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在何处

一个时辰后,凤凰山上端午日比武继续。扣儿嘴里猛嚼着丫鬟递来的炊饼,狼吞虎咽啃完最后一块,又灌了一口水,便飞身上台。适才那个幽思暗涌的小女子不见了,观众又看到一个神采奕奕的女侠。

下午的规则不变,依旧是不得使用任何武器。扣儿以十八种不同的姿态撂倒了一个个精壮汉人小伙之后,终于迎来了第十九个、也是当天最后一个挑战者:一个高鼻褐目、身长八尺多的色目人!

色目人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施展轻功上台,而是笔直倒立,以双手优雅从容地“走”上去。他“走”到武台中央,立在扣儿跟前,停留片刻,然后二指轻弹地面,身体便像花炮一般冲向空中!

众人抬头望去,但见一个飞速打转的小团,呼啦啦转着圈升空,又呼啦啦下落,少顷,随着“啪”的一声,稳稳钉在地面。

扣儿不理会台下传来的喝彩声,嗤笑了一声:“花架子!” 话罢,衣袖一甩,指尖一翘,闪电般划过色目人的脸,他高耸的鼻梁顿时塌了一半。旋即,双侧鼻孔喷血不止,仿佛两股赤泉!

剧痛令色目人暴怒,他捧接鼻下两股热流,扬手朝扣儿狂甩,霎时,空中血雨蒙蒙,腥臭难闻。扣儿摊开手掌,朱唇一撅,口中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流裹着血雾罩住对方。色目人踉跄一下,节节后退。俄顷,他又驱身前扑,这回竟以头为器,朝扣儿小腹处猛扎!

“不好!” 台下的素荷暗暗惊呼一声。原来,扣儿当年跟素荷学习玉女剑后,举一反三,加以拓展,练成了独家玉□□。素荷观摩半日,早已看出端倪。

玉女经对练功者条件苛刻,不仅要求处子之身,并须远离人息,独自于暗室修炼。它一旦练成,便如有强大的盔甲,遇强更强,牢不可破。然而练玉女经有个致命的缺陷,那便是小腹处不能过度接触男人的头部,因那里的胞宫遭到异性脑波干扰后,将激发出可怕的圣母毒,吞噬主体的理性与心力,严重者可产生幻觉。

果然,扣儿的小腹被攻击后,她身体一软,阵脚渐乱,色目人却越战越勇,眼看就要将扣儿擒住。苏晴急得舞着胳膊大喊:“扣儿当心!踢他!踢他!”

久生安慰道:“别担心,要相信扣儿。也别喊了,以免干扰她。”

“不,你没注意到扣儿不对劲吗?她好像突然功力衰减了!这可咋办?扣儿可不能嫁给色目人啊!” 苏晴愈加焦急,同时又疑惑:“难道她是故意的?她瞧不上汉人吗?”

久生顿时肃然:“不可如此揣度!且不说扣儿绝不是那趋炎附势的庸人,咱们更应该抗议巢廷将人分为几等的恶劣做法!”

苏晴轻咬银牙:“是,将人分等,其心可诛!”

此时,素荷比起不懂玉女经命门的苏晴更心急如焚,她苦苦思量对策,香汗直冒。猛然,素荷脑中灵光一现,她大喊了一声:“良公来了!”

扣儿闻言,身子一颤,奇迹般瞬间清醒,她一个豹子起奔,踢开了色目人,又抡起拳头直劈他脑袋,雷电般威猛,迅不可挡!色目人一个趔趄,身子摇晃了几下,訇然倒地。

第一日的比武结束了。扣儿大获全胜。

苏晴一面扭头四顾,一面高声欢呼道:“太好了,太好了!扣儿赢了,良公恰好也来了!他人呢?良公呢?”

素荷忙解释道:“苏晴,良公没来,是我看错了。”

“不,你没看错,是师父来了,我看见师父了!” 扣儿大声道。

她奔下台来,冲进人群,疯狂拨拉,寻找良公的身影。瞧这些个免费来看热闹的人,一个个俗头庸脑缩手缩脚,真是入不了眼!那个伟岸飘逸超凡脱俗的身影呢?他去哪了?我明明看见了的!扣儿越找越气,恨恨地一跺脚,朝山下跑去。

扣儿一路狂奔,双目四处探望,嘴中大声呼喊,忽而跃上树梢,忽而钻进灌木丛。她苦苦寻觅,几将凤凰山翻个底朝天,而一无所获。

暮色四合,树影鬼魅,山顶人群早已散去,扣儿仍不甘收手,直至天光黑透,夜如泼墨,方提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山庄。

“扣儿,你可回来了。” 素荷迎上来,一脸关切。

“我师父呢?” 扣儿劈头问道,语气中带着渴盼。

箫之在一旁,脸色下沉刚想发作,素荷以温婉眼神制止了他,又略带歉意对扣儿道:“他还没来,是我眼花看错了。” 她顿了一下,语气更加温柔道:“扣儿累了一天,用膳罢。”

