飞翔着的鸟儿。

“咔哒。”

祝行舟听到了火机点燃的声音,转头对一头黒长卷发,低头借火的女人,一板一眼的说道:“迟老师,学校不让抽烟。”

迟言笑着说道:“所以我才来天台躲着,没想到抓到一位正值青春期忧郁的同学。”

祝行舟无奈的说道:“我是学生,你是老师,为人师表总要装一下的吧。”

“我倒真没把你当寻常学生看待。”

迟言话虽这么说,但还是听从了劝阻,两指之间夹着未被点燃的细烟。她吹了口雾气在空中,良久才转头对着祝行舟说道:“说吧,是谁让你惆怅成这个样子?”

祝行舟咬着唇,直到尝到了一丝铁锈味,才说道:“和......和你最爱的乖乖学生。”

迟言有些诧异的转过头问道:“你和温竹沛吵架?为什么?”

“嗯......我说她穷到捡玻璃瓶,还说她要是喜欢这种垃圾我可以送她......”祝行舟的声音越说越小,迟言却听得一字不差,她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勾起食指,轻轻的敲了下祝行舟的额头:“你呀!”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明明很关心她为什么还要这样去刺她?”

祝行舟口是心非的撇过头,反驳道:“胡说,我什么时候关心她了。”

“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怎么都这么喜欢口是心非?”迟言无奈道。

“别的不说,就那些学科奖学金,明明你全都可以包揽,却次次跑到办公室让我把申请表改成她的名字。”

“教书育人这四个字,前两个字对你来说已经不需要了,后两个字我认为还是有必要对你实践一下。”

迟言皱眉凝声道:“你是觉得小温的经济状况不好,想帮她,但又怕她的自尊心受损,所以才用这种方法?”

祝行舟的沉默证实了迟言的猜想。

祝行舟心想:其实如果这钱不到温竹沛手上,我也会借着能给公司抵税的名义,找祝升把钱打到那家福利院的。

迟言一副无可救药的样子,对着坐在地上的人摇了摇头:“你啊你,心是温热的,就这张嘴最伤人。”

像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迟言说道:“对了,一个月后有个竞赛,学校还是打算派你去。”

祝行舟想也没想,果断的回答道:“不去。”

迟言疑惑道:“怕了?一个月的时间对那些学生来说确实很赶,不过你也这么觉得吗?”

祝行舟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这样的机会,其他同学抢破头都争不到一个,学校专门为我一个人这样破例,对他们来说不公平。”

迟言看着祝行舟平静如湖面般的眼眸,半晌才说道:“论心思细腻,有时候我真觉得你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

祝行舟双手撑在身后,盘腿坐在满是灰尘的水泥地上,向身旁的女人问道:“那迟老师觉得我像几岁的?”

迟言顿了片刻才说道:“嗯......很难说,从学习上看,毋庸置疑你就像上辈子没忘干净的。我教了这么多年的书,带了这么多届,从没见过像你这样自学成才的学生,即便是遇到了,他们的为人处世大多是孤僻、不善与人交际的。”

“当然,你的一些行为在大多数人看来,确实符合这种刻板印象。”

“虽然老师我不知道你小小年纪到底经历过一些什么,但老师明白,老师理解。”

“每个人的成长阶段或多或少都会遇到一些......让自己理解不了或是颠覆三观的事。”

“我也并不要求你把自己的心结说出来,因为我明白这些事情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解开的,这样做或许反而只是一味的,去反复撕开这些伤疤。”

话毕,迟言的眼神里透露着数不清的酸楚。

她望着祝行舟单薄的背影,轻声道:“觉得自己做的是正确的,就大胆去做吧,至少高中这三年,老师愿意为你兜底。”

祝行舟听着这番话,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抬起右手装作挠痒揉搓着眼眶,试图掩盖泪水的滴落。

迟言怎么会没看穿祝行舟的情绪,于是灭了手中刚燃起不久的烟,飘飘然道:“我待会儿还有课,你再坐会儿也可以回教室了,外面风大。”

也不去管坐在地上的人是什么反应,便往出口处的铁门走去。

直到走到门口处,迟言才扶着门说道:“隔阂就像森林里的野火,不及时扑灭,火势只会越涨越大。”

“如果无法补救,不想把自己烤焦的话,就尽量跑到岸边划船逃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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