扣儿木偶般轻轻点头,带着失魂落魄的神情。

端午节翌日,凤凰山比武继续。乔桉桉宣读了新规则:每人可使用任意一种武器,但不得伤人性命。

扣儿率先上场,她盈盈登台,双臂轻舞,潇洒地拔出一把雕花宝剑。第一个应战者是来自大都的富家公子,但见他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眉似墨画,端的是俊美无俦,举世无双。

苏晴望着这位公子哥,愣了一瞬。久生瞄了她一眼,未作声。

公子哥阔步行至武台中央,下巴微扬,目不斜视,略一拱手后,刷地拔出一把倚天长剑。

扣儿递了一个“看招”的眼神,甩袖挥剑,势如闪电。公子哥优雅挪开,忽地旋转,飘至扣儿身后,破竹而削。扣儿同时已腾飞高空,从公子哥的头顶插泥刺入,公子哥斜身半倾,举剑对击,只听得砰的一声脆响,火星飞溅。

一对璧人皆身手非凡,愈战愈烈,难解难分。倏然,两剑再度对碰,竟是剑峰勘勘互刺,巨大的冲击令剑身弯起,而后将二人双双弹出老远,仿佛两道优美的流星。

“啊…” 人群中有人轻呼。苏晴目光紧紧跟随台上这一双攻守合韵翩翩若蛟的人儿,若有所思。久生看了妻子一眼,道:“扣儿使的是含月师太传授的回风落雁剑,不曾想她如今舞得如此炉火纯青,融合自身特点,竟比师太更精妙几分。”

苏晴嗯了一声,片刻后回过神来:“原来是师太教的!可惜师太到现在也没出现。…你说她会和良公在一起吗?或许两人一道去办甚么大事了?”

久生想了想道:“若真在一道反而好,只要平安就好。”

“是。”苏晴道,而后不再作声,又间或凝睇公子哥几眼,欲言又止。

“怎了?” 久生忍不住问道。

“我觉得这公子哥好生眼熟!师兄,你说我们可曾见过此人?” 苏晴道。

“生意上所遇之人众多,在哪里见过也未可知。”

“不,没见过,但又好像见过。”

“梦里?” 久生逗趣道。

“不。” 苏晴一本正经,黛眉轻蹙,继续在脑海搜寻,忽而,一拍大腿,道:“想起来了!此公子酷似若珺的师姑岚心大师,又是来自大都的富家子,十有**是岚心的弟弟!”

“哦,很可能。” 久生随意道,他并不在意这些琐事,不过他倒是对岚心亦颇具好印象,当年庐山箫之与素荷婚礼上,岚心作为统筹者,行事作派大方又不失细致。

二人正说话间,忽闻一片嘘声,定睛一看台上,不禁都吃了一惊!适才打得不相上下的二人,转眼竟已停了下来,公子哥赫然躺倒在地,扣儿则以剑为杖,扶剑飒飒而立。

然则,公子哥虽躺在地上,姿态却十分潇洒悠然,枕着胳膊翘着腿,一脸自在。

扣儿轻松赢下第一场。

接下来的应战者多是持剑的汉人和南人(南方汉人,当朝定义的第四等人),亦有舞刺刀和大棍的,更不乏蒙古人。遑论何种,扣儿一律以剑击杀,她亮出许多稀奇古怪的招式,或刚猛或阴柔,变幻莫测,令人眼花缭乱。她的防御之功亦是惊人,每当对方利器抵及肌肤几欲得手时,均如遇软甲,无端滑走。

然纵是扣儿的武功百般高强,凡胎肉身打斗一整天也难免疲惫。傍晚时分,夕光熔金。最后一场比赛,对手是个蒙古壮汉。此人生得牛高马大,相貌堂堂,肉色微褐,深邃双眼放着精光。

几十个回合下来,蒙古对手的大刀皆被扣儿的利剑一一挑飞,人也步伐紊乱,摇摇欲坠。扣儿将宝剑往空中一抛,丢与乔桉桉,而后慵懒地一伸手,意欲擒拿蒙古人,岂知蒙古人竟猝然从怀中抽出一根马鞭,以迅雷闪电之势朝扣儿脸部狂抽而来!

此时的扣儿因精神瞬间松懈,体内真气涣散,不及抵挡突袭,而由内力支撑的防御盔甲也现出漏洞,脸部正是她的软肋。这一鞭挨下来,非毁容不可,甚至丧命!

万分危急之际,只见横空一支玉笛箭速飞来,射向离扣儿脸颊仅毫厘之距的马鞭,马鞭当即被劈成两段!既而,这支玉笛竟又从地面弹起,朝着蒙古人当头一棒,蒙古人忙以手护额,顿时马鞭掉落,身体塌缩,倒了下去。

“舅舅!” 扣儿看了台下的箫之一眼,感激地大声喊道。她朝眩晕中的蒙古人狠踢了一脚,怒斥道:“不守规矩的孬人,该死!”

孰料,蒙古汉子乍地一跃而起,口中以不圆熟的汉语大喊:“兄弟们,上啊!捉住这个小娘们!” 转头又以蒙古语叽里呱啦喊了一堆话。他话音未落,一大群蒙古大汉仿佛从地底下冒出来一般,悍然朝武台轰拥而上,将扣儿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